ㄡㄧ......ㄡㄧ，每當救護車由身邊掠身而過，我總不自覺為著救護車上的人祈福 --- 無論車上人是怎樣的身份......

2002 年九月，一個每每回憶起仍感到恐懼的一天。

媽媽的身體向來少病痛，然在邁入更年期後，一些不大不小的毛病隨著接腫而至，或許是中國婦女慣有的習性 ，也或許是身為父母對兒女的體諒，半字不識的她總是自己上小診所看醫生。

而這接連的吃藥、拿藥卻埋下了致命傷。

沒多久她便偶爾嚷著喘不過氣、呼吸困難、右腳僵硬等問題......說完卻又安慰地笑著告訴我們，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老了體力不好了......

原本擔心的我們因她的話斷定這是老媽撒嬌的方式，於是在一陣笑談後她身體的不適便在這氣氛中化為烏有......

然而這假象在一個禮拜日的清晨爆發，向來早起的老媽意識不清地倒在床邊......面色死白、胸部遽烈起伏地拼命喘息著......

一家人被驚醒，以著顫抖的指我摁下了生平第一回的 119 ，首次感到 119 代表的意義有多麼重要。

坐在救護車上握著老媽冰冷的手，冷汗涔涔堆在她痛苦攏蹙的雙眉間，自責愧疚在心中漫延，在這一刻我才深刻地體會到，我脆弱地無法承受生離死別的痛苦。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這句話猛然塞入混濁的思緒裡。

接著到院後一連串的檢查、折騰下，終在當晚急診室的值班醫師初斷為肺栓塞。

症狀一診斷出，老媽立即被安排入加護病房，老爸簽下了病危切結書。

在施打「抗凝血  劑」當天，聽著老媽細述血如何由身上的針孔竄冒而出，施打後若有不當出血會如何如何...... 說話同時眸中的恐懼表露無遺。

還來不及反應，只看見向來嚴肅、不善表達的老爸輕輕撥著老媽的髮，粗聲粗氣地說：「不要緊啦！放心啦！」

那同樣留下歲月的雙手緊緊交握著，共同走過的二、三十年夫妻情在此刻不言而溢。

這一幕我畢生難忘，而這一天，我們一家體會了何謂煎熬、何謂食不下嚥、何謂夜不成眠。

所幸上天庇佑，老媽渡過了難關。

現下曾經害怕沮喪的她，天天拉著老爸在天色未亮時出門跑步，消夜拜拜！高油脂再見！在我們的努力下老媽輕易揮別了七、八公斤的肥肉。

人美了，體力變好了，臉上笑容也多了。

然而感念之餘，每每回診卻總是見老媽緊張兮兮地在診斷室進進出出。

「醫生啊！歹勢，忘了問你，我需要禁口嗎？」

「不要緊啦！只要食物不過油過鹹，一切都 ok 啦！」老媽的主治醫生溫柔地笑著說。

「ㄚ捏哦.....歹勢！醫生謝謝哦！」

只見她國台語半摻地，掩著嘴輕露出靦腆的笑容，頻聲謝謝地走出診療室。

但......沒多久，又見她拉著我們驚呼地喊：「啊 ! 我忘了問醫生......」

唉！我和老妹只能無奈地面面相覷，齊聲喊道「媽！沒關係啦 ! 醫生說的我們全記住了......」

「啊！我素想醫生卡有經驗......」

莫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我們學會了一件事，在門診前先當個小護士，仔細先問出她的問題，免得屆時又得看她在診斷室忙進忙出。

而那一位讓我們親眼目睹的溫柔男人則恢復了他貫有的大嗓門，天天與他那可愛的老婆鬥著嘴。

每天一大清早不是雞啼喚醒我們，讓我們清醒的是兩人打情罵俏的鬥嘴聲，厚 ~~~~ 真是受不了這對老夫妻啊！

另外藉由這篇文章想對千千萬萬個為人子女的朋友說，在忙碌之餘撥個空陪陪父母、分一些些在工作上的耐心給妳 ( 你 ) 的父母吧！

老人就如同小朋友，他們要的不多，一點心便能讓他們心滿意足的。

再者感謝那些曾經幫助過、照顧過老媽的人 ---

奇美醫院 ~

主治醫師顧博明(目前調至奇美台南分院)

住院醫師黃學謙

加護病房美麗溫柔的護士小姐們，謝謝你 ( 妳 ) 們，願大家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