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繫心活第33期--讀徐鍾珮《我在台北》
2018/08/25 06:24:50瀏覽139|回應0|推薦0

作者:張之傑先生(作家;科技史研究者)

文學可以反映時代,徐鍾珮的《我在台北》(1951)就是個例子。該書收文20篇,作於19506-9月。前九篇皆寫於6月間,內容以記述來台初期的生活與見聞為主。

徐鍾珮(1917-2006),江蘇常熟人,出身中央政校(政大前身)新聞系,戰時中央宣傳部國際宣傳處新聞檢查員,戰後成為《中央日報》駐倫敦特派員、國大代表。徐的先生朱撫松是個外交官,來台後當到外交部長。

徐鍾珮的文學著作以散文為主,《我在台北》是東渡後的第一本集子。從這本集子可以看出東渡時高階外省人的景況,和我們普羅百姓的距離已經很遠。白先勇的《台北人》寫得是更高一階的外省人,和我們的距離更遙遠了。

徐鍾珮《我在台北》,重光文藝出版社,民國四十元月初版。封面由畫家兼作家梁雲坡設計。封面圖為台北市與中和鄉間的川端橋。當時中、永和尚未分家,合稱中和鄉。

以下逐篇介紹前九篇,第十篇至第二十篇只寫出篇目。

第一篇〈地獄天使〉作於610日。地獄,指太平輪,天使指同艙的兩個小孩。徐於三十七年底抵台,她寫道:「我們覺得自己不亢不卑的買了二等艙,至少每人有一張舖,誰知上了船,走遍艙面,找不到二等艙。一再詢問,在一個船頭的大缺口下梯,發現了一個黑黝黝的大洞,我們的舖位就在這大洞裡。洞裡不見天日,不分五指;電燈開處,才發現連排的木牀,木牀旁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木箱。一共有八九十個牀位,一下洞,一股異味撲鼻,地下黏黏的,濕濕的,原來這裡是由貨艙改裝。」(難怪1949年元月27日的太平輪船難死了那麼多人。)

第二篇〈寄居〉,作於613。徐來台後,寄居在一位談先生家裡,談家住了不少官太太,「最高紀錄是在八個榻榻米上,一蓆一人,擠得我不敢翻身。」官太太們都在談論她們在南京的另一半。(可見民國三十七年底,部份眷屬已撤到台灣,也就是說,政府已有撤到台灣的計劃。)

第三篇〈發現了川端橋〉,作於613。談先生家在水源路附近,一天她上了水源路,「我想我永不會忘記我對川端橋的第一眼!太陽正落在橋的那邊,血紅金黃。橋邊一片平陽土地。河水清澈,有幾個穿著花裙的女孩跪著在洗滌衣服,橋邊一輛牛車,緩緩而行。」(見封面圖)川端橋就是台北到中和的中正橋。當時中和還是鄉下,建制為「鄉」。(1958年中和鄉析為永和鎮、中和鄉兩部份,1978年皆升格為縣轄市,現為新北市兩區。)

第四篇〈海祿和瑪尼〉,作於615。談先生愛養狗,原先已有瑪尼,另一隻的來歷是:「才從上海坐中興輪來。」原來談先生有一隻狗借給電影公司拍戲,戲未終而狗被人盜去,電影公司重金買了這隻海祿,繼續拍攝未竟的《關不住的春光》。拍完戲後,把牠運到台灣賠給談先生。」(當時多少人想來台而沒法來啊!)

第五篇〈重逢〉,作於614。局勢急速逆轉,南京的一批官員撤退到上海,太太們忙著寫信,那時台北日用品比上海高出兩三倍,於是信上又附了一張購物單。「有的說,台灣常下雨,千萬替我帶件雨衣有的說,台北的皮鞋我看不上眼,替我買雙皮鞋來,記得要到拔佳去買有的說,我倒不知台灣一年有大半年是夏天,我夏天衣服不夠穿,隨便什麼花綢衣料買幾件來」(國家快要亡了,還有心買這買那!)太平輪沉沒後,太太們耽心他們先生是否搭太平輪,翌晨接到電報,他們搭乘下一班中興輪,要過了年才到。過完春節,他們在大雨如注的基隆港各自接到自己的先生。(太太們開的清單真的都買了。)

第六篇〈我的家〉,作於615。先生也來了,必須有個家,找房子時,看上眼的,出不起價錢;勉強出得起的,又看不上眼。「一個偶然的機會,走過兩棟毗連的小屋,幾株小樹後面隱隱約約的藍色欄杆引起我的注意。」於是買了一幢二十個榻榻米,有院子的的小小日本房子。他們這小房子住了一年,就搬到大得多的官舍去了。(房子加上院子應有二十幾坪,同時期來台基層人員只能住國小等臨時收容所。)

第七篇〈浮萍〉,作於626。在台灣已買了房子,有了家,但心一直定不下來。「在我來台的友人裡,又有幾個不是浮萍!借一點友情,這些浮萍常漂到我的家裡來。一坐下,一伸腿,就開始暢談起來,從大城市的失守談到局勢的混亂,從他們身上,我看見初蒞台灣的我。他們也是同樣的無聊煩躁不安」(其實除了煩躁不安,還有焦慮!)

第八篇〈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作於627。「一天,韋跳了進來,一面脫鞋,一面說:「我有個計劃,大家來商量商量。」連茶都來不及喝,他就宣佈了他的計劃:「我和幾家通信社接過頭,預備收抄他們的新聞稿電,每天把它譯成中文,分送各報。」於是韋成為社長,徐等成為董事。接著他們又出版油印的英文稿,洋人在他們的新辦公室川流不息。文中的「韋」,可能指魏景蒙。所出的英文刊物,可能是China News。(有關係、有本事的人,到了台灣仍有辦法!)

第九篇〈失去的幼苗〉,作於629。寫局勢繼續惡化,徐的姐姐帶著兩歲半的女兒小琳從廣州搭船來台,「和她在南京別後,她輾轉去杭州去廣州,我直接來台灣。而今廣州危急,她又隨母來台姐姐抱進來的,是臘黃臉龐的一個孩子。」緊急送醫,小琳得了傷寒,不數日就死了。「紙門開處,撲出來的是我姐姐,她扶在姐夫肩頭大哭,淚痕濕了他的襯衫。姐夫立著不動,晚風吹起他們已經凌亂的頭髮,姐姐的長髮吹拂在姐夫面上,燈光下我第一次注意到,他們的長短頭髮裡,已有不少花白的了。」(淪陷時類似的場景何嘗少有!)

第十篇〈十年〉寫大學畢業十年的回憶與感想。第十一篇〈他沒有來〉,寫一位好友滯滬沒來台。第十二篇〈嘗試〉寫他們家的幾個「女將」(下女)。第十三篇〈閒情〉寫居家附近風光。第十四篇〈書中情趣〉寫讀她帶來台灣的幾本英文傳記。第十五篇〈我只取一瓢飲〉寫對台灣有信心。第十六篇〈一個青年〉寫她的一位年逾耳順老上司。第十七篇〈給英國朋友的一封信〉作於英國承認中共後翌日。第十八篇〈雨夜〉寫流亡青年知識份子的慘狀。第十九篇〈惶惑〉寫對國際局勢的感慨。第二十篇〈為他們祝福〉寫一群闊太太的言行舉止。

其中第十五篇〈我只取一瓢飲〉,說明大陸撤退到韓戰爆發,仍有一大批仁人志士忠於中華民國,徐鍾珮夫婦即為一例,以他們的背景,大陸淪陷前轉往歐美發展絕無問題,但他們「只取一瓢飲」。正是靠著一大批仁人志士,台灣才挺得下來。這段悲壯的歷史值得緬懷。(2017/0805

( 興趣嗜好收藏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fhcmoon2&aid=1144414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