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左右近代史

你如果到賴索托或南非去，有件事情要注意，那就是它們汽車是靠左行駛，因此你開車要很小心。通常直的路還好，但是一轉彎就會發現過去的慣性會讓我們跑錯車道，但還好我在那兒不用開車，只是搭車，因此沒大關係。但這給我個靈感，今天讓我們來談談人類交通史上靠左靠右的規定。

我們都知道英國是靠左行駛最有名的代表，跟他相關的殖民地（印度、香港、澳洲等）、友邦（日本）很多都是靠左行駛。但現在全世界多數的地方則是靠右，下圖就是一個世界交通左右行的地圖，橘色是靠右，有163個國家，綠色是靠左，有76個國家。不過美國好像跟英國也很好，過去也有殖民從屬關係，怎麼沒有一起靠左呢？

這就跟歐美近代歷史有關係，容我慢慢來講。

如果單純說走路，那似乎沒必要規定靠左靠右，只要能走就好。但是人類開始騎馬或駕馭馬車，乃至現在各種車輛，因為速度快、數量多，此時為了安全與交通順暢，才有此規定的需求。然而我們現代人比較少騎馬不熟悉最早的狀況，但你想看看如果你騎腳踏車或機車，通常比較順的情況會從哪邊騎上去？

對多數人而言是左邊，騎馬也是如此，因此馬路如果要按照多數人這習慣來制定規則的話，靠左邊走是比較順的，否則你靠右還要先繞去馬路上，增加被撞風險。因此最早歐洲貴族騎馬習慣靠左行走，平民百姓要自動讓路給他們。

這情況很大的改變是法國大革命（1789）之後，平民很瘋狂要翻轉配合貴族規定的一切，其中靠左行駛也是讓人不以為然的項目之一，大家就憑著「為什麼要把左邊讓給貴族走？改掉！」的氣勢，因此就規定所有交通工具一律靠右。美國本來是跟隨英國維持靠左的傳統，但獨立戰爭（1775-1783）跟英國打贏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要刻意跟前宗主國劃分界線，倒向對他們友好的法國，1792年開始，賓州率先立法要求所有駕駛人靠右，之後其他州也陸續跟進，到了南北戰爭時（1861-1865）美國全國交通都規定靠右了。

法國有個拿破崙（1769-1821）曾經征服歐洲許多國家，所到之處瑞士、德國、義大利、波蘭、西班牙、俄國，全都跟著靠右走，二次世界大戰（1939-1945）靠右陣營又有個納粹德國侵略許多地方，奧地利、捷克、匈牙利又都在此時改成靠右，因此現在歐洲大陸全都靠右，而孤懸海外的英國則保留最早符合人類騎下馬馬習慣，不知道可否成為一項化石遺產？

不過英國曾有個大英帝國日不落，雖然美國背棄了它，但其他仍有許多地方還是深受其影響，因此現在全世界靠左行的仍有三分之一的人口。

其中有個比較特別的是日本，日本的左右規定不是在戰爭影響下定出，而是在英國的友好外交勸說下自行所做的選擇。臺灣在日本統治下也是靠左行駛，後來國民政府來了之後受到美援影響才改換成靠右，不過目前仍有一種交通工具例外，火車。

臺灣的火車因為鐵軌設計就是靠左行駛，這要改變鐵軌設計茲事體大，因此政府並沒有加以調整。不過後來新蓋的高鐵也選擇靠左，這……我就不確定是什麼原因，有的人說是科氏力的關係，北半球行駛的車子萬一遇到撞擊，火車會往右傾斜，因此靠左行駛可以減少傷亡，但這也有人覺得這種影響太小，不足採信。不然為何南半球的澳洲也是靠左而非靠右呢？

我自己覺得，最可信的似乎還是歷史因素，火車是由英國人發明的，最佳設計仍是靠左行駛。

這裡再講一些特別國家的歷史情境，臺灣我們自己很熟了，另外有個是沖繩，它在二戰前跟隨日本靠左，二戰後先由美軍佔領改靠右，後來1972年又回歸日本，那它們到底靠左還是靠右？經過幾年的緩衝，1978年才換回靠左，這也象徵沖繩正式回歸日本。

至於中國在十九世紀成為次殖民地，因此各地規定大不相同。像上海、浙江和廣東受到英國影響比較大因此靠左，而山東、直隸、東北等北方省分則受到德法俄等國的影響而靠右。等到1930年代的新生活運動規定車輛靠左行駛，到了抗戰時期大量美援汽車運抵中國，需要花大錢改裝方向盤與燈光，然而改好之後不習慣的美軍駕駛常會肇事，成為當時困擾之一。於是等到二戰結束後，政府考量多數國家靠右，因此在1945年正式改為汽機車靠右行駛，臺灣也是接受此項規定之一。等到新中國在1949年建立後，繼續沿用此規定。不過現在在中國還是有少數地方靠左行駛，你猜得到是哪裡嗎？

答案是香港和澳門，因為這兩地是英國與葡萄牙的租借地，因此還給中國的時候並沒有改變。可能有的人會覺得奇怪，葡萄牙自己不是老早就改成靠右了嗎？沒錯，他們在1928年自己國內改為靠右，但對於海外殖民地的態度是：如果鄰近的地區或國家仍然靠左，那就不用改。而澳門鄰近廣東在當時也受英國影響靠左，因此就不改了。可是廣東不是後來也改靠右？沒錯，我已經辭窮沒辦法回答了，只能說因緣如此，非常奇妙。

上圖是連接中國珠海橫琴與澳門的一座蓮花大橋，它利用特殊的結構讓兩地不同的交通規則得以轉換。

再來看瑞典也很特別，它自己原本是靠左行，但因為鄰居的挪威和芬蘭都靠右，瑞典因為很多汽車要出口給靠右行駛的國家，便以客為尊，從眾在1967年把靠左換成了靠右。

加拿大更是一個奇特的例子，它們國土當中有的地方曾是英國殖民地靠左，有的地方則是法屬殖民地靠右。本來是靠左地區較廣大、人口多，但因為有個強鄰美國靠右，許多省分就會也跟著換成靠右了。然而這更改時期汽車還不多，路上都是牛車，人知道法律更改，但牛不知道，還很難溝通，結果弄得天下大亂，最後車伕只好把那群習慣靠左行走的老牛宰了，重新訓練新的牛上場，聽說那陣子加拿大的牛肉還特別便宜！

無論如何，那段陣痛期過了，加拿大現在全國也是靠右行駛。

下次你去世界各地旅行，或許可以了解一下它們的左右規定，說不定隱藏了許多歷史故事在其中。更要注意的是，如果相鄰兩國規定不一樣，當你過關卡之後也要讓大腦的系統跟著調整，別像那些不知調整的牛隻一樣，弄得天下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