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樹 文/史雪坤 我家院中栽了兩棵柿子樹,至今有三個年頭了,枝繁葉茂,碩果累累。 我記得第一年栽種的時候樹干有鐵鍬把兒粗細,兩米來高,兩棵樹當年就都結了兩個柿子,個頭有鵝卵石大小。第二年每棵結了二十幾個,到第三年每棵樹一下結出了二百多個,每個柿子的個頭跟家里吃的小饅頭相仿,還個個甜得似蜜,把個丈把高有成年人胳膊粗細的樹干壓得似張彎弓。 之前,我們這里有這樣一個傳言,說“柿子不下山”,意思是,柿子樹只能在山上生長,而在平原地面兒上就完全沒有生命力。我老家這一帶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連座山都沒有,即便有塊兒凸出的地方,也并非山,不是堆起的垃圾就是堆起的宅基,反正你走方圓百里都是一馬平川。 十年前,我們村有個人在邢臺冶金廠上班,他很“大膽”,在距我們這里有一百多公里的西部山區的一個朋友那里要了一棵柿子樹苗,栽到家里也就三四年的時間,那棵“下山”的柿子樹生得蔥蔥郁郁,碩果累累,柿子又大又甜。此后,我們就從他家這棵柿子樹認識到,這多少年來“柿子不下山”的“真理”是完全錯誤的。 后來,這個人退休后,在自己那兩畝責任田里搞起了柿子樹苗培育。柿子樹一般都是由黑棗樹嫁接的,因為黑棗樹具有較廣泛的抗性,如:抗寒、抗旱、耐勞、抗病、抗蟲等益處。近幾年來,我們村在他的“帶動”下,家家戶戶都栽上了柿子樹。 原來集會上沒有賣柿子樹苗的,如今一到春暖花開植樹的季節,大批大批的柿子樹苗也走上了集會,買柿子樹苗的也排成了隊。如今不僅我們村,光我知道方圓十幾里甚至更遠的村落家家都栽上了柿子樹。 那天,我們村從外地來了一個賣柿子的,拉了好大好大一車柿子,車上的大喇叭不斷地吆喝,那聲音驚天地洪亮,簡直把村里的房屋都震顫了,就那,大車穿過了整個村落連一斤柿子都沒賣出去,為此,不明就里。恰好在村頭遇上了我,我實言相告,那人很無奈地笑了笑,然后驅車走了。 如今,家家都栽上了柿子樹,吃柿子再也不用出門去買了,一到柿子成熟的季節,伸手便可以從自家院中的樹上摘下來品嘗了。還有,吃不完的鮮柿子可以加工晾干,以備后用。 原來家里沒有柿子樹的時候,平時很少吃柿子,要是想吃了需到集市上買點回來。如今家里有了,無形中也就吃得多了,吃的柿子多了,也就開始關心吃柿子對人體的益處來了。 據《本草綱目》記載:柿乃眸肺血分之果也,其味甘而氣平,性澀而能收,故有健脾、澀腸、治咳、止血之功效。 還有,《唐療本草》中曰:白柿可補虛勞不足,消胺中宿血、厚腸、健脾胃氣。 看來柿子的益處確實不少,柿子不光好吃,還有不錯的觀賞價值。 柿子一到成熟的季節,在櫛風沐雨中陪伴柿子一路走來的葉子,“容顏”開始更變了,由深綠漸漸變成了深紅,一有風的騷動,便紛紛飄落,僅剩下一樹紅彤彤讓人垂涎欲滴的柿子。尤其是立冬之后,要是有一場大雪的光顧,在雪的映襯下,寒風瑟瑟中的紅柿子猶如一個個跳躍在風中的紅燈籠,妙不可言。 劉禹錫在《詠紅柿子》一詩中說道:“曉連星影出,晚帶日光懸。本因遺采掇,翻自保天年。”這首詩不僅道出了柿子的狀態顏色,還道出了吃柿子對人體的益處。 看來,柿子不僅好吃好看,還有對人體的諸多益處,不只如此,它還是一種耐寒的植物,有詩云:“秋去冬來數果休,唯有柿樹掛燈籠。” 暖柿子 文/劉文波 “七月的核桃,八月的梨,九月的柿子爛趕集。”白露節過后,樹上的柿子就熟了。一顆一顆點綴在還泛著綠意的葉子里,像燈盞,像寶石,更像是欲說還休的新娘子的眼睛,讓你看不夠,饞不夠。尋常人家的小院里,一棵柿子樹站在屋前,就像屋內屋外勤儉持家的農婦,踏踏實實過日子,充盈又飽滿,讓人有說不出的塵世里的安穩與祥和。 柿子不比尋常的蘋果、梨,可以生著吃,柿子是要“暖”的。這是讓孩子們既愛又急的地方。 還青里泛黃的柿子就可以摘下來,準備暖了,而這個活兒往往是奶奶的。在柿子采摘下幾天后的一個早晨,我們姐弟倆總會發現枕邊幾個紅柿子,將自己的夢染得甜甜的,我們知道奶奶已經將柿子暖好了。 然而,我們看不到暖柿子的辛苦。在一個個我們沉沉睡去的深夜里,奶奶卻在窸窸窣窣地守著爐子,燒水,添水,像伺候新生的孩子一樣暖柿子。燈影里,奶奶佝僂的身影晃動著,覆蓋了整個空空蕩蕩熏黑了的天棚,就像一塊甜蜜的飴糖,不停地擦拭著我們清苦的生活和單調的夢境。奶奶用皸裂干枯的手不停地調試著盆里的水溫,一遍又一遍為冷去的柿子換著熱水,打通著一條重返陽光和甜蜜的道路。 吃著不再發澀,清脆甘醇的柿子,懵懂的我們卻沒有讀懂奶奶那紅腫的眼睛里漾著滿滿笑意。 媽媽說,懶人吃不了柿子。而我們的童年卻被香甜芳醇的柿子填充著,回味悠長。 后來,奶奶去世了,柿子樹也朽枯了,那些曾經的甜蜜美好一下子隨風而去。對于柿子樹的干枯,我沒有一點惋惜,我知道,那是冥冥之中,老天在眷顧著操勞一生的奶奶,讓她的天國里也有一棵高大茂盛的柿子樹,讓她有吃不盡的好吃的柿子,福澤后生。 而那些留存在味蕾中的甜蜜苦澀的回憶,如同一棵樹,一頭是深扎地下的黑暗樹根,連著苦澀;另一頭則是陽光里的枝頭,累累碩果。我們是枝頭的果子,奶奶是盤曲的樹根。 暖柿子的過程就像我們慢慢長大的過程,當褪去青澀火氣,才能擁有甘甜芳醇。 一顆柿子總是慢慢成熟的。 柿子是寓意吉祥的水果。年畫里,總少不了“柿柿如意”柿子,種下一棵柿子樹,就是讓事事如意的美好祈愿如枝頭的柿子一樣甘美。在日本,柿子又叫“孝果”,因為即使柿子熟透了也一直掛在枝頭不落下來,像孩子一樣不離開母親的懷抱。 深秋里,天氣轉涼,柿葉落盡了,還留在柿子枝頭上的柿子就像暗夜里漸次點亮的燈籠,能夠照亮這個溫暖的秋天。 柿子熟了 文/胡運增 霜降時節,我和一位年輕的攝影愛好者,來到沙河市太行山深處,蟬房鄉的柿子溝,滿眼盡是紅色……一片片經霜浸染的柿葉不知在什么時候,已悄然飄落在樹下。而那滿樹的柿子,宛如一盞盞小紅燈籠,一盞比一盞掛得高,紅得亮。 “年輕人,第一次來俺柿鄉吧?”與我一塊同來的年輕攝影者正沉醉在迷人的景色里,一位農民伯伯的聲音把他驚醒了。抬頭望去,原來是剛才在黑棗樹林里已見到過的那位老人。當時,他正帶著幾個小青年在坡上指指點點,我們站著看了一陣,不愿驚動他,沒想到這時竟又碰在一塊。“您猜對了!”年輕攝影者看他走近了,便歡快地回答著。 “俺柿鄉的秋天美不美?比得上你們城里嗎?”望著眼前一棵棵的柿樹,大伯深情地說。 我們知道山里人喜歡直來直去地講話,也就毫不掩飾地說道:“美極了!不過,光有柿子未免顯得單調了點,要是滿樹的柿葉別落,形成一種綠葉紅果的畫圖,那將會更加好看的呵!” “年輕人。”大伯親切地道:“柿葉不落去,柿子怎成熟?辦事不能只圖好看。” 原來,當柿子還是小青果的時候,柿葉是最旺盛的了。肥大油綠的柿葉像母親一樣保護著小青果,風來了,母親用自己的肌體擋;雨臨了,母親用自己的全部身心遮!果子一天天成熟了,葉子卻由肥大油綠漸漸變得枯黃消瘦起來。為了讓果實更好地吸收陽光,更好地通風透氣,盡快地成熟,柿葉便默然無語地從樹上飄落,變成了泥土,滋養著明年的春天,而明年的柿葉又滋養著后年的春天…… 大伯又指著山坡上幾片人工移栽的黑棗樹林跟我們說,搞柿樹嫁接要數黑棗樹最好。他扳著手指說了自己的打算:“山溝前面那一片要嫁接成紅艷果,用它專來曬柿餅,這個品種曬出的柿餅又甜又治病。山溝后面那地方要嫁接成老蓋頭,這種柿子大,喜歡長在土厚的地方。”他接下去一直興奮地說了許多,什么紅底柿甜汁多沒有核了,天星柿結得稠卻熟的晚了,黑底柿皮厚最耐放了,牛心柿是從內往外熟了……聽著他的這些打算和介紹,我的心早被他的話帶到了未來的豐收樂園。 我們踏著柿葉往回走的時候,正好與剛才和大伯在一起的那伙年輕人同路。我們和他們閑聊起來,詢問大伯是不是果園里的當家人,一位姑娘笑著說:“他嘛,前幾年是我們的果園隊長,現在他不當了!”我問這是為什么,姑娘向身旁的青年努了努嘴說:“為了培養新人呵!他自己甘愿當參謀呢!”我仔細打量起那位新隊長來,他顯得有些靦腆,眼光注視著腳下。我順著新隊長的視線,又看到了那鋪滿大地的柿葉,心中不由一動,仿佛看到大伯的身影閃現在那紅中泛金的柿葉上…… 臨別時,背相機的青年說道:“給你們照個合影吧,看這景色多迷人。”那姑娘爽朗地笑著回答道:“我早就想著這件事,實在不好意思說出口。” 層林盡染的山坡做背景,大伯和青年男女站中間,串串紅柿子掛頭頂,組成一個人美、景美、精神美的秋天圖。相片的標題是:柿子熟了。 父親與柿子酒 文/范愛萍 父親愛喝酒,也愛釀酒,尤其是柿子酒。釀制柿子酒的程序非常繁雜,夏天里要采好酒曲,放在干燥的地方。到寒冬臘月,面粉發酵后加入酒曲,和著熟透的柿子剁碎,倒在密封的缸里一起發酵,然后每晚要加一定量的柿子以促進發酵,等上個把月就可以開始釀酒了。 一般父親釀酒大都選擇在周末,因為我和姐姐都在家,可以給他打下手。周末一大早,父親就準備好了釀酒的必須品:酒樽子、酒流子、酒笆等。釀酒需要寬敞的地方,廚房里是不行的,所以父親就在外面臨時搭了灶臺,后來那個灶臺也就成了他釀酒專用,就連母親煮豬食也是不允許的。 一切準備就緒,父親就在灶臺架上一口大鍋,稱為底鍋,添上滿滿一鍋水。我負責燒火,姐姐負責把發酵好的柿子用盆端出來,父親則把豆糠倒在大木盆和柿子一起攪拌。待底鍋的水燒熱,父親在鍋口鋪上酒笆,裝上酒樽子,從酒樽子中間插上酒流子,再裝上攪拌好的材料。材料一次不能裝多了,不然就會塌氣,那樣釀出來的酒和白水差不多,沒有一點味道。最后架上一口大鍋,稱為天鍋,在天鍋的周圍用毛巾蓋住,以免釀酒時漏氣。 剛出來的酒,味道很濃烈,酒勁也很大,被稱為“酒頭子”。“酒頭子”流出時水柱很粗,時間很短,父親急忙用準備好的杯子接住酒頭子,然后敬天三杯,敬地三杯,再敬火神三杯。給火神的酒是直接潑進灶膛的,好酒潑時發出“轟”的一聲,不好的酒發出的是“吱”的一聲,父親的酒很少有“吱”的聲音。敬天敬地敬火神后,就是父親自己的了。 釀酒的過程中,父親會不時向路口張望,一旦有人經過,就會吆喝:“來、來,嘗一下。”那人先客氣一番,拗不過父親的熱情,只好走過來嘗嘗。接過我早已準備好的酒,背對著灶口,先是輕輕抿一口,皺起眉頭,再艱難地喝完剩下的半杯。喝完酒匝巴一下嘴,開始夸獎:“好酒,你今年釀多少啊?” 父親嘿嘿一笑,瞇起眼,謙虛著:“酒不好,釀了百十來斤。再來一杯?”聽到父親這樣說,我趕緊拿起酒杯,再接了一杯遞過去,那人雙手推擋著,怎么也不肯接。 冬天天黑得早,一天最多能釀兩次酒,也就一百多斤。一切收拾妥當,母親已經按照父親的意思準備好了晚飯。幾個家常小菜,父親要和鄰家的男人們喝上幾杯,慶祝釀酒成功。 酒至酣處,父親總要講講自己的光榮歷史,其他人都附和著。送走鄰居們,父親打著酒嗝,重復著鄰居們的那句話:“今天的酒釀成了。”然后心滿意足地睡去。 父親與柿子酒的關系,用他的話說:“就是我跟你媽的關系,一輩子都甩不掉,也舍不得。”每次說到這里,父親就會狠狠地喝上一口柿子酒,慢慢閉上眼睛,細細品味。 兩棵柿子樹 文/喬顯德 在老家的自留地里有兩棵柿子樹,這兩棵極普通的柿子樹,留下了我童年的歡樂、少年的夢想,也演繹出了多彩的故事。 追憶過往,我的眼前浮現著昨日的那兩棵柿子樹,栩栩如生,如同恩愛的情侶,相伴相生,歷經幾十年風霜雪雨,傲然挺立在村西北頭的田野里。 春天的柿子樹嫩芽初上,生機勃勃。春風吹拂,陽光普照,細雨滋潤,柿子樹枝頭上吐出了嫩芽,樹梢上盡顯風景。待過些時日,嫩芽已舒展成葉,從樹梢上即見濃濃的春的氣息,給人以盎然生機之感,奮發向上的動力。 夏天的柿子樹花滿枝頭,果實累累。大約到了四五月份,柿子樹上就長出了小小的白花骨朵,迎著熱情的夏天競相開放,掛滿枝頭,漂亮極了,觀賞了花開花謝,柿子樹又結出了厚厚的果實。 秋天的柿子樹果實紅橙,葉子翠綠。大約到了八九月份,柿子便開始由綠變黃,由黃變紅,葉子的顏色也隨之變化,姹紫嫣紅,給人以豐收在望之感。 冬天的柿子樹枝干遒勁,頂風而立。這時的柿子樹已大功告成,如釋重負,享受著冬天的靜謐,休養生息,醞釀著明年的打算,給人以養精蓄銳之感。 柿子樹的春夏秋冬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最為熱鬧的當屬秋天。到了收柿子的這天,父母便和叔嬸商量好,全家齊上陣,還要再找一兩個幫忙的,大家都圍上柿子樹,有的小伙子提著簍子,爬到樹上用手摘,有時站到細細的枝干上,在樹下看著都驚恐;有的拿著帶鉤子和網兜的鉤桿,站在樹下或踩著凳子,一邊端詳著柿子,一邊用鉤桿勾著,紅紅的柿子便順著鉤子掉進了網兜里;還有的幾個人撐起床單或篷布的四個角,在樹下展開,和樹上的人配合好,等到樹上的人夠不著摘柿子了,便用力搖動著樹枝,柿子便啪啪地往下落,樹下的人就迅速朝著柿子落的地方接著掉落的柿子。一塊枝頭落完了,樹上的人一吆喝:“到這邊搖了,接好了啊。”樹下的人就相互督促著:“快、快,接好了。”這樣嘻嘻哈哈地跑來跑去,幾乎完好無損地一一把柿子接好了。街坊鄰里也湊上前看熱鬧,順便幫幫忙,場面就更熱鬧了,柿子樹上下的大呼小叫聲,歡快的笑聲此起彼伏,響徹在田野、村莊,蕩漾在中秋的天空里…… 收獲了柿子,莫忘鄰居。母親挑選熟透了的柿子,裝滿小圓斗,讓我挨家挨戶給鄰居們送去,讓他們一起分享收獲,我帶回的總是一句句感激的話。 柿子樹帶給我們的遠不止這些,到了鳥多的時候,我就跟大人們學著在樹上掛上鳥籠子,放上一只會叫的鳥,聽著悅耳的鳥叫聲,周圍的鳥就會飛來,只要一踏上籠子上覓食,就會被設好的機關翻進籠子里,那時,遠遠地看著這樣的情景,感到很愜意。每到夏季的中午,我愿拿著涼席到柿子樹下乘涼,絲絲涼風吹來,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柿子樹的干枝、葉子落下來,還可當柴燒,方便我們的生活。 兩棵柿子樹給我家帶來了幾多幸福,幾多歡樂,天長日久,柿子樹在我心中也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遺憾的是,后來,柿子樹被收歸村里,再后來,留在我心中的那兩棵柿子樹不見了,兩棵柿子樹的命運相同,既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幸運,也遭“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厄運。 偷柿子 文/吳子豪 又到一年柿子紅,看到水果店里的紅柿子,我不由得想起老家的那棵柿子樹。 老家門前的山坡下長著一棵柿子樹,每年都結著沉甸甸的柿子,很誘人。可惜這棵柿子樹是對門王大爺的。 王大爺個頭不高,很少見到他臉上的笑容。他不準孩子碰柿子樹,我們恨得牙齒都是疼的。 一天,王大爺上街辦事,他前腳走我們后腳就來到柿子樹下。幾個大點的男娃子甩掉鞋,抱著樹干朝上爬。可惜樹干太粗,樹皮太滑,爬了幾次都沒成功。“疊羅漢!”聽到我的命令,個子大的牛牛緊抱樹干,個子小的帆帆踩著他的肩頭,朝上面攀。我踩在最上面人的肩頭上,攀到樹枝丫上,像猴子似的抓住樹枝,扳得樹枝“啪啪”直響,柿子像下冰雹似的直往下掉。 大伙樂滋滋地拿起柿子吃起來,卻很快一個個皺著眉咧著嘴。咋啦?我也拿起柿子啃了一口,哎喲!我的媽呀!我的舌頭澀得失去知覺,連嘴巴也張不開了。 王大爺一回來,知道有人上樹摘柿子了,找到我們說:“娃們,你們今天上樹摘柿子了?”我們不敢承認。王大爺沉著臉說:“不是大爺我小氣,這樹這么高,萬一從樹上摔了下來,摔傷了胳膊腿兒咋辦?柿子青的澀,等柿子紅了,我摘下來請你們吃!” 前不久,王大爺托人捎來一大筐柿子,又紅又軟,拿一個輕輕一咬,使勁一吸,甜甜的汁液一下漫到嗓子眼里,甜到了心里……“王大爺,謝謝您啦!”我在心里說。 柿子紅時 文/梁靈芝 霜降前后,西風搖落樹的葉子,秋陽下的村莊越來越豁亮。在這秋天的村莊里,幾樹柿子按捺不住柔情蜜意從濃霜里鉆出來,它們身穿大紅衣裝躍上枝頭,似乎在翹望遠處迎親的花轎。 記得那一年柿子紅的時候,我帶著妹妹坐在碾盤上玩兒,鄰居抱娃娃的花嬸子叫我:“潑匪女兒,上樹幫我摘柿子好不好?”一聽這招呼我渾身都是勁兒,跑過去拿根繩子拴腰里,三腳并兩腳爬上丈把高的柿子樹。腳踩穩后,甩繩子系上一個小竹籃,再把小竹籃掛在樹杈上。那是棵磨盤柿子樹,大黃的個頭熟透了也不軟。我一爬上樹就摘,黃澄澄、沉甸甸的柿子可真喜人,一直摘得樹上只剩下稀疏的紅葉子。我又雙手抱樹干滑溜到地上,眼勾勾望著我摘的這幾十個大柿子。花嬸兒看出我的小心眼兒,笑著承諾道:“這柿子現在可吃不成,等我泡甜了就給你送一些。”果然,后天傍晚的時候,花嬸兒端著一竹筐紅柿子沖我們家走來。那或許不是我第一次吃柿子,卻是關于柿子最早最甜的記憶。 在我兒時的記憶里,我家是沒有柿子樹的。村民栽果樹的人家也不多,印象深的是村前大堰埂子上有兩棵柿子樹。可這兩棵柿子樹年年開花卻不結果,于是,村干部決定挖掉燒柴。如果哪一家想要也可以拿硬柴換,我家剛好有一大堆硬柴,都是整條的小洋槐樹。這還是父親抽空劃船到河對岸的山坡上砍的。那山坡是外婆村里的,父親征得村干部的同意砍了些回來編豬圈。那棵大點的柿子樹被人掏錢買走了,我父親用板車拉七十斤洋槐木換回一棵小柿子樹。 小柿子樹栽在廚房前的花臺邊,澆水很方便,只是房前都是大棗樹,小柿子樹難以承接足夠的陽光雨露。隔年,柿子樹開花了,結了不少小柿子,長大的并不多。這是棵稀罕的品種,成熟的柿子狀如小磨盤,年年結二十來個,一個差不多三四兩重。樹也一直沒長多高,站到椅子上拿鉤子往下拉,伸手就能摘到。每摘了柿子,母親拿出壇子里外洗凈,在壇子內倒入冷熱水勾兌的陰陽水,再把柿子泡入水里封了壇子口。一整天過后,柿子的青澀味消失,咬一口只有厚實的甜。如今,人去房空,老屋門前長滿了灌木荒草。那棵柿子樹還守在斑駁的時光里,不知是否又結了磨盤柿子。 女兒兩三歲的時候,我從別人手里買了個小院,院里有一棵長過房頂的柿子樹。秋風起,秋意涼,大小樹的葉子很快就落光了。在小院這片清秋小天地里,霜染柿樹紅,葉子和果實都是火一般扎眼。沒人跟女兒玩時,她喜歡蹲在柿子樹下撿拾那些鮮艷的葉子,還用小繩子把一片片紅葉子串起來擱在窗臺上。柿子熟了,鳥兒呼喚來它的親友團,它們用尖尖的嘴啄破透亮的柿子皮一陣吸吮。這棵樹年年碩果累累,成熟的柿子又軟又甜又紅。牙口不好的婆婆喜歡,我卻煩它整日招引鳥啄,摔到地上稀巴爛,惹得蒼蠅嚶嚶嗡嗡。所以,只要騰出手,就會摘掉所有的柿子分給鄰里親朋。我特別喜歡那種紅而不落的柿子,映在老屋的白墻上像一幅暖色靜物畫。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在異鄉的水果店里,我常常邂逅磨盤柿子,如見到久未謀面的親人,不禁駐足撫摸良久。買幾個紅柿子置于案頭,茶香氤氳里夜讀,倦了,捧起柿子深吸一口氣,五臟六腑都找到了回家的路。 >>>更多美文: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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