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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2 00:59:54瀏覽2051|回應0|推薦2 | |
本文作者吳翔逸是我大學中文系和研究所的學弟,最近自費出了作品集〈柔情大林〉。特摘錄以下文章作介紹。 〈柔情大林〉吳翔逸 原文: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_hsiangi/3/1309963920/20080830032225/ 每當雙腳再度踏上山林裡柔軟的土壤地時,我便知道正走在輕快的旅途,跟著耳邊飄浮的雲化成浪漫的流質。 ● 這是我第一次公開說明我喜歡三毛。老師正喜道:「現在年輕學生很少人提到三毛了。」清白如雪的眼睛,我見到那種喜悅最初的神韻。 「那是中學讀過的,可是現在不讀了」研究所同學對我這樣說著時,天空中正流有微粒,是成長年代已遠去了嗎?是啊,青春多愁的少年總是懷抱夢想、尋求流浪的,一轉眼倉促年歲,這些都成了不切實際的論調,一顆顆星子遂歸入遙遠的翰河。時光迴遊曾經,身處大林空靜的深夜,竟可以如同陽明歲月一般澄明。 老師繼續說著,「那時候駱以軍正躲在陽明山上閉關,接到好友接連打來的電話,說發生大事了?」「什麼事?」「三毛死了!」大地歸入一片靜寂。 陽明山特有的冷冽颶風颳出了霰。 「天空沒有翅膀的痕跡,而我已飛過。」三毛於自己的墓誌銘,畫上一抹泰戈爾的柔情。如果當時的年代我也有所感知,是不是也會有悲懷可遣的時空對語? 那時剛升上大三,系上請來了另名作家老師,第一次上課,講義上印有張愛玲:「愛」,老師唸著「張句」,彷彿問道:「噢!你也在這裡嗎?」 規定的書單裡,一本瑪麗蓮.羅賓遜的《管家》,透露著成長故事的角色,「爸爸呢?」代表男性角色的空白與斷裂,是不是只能依存在工作、戰爭還是猥瑣的小犯罪裡? 那天一下課,我走向前去擋住老師的去路,略緊張的說道:「老師!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不可以講講三毛,她是我最喜愛的女作家!」老師娓娓道出一段為愛囚禁的小屋,那一雙水漾的眼底,帶有異於城市經驗的眷村溫潤,兩名女子的遊跡,共有著一份徵屬堅毅的英氣。老師道:「好了,不說了!」隨著一箭步往前走向不再回頭的歲月痕跡,三毛快樂的悲劇,再次重現在我眼前調度排列出去。 似乎那一刻,對我而言,擦閃出了一絲火光,影像定格的切面在情感同頻共振下,照亮了我一隅陰暗的心窗。這是我第二次向人提及我喜歡的三毛。 直到四下,才「正式重讀」老師的經典作品,讀著讀著時空地轉天旋,是因為說到可與之對照的心事嗎?這點那天沒弄懂的隨即插入書籤,閤上眼獨自走向陰影。等待的不切實際,就像一顆顆星子沒入無盡的黑洞。 兩天後續讀,情緒仍是波動不已,慢慢走入的文字畫面,帶我流回高中時期,發現當時,原來早已被感動過,並在恍惚中內化成自己的疤口。 這本書曾經用「妳要妳這個人生嗎?」遣字的重量,迎面敲擊了正面臨情感三態與聯考徹夜的自抑,於是俯在書桌前,沾濕漿墨大揮赤筆,於白壁題上「你要怎樣的生活?=努力」,旁邊隨掌廓描畫上的左手印,嵌入靈魂篆刻的形態,象徵自己的決心。 我不會忘記,沿著乳色桌壁上吊掛著的「南無大智文殊師利菩薩」垂筆,是與母親一同遊傳統市集買下的一個期許,當時,我清楚知道這座柔情原鄉隱隱有什麼細胞正在逐漸成形,像瘤一般,慢慢腫脹,直到它殘酷的動天暴裂。
認出熟悉的語句,星星再度轉移,兩頭的場景全濃塑在一條漫天揮舞的銀河系。文本裡的對話顯出意義,雙線主角的情感是虛曠的,文字力道卻感到一股紮實。壓抑的內裡,靈魂掙扎的裂縫處,似乎得著力量,帶著激勵式的語氣吐掛著:一個人生命中愛能有多重要! 上聯:不見不以天計算,彼此存有深怔思 寫給佳人異地的詩句,我作妳對,凝成集子裡的主旋律。 允藉佳人留待相認的憑約依據,我在絕境處悶燒自己的感情,幾乎窒息,用光痕點點篆鑿下「戀人絮語」,夢境中開養著一棵無言樹,詩眼裡彼方的讀者,是我日夜縈迴的戀人,也是我最想走入的佳境。 大學課程終到了結束的時刻,一場緣份相遇的師生關係,藉著雙向的文本對話,流露出角色的存在,堅韌中沉澱出彼此的感性,即使我純然如是一個接收的桿旗,座落遠處孤島中的萬千之一,於焉相視的距離,如同置身高中圖書館的當時,那部小說上所鑲住的人名-「蘇偉貞」,全在這份課室記憶裡揉進,終將會一直保留在我沉默的深底。 「如果牛郎織女一年也見得上一面,那我們怎麼不比他們?」我們怎麼不比他們,可以在何期將愛情兌現! 歷經長久滄桑的放流,身體裡與自己相對的那個人,第一次看見了彼此的意義,合而完整。 ● 後來於研究所244教室,一堂「散文專題研究」課程報告,我選用三毛文本作分析,「你喜歡三毛哩!」黃文成老師微笑話語裡,帶有相同的柔情。當我告知三毛作為研究對象時,他不只一次告知「擔心」,說文本太輕太輕,拾起放下沒有痕跡。往後的一場論文發表會中,印證斬不斷的相思愁緒,都是屬於對人生聚散的相依相續。那天老師發表著對其恩師最後的詮釋,黃武忠之於「看天族」,便是用傳奇寫人性。而老師的擔心正是一種對柔情逝去的軌跡,怕我尋得著邊摸不著路倚。 論文發表會結束,天也黑了,我獨自騎著小綿羊由中正小路回返大林,想著適才真情流露的畫面,那淚水哽在喉嚨的聲音,是要擁有多大的堅定力量,才不至於讓它落下,才不至於讓它遺忘。涼風穿面而來,而我心息的寄託能夠向誰? 月色映掩,路旁成片的鳳梨田,正戴上一頂頂帽子,趕著他們的季節。此時的我也如一名牧羊人,頭戴著塑膠罩帽,同樣催趕著柔暖的毛絮,催促其一朵一朵回返天境。而我從沒忘記我帶有魔法城裡的手杖、夢遊書裡的握筆,用書寫耕耘我的星期,我由衷感到一陣歡喜。 此刻片下發覺,三毛一直是我不見面的老師,用陽明山的水,阿里山的空氣,以及大林的泥土地,帶我見識不同的柔情,告訴我她從不隱去,也從不說分離。
(刊載於台灣時報) 南瓜貨車來相會 ■吳翔逸 原文: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w_hsiangi/3/1310001142/20080901020009/
在我就讀高中鑽進書堆中,栽入渾身酸腐宅味當時,六親叛離,她便成了我心中唯一寄託,是我想像中的仙度瑞拉、白雪公主。 只是我這位「瑞拉仙度」、「公主白雪」,既不乘坐南瓜馬車咚咚來,也不畏毒蘋果,就這麼大喇喇光著古銅臂、駛著南瓜貨車,前來與我相會。 那時候我們並沒有什麼餘錢,也不懂任何情趣,也許是我在升學壓力下造就一身「四腳木櫥」的呆味,可情人眼裡總有這一名潘安、那一個唐伯虎;我也是因為她一頭長髮如瀑絲,笑裡帶純,總當作陳明真、周慧敏與我共渡。 因為她父親從事貿易,因此她便早早繼承家業,不再升學。每每在她出門接單送貨,總會在傍晚時分繞來我晚自習的校門口,等我鐘響下課。 每回沉重的心頭總因她的到來輕提了些,雖然當時書包的重量早已壓彎了右側的膀子。兩人疲憊的笑顏下,仍藏著拙稚的童心,餵養世上僅剩的彼此的真純,便一路挺進麥當勞餐車道,點一份套餐分食。而她總會多單點一條雞翅,說這翅補你的肩,讓你找回平衡點。 在鐘響過後的一個小時,沒有人匆忙道別。最後是我的老婆,開著她的南瓜貨車打道送我回府。 探照燈一路由暗道,照入星光斑斕的夜色。情牽兩紀元,輾轉在童話與情歌的年代,單美夢幻與喧騰虛擬的世系。過去所相信的格林天使變成了託寄,會在睡夢中補縫一個受傷的心靈,輕舔流血的眼睛。我的平衡感因此雙翼再伸。而我們選擇埃塵定落,從此不願分開。沒有誰為了無法讓時間倒轉而獨自追悔,遺憾。 翅膀用來擋雨遮風。公主王子是妳也是我。 這是我經常俯在電腦前繕寫論文,焦腦半熟之際,所能憑想的一點快樂紓解。也是我一秉鍾情,浪漫終生的流源。 《2008/04/28 中華日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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