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機會–第二章–Ⅰ

　　一個黑衣人，黑衣勁裝，黑色軟靴，全身都是黑色的，臉上卻罩著古樸的青銅面具。在夜色中如箭般的竄過長街，快的只能看見一到黑影，卻捕捉不到實體。
　　不一會兒，他停在一座大宅前，宅子有兩扇朱紅緊閉的大門，一對倨傲的石獅盤據在門的兩側。大門的樓檐掛著兩個大燈籠，寫著大大的「樂府」。
　　黑衣人避開了大門，循著圍牆到了大宅的側邊，看準的距離變縱身入內。仗著一身的黑色裝束，避走在樹影與房舍間的陰影，摸黑來到最後進的主宅。
　　這類的大宅子，要找到主人居住的地方，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拿出匕首敲開了門閂，他悄悄的走進去……
　　黑衣人佇足聆聽一會兒，確定了只聽到一個人熟睡的呼吸聲，才輕輕的走到床邊，喝一聲：「樂廷！」
　　熟睡中的樂廷，似也感受到死神的迫近，一扭腰便坐了起來，轉頭看向黑一人時，驚恐的問到︰「你是誰？」
　　忽然間這黑衣人手中的匕首已然劈出，樂廷才感覺到眼前有刀光閃動，等他看見刀光時，刀刃已經割斷了他的咽喉。
　　樂廷根本來不急呼救，鮮血箭一般的激射而出，當他想回身來撲這個黑衣人時，這個黑衣人的身子已經撲起，落在丈外的庭院，樂廷只嗚噎兩聲就已經滾了下床。
　　這個妙手御醫倒在他的床榻前，死透了。
　　他的回春妙手也救不了他的生命。
　　黑衣人一刀得手後也不再停留，身形起落已出了房間，到了庭院後向外猛竄。他殺人的動作乾淨俐落，快、狠、準非常的有效率，很明顯的他是一個極富經驗的殺手。他殺人之後，殺了就走，連看都不再看一眼。
　　因為他非常的清楚，一個被劃開的喉嚨，不但連話都說不出，也不可能在呼吸了。
　　夜色掩著他的身影，他消失在「北京城」的大街中，不知去向。

　　恩宥感覺自己糊裡糊塗的過了八九日，正確的日子她也記不清了。這天早晨她依然是被被嚶嚀聲吵醒，她疲倦地眨眨眼坐在床邊。
　　「早安，早起的鳥兒。」她俯視他那張可愛的小臉哄道。
　　他似乎不太給面子，抬眼望著她就開始大哭了。
　　「餓了是吧？」她現在已經可以很熟輾的「餵奶」了，解開了幾個釦子，鬆脫肚兜的繩結，嬰兒一碰觸到她的乳房，就用雙手抓住認真的吸吮著。
　　如今她已經非常習慣當個母親，身體也逐漸的復原，但是她仍然不滿意被困在這個落後的年代裡。
　　自從第一夜遇見周飛有過短暫的問答後，周飛好像是刻意的在躲著她似的。每天天未亮他便出門幹活，感覺夜色才剛升起，他又已經躲以來睡覺了。
　　恩宥總是覺得周飛跟小竹並不像單純的夫妻，是的，中午、太陽下山後的進餐前，周飛都會來到她房間噓寒問暖，但是每次都不給她發問的機會，就又匆匆的避出，晚上，他也不睡在她的房裡。
　　恩宥知道周飛的房間，就在她房間的對門，但是她還沒進去看過。
　　哼！
　　就暫時這樣吧，等她的「月子」坐滿了，她倒要看看周飛還能夠避她避到哪時！
　　嬰兒的嚶嚀聲喚起了她對他的注意力，拉了衣襟掩住胸脯後，熟練的解開另一邊，也技巧的將嬰兒換邊；繼續的餵奶。　　
　　看著他滿足的吸吮著，恩宥心中也泛起陣陣的滿足感。
　　記得那天；應該是她「復活」的第二天吧。
　　當她從春妞的手中接過嬰兒，焦慮讓她覺得他實在是不怎麼可愛。甚至……頗具威脅性。
　　恩宥抱著嬰兒踱回床邊時，那種隱隱約約不斷堆積的恐懼在啃噬著她。她嚥了嚥幾口氣。一向都是孤零零的她根本沒有照顧嬰兒的心理準備。她是女警，雖說是人民的保母，老天，可不是這種「保母」啊！。
　　她甚至不知要如何哄孩子別哭，也沒有時間去學習。忽然間；一個生命的義務卻要由她承擔，難道這是上帝給她第二次機會的代價嗎？
　　然後她又想起，一條純真無邪的小生命就掌握在她手中。恩宥聳然想起自己是母親，這個想法讓她倒吸一口氣。「母親」！這表示她不再孤零零？
　　於是她怯怯的撫摸他細嫩的臉龐。「噓，寶貝，噓……乖乖，不哭喔。」她感性的用非常低沉哽咽的聲調哄著。
　　不過嬰兒顯然沒有被她的聲音所催眠，反而哭得更厲害，已經到震耳欲聾的地步了，一張小臉脹得通紅。
　　她一刻真希望當初選的是家事學校，警察學校並沒有教導她如何哺育一個嬰兒。
　　「小姐，他餓了呀！」春妞著聲音提醒了她。
　　恩宥無助的望著春妞，「我不知道怎麼辦。」她的聲音可憐兮兮的，求助著眼前這個看似只有十四五歲的小女孩。   
　　「妳有奶水啊，餵他吃奶就得了。」她指著恩宥的胸部說。
　　恩宥聞聲一怔，低頭看看自己的胸脯，倒吸一口氣。她的前襟有著液體滲出的濕漉印子，她解開上衣的釦子一看，腫脹的乳房並且開始發癢。
　　「奶水，當然。」恩宥自嘲的說。她真是個大白痴，居然忘記剛生產完的產婦會分泌乳汁。
　　「好吧，寶寶，我們來喝奶了。」她含笑看著嬰兒說，「你真的是個幸運兒喔，根據研究報告，母奶含有非常豐富的營養和抗體。而在我那個時代裡的嬰兒，喝的可是大母牛生產的奶粉呢。」
　　當孩子吸吮住她的乳頭的那一剎那，恩宥的心中流過一道暖流，她當真感覺自己像他娘。在一剎那間裡，他存在的意義變的非凡且偉大，他成為她的一部分。
　　恩宥俯視他，胸中的情緒澎湃激昂著。
　　謙卑、愛、平靜、崇敬、驕傲……種種感受一下子充斥在她心裡震盪不已，炙熱的點燃了她的生命。她有著被需要的感覺，不再只是整天壓馬路，滿心怨懟交通女警。她是個人，一個被需要著的人，這正是她追尋一生想得到的感覺，付出且被需要。
　　在這十八世紀裡，謝恩宥終於領略到了「母愛」的意義。

清晨 2006/5/2 劍．疾風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