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　天　城　　剝離靈魂的軀殼–２

　　秦昊的聲音震得小船一陣搖晃，李媽快速的掀開門簾走近來，「秦公子，有何吩咐嗎？」

　　「你確定這位是甄姑娘？」他嚴厲的昵著海棠，「你十分確定嗎？」

　　「當然是我們家小姐。」李媽篤定的說：「怪；秦公子這樣問法豈不奇怪，小姐是李媽一手奶大，伺候大的，怎們可能認錯。」

　　「那小姐的乳名可叫秋海棠？」秦昊再問。

　　「不，老爺夫人都叫小姐綪兒。」

　　「秋海棠是誰？」秦昊的臉色變的很難看，凝重的聲音有著壓抑的怒氣。

　　「李媽可不認識啥海棠。」

　　「喂！你們真沒禮貌耶，當著我的面討——」海棠抗議著。

　　「妳閉嘴，等我弄清楚在問妳。」秦昊不耐煩的打斷海棠的抱怨，「你再把這兩天事兒說一遍，說仔細些。茲事體大，不可疑漏。」對著李媽下令道。

　　李媽點點頭；想了一下，便說道：

　　「老爺要我帶小姐找你，想來你跟老爺是熟識，老爺既然把他最疼愛的小姐托付你，自然是信任秦公子你了。」

　　「秦公子知道老爺是當世名醫吧？」李媽問著，瞧見秦昊肯的點頭才繼續的說：「三個月前；老爺與夫人忽然回到家鄉，老爺一回鄉就開始遣散長工僕役一干人等，大家對老爺的舉動都感到很意外。」

　　「為什麼？」海棠好奇的問道。

　　秦昊瞪了瞪一眼，海棠吐長了舌扮鬼臉回應他；「請繼續說，就當我不在。」

　　「我家老爺本來是宮裡的首席御醫，不知道怎麼的給皇上罷了官。」李媽說著：「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是讓劉瑾給陷害的，老爺回鄉後，劉瑾曾派來數次到府與老爺密談，李媽也不知道他們都談些啥，只知道老爺抵死也不肯答應。」

　　秦昊點點頭。

　　「八日前夫人來找我，一到我房中便對著我下跪，這可折煞老身了。」李媽說到這裡竟然哭了起來，「想當年，小翠他爹罹患絕症，要不是夫人收留了咱母女，今日咱母女早餓死……」

　　「說重點！」秦昊不耐煩的打斷李媽的哭訴。

　　「你這個人真是無情，就讓她哭會兒有啥關係！」海棠出言相激。

　　秦昊又瞪了她一眼。

　　海棠舉起雙手，故意誇張的說：「當我沒說，你們繼續，李媽請了——」

　　「夫人說：『李媽，甄家在劫難逃了，綪兒是咱甄家唯一的骨血，我怎忍心讓她年紀輕輕便葬送了性命。』我就跟夫人說：『夫人要李媽做什麼，只管吩咐，李媽一定會辦的妥當。』夫人便說：『請李媽帶著綪兒到銀川，將綪兒托付給“四海當舖”找秦老闆。』我就說：『好，李媽一定給您辦到，就算是赴湯蹈火也會保得小姐安全。』」

　　秦昊讚許的點點頭。

　　「那天夜裡，我帶著小姐、小翠從後園竹林的小徑往後山逃走，走了五天才到縣城，哪裡知道一進城裡便聽到老爺跟夫人都被抓到縣衙門了，還說是劉公公親審，老爺盜取宮中寶物私逃，證據確鑿，判處斬立決。」李媽說著又哭了起來。

　　「吼——這劉瑾真不是人！」海棠憤恨的說。想不到書裡看的、戲裡演的竟在這婦人委委道說中一一活現。

　　「可不是嗎，可憐的老爺夫人；給那個殺千刀的劉瑾害得身首異處，家破人亡。」劉媽接著說：「小姐執意要去刑場看老爺夫人，我心裡就想；『那可不成，刑場一定都是佈滿東廠爪牙，小姐去不等於自投羅網！萬一給識破了身分抓了去，我要怎麼跟夫人交代。』可是怎麼攔都攔不住小姐。」

　　「可憐的小姐……眼睜睜的看到老爺夫人的頭被砍了下來，尖叫的昏死倒地，我正不知所措時，秦公子您就出現，把我們帶離刑場，接下來的事兒您都知道了。」

　　海棠皺著眉想；目睹父母被砍頭真是人間最慘的酷刑。

　　不對啊！她說的“真”小姐就是我這個“假”小姐，那“真”小姐跑哪去了？難道給抓了？李媽才找我才冒充“真”小姐？
　　
　　「李媽！那“真”小姐跑哪去了？」海棠問。

　　「小姐啊……妳清醒啊……」李媽哭泣的說。

　　「鏡子，誰有鏡子？」海棠止不住心中隱隱浮現的感覺，她有一種走錯時空的感覺，她一定要瞧一瞧這個“真”小姐的模樣。

　　秦昊怒視著她「妳——」

　　「暫停！」海棠對他吼道：「先給我鏡子，我要瞧瞧！」

　　秦昊咬牙說著：「去給她找一面鏡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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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醫師走出病房時，示意唐鴻跟他一起出來。

　　唐鴻憂心忡忡的看著在三、四名醫護人員中掙扎的海棠。不知道該不該在這時候離開海棠。

　　「你放心，我們的醫護人員會妥善照顧邱小姐，先跟我到護理中心，邱小姐的病情我必須跟你詳談。」

　　唐鴻再撇一眼海棠，隨即點頭跟著曹醫師走出病房。

　　「有聯絡邱小姐的家屬嗎？」

　　「我就是。」唐鴻遲疑一會兒，說：「海棠是個孤兒，沒有其他親人。我是她的好友，有什麼事情您盡管說。」

　　「那就頗為麻煩了。」

　　唐鴻不發一語，僅是挑著眉等候曹醫師繼續。

　　「根據我的診斷，邱小姐患了『精神分裂症』，這病不好——」

　　「不可能！會不會診斷錯誤？」唐鴻質疑道。

　　「他有『精神分裂症』的所有跡象，我跟他的主治醫生共同認為他患上『精神分裂症』的機率大於八十％。」

　　「怎麼會，海棠一向活潑樂觀，怎麼可能得到精神病？」

　　「邱小姐已經無法分辨真實和虛幻，還一直處在被迫害的妄想中，她極力的逃避現實，為自己虛構了一個身分。」曹醫師打開護理站的電視，放入一捲影帶，說：「你注意看，當大家都不在的時候，邱小姐顯然很安靜和畏縮。她的眼神恐懼不安，甚而焦躁——」

　　唐鴻茫然了。忽然之間他好痛恨自己，都是因為他的自私，才會釀成今日的悲劇。他深愛的海棠竟然嚇出了精神病，他該怎麼辦呢？

　　「我們現在只能用藥物來控制他的病情，希望不要繼續惡化，」曹醫生頓了一下，又說「不過這些藥物容易引起困倦、手腳懺抖、坐立不安、肌肉僵硬等的副作用。有些人甚至會產生皮膚對陽敏感、飲食失衡及暈眩等等症狀。」

　　「既然藥物有這麼多的副作用，除了依賴藥物的治療，沒有其他辦法嗎？」唐鴻問。

　　「病患家屬的耐心照顧跟支持非常重要。」曹醫師說：「患者常常會感到思絮不清或迷糊，難集中精神或著是思想超速旁人無法跟上他腦波的運轉。在處理日常事務上會變的越來越困難，和人溝通和表達自己的感覺會產生困擾跟錯亂。有時後也會太過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忽略照顧自己每日生活。」

　　唐鴻疑惑的望著曹醫師。

　　「就像是吃飯、睡覺和個人清潔這些簡單的事情。」曹醫師解釋著。「還有就是壓力跟緊張都會讓病情惡化，或甚至引發其他疾病，因此在照顧上非常麻煩。」

　　唐鴻茫茫然的望著電視螢幕裡的海棠，吶吶的說：「你是說；我的海棠瘋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