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聽說我在種花﹐當他們整理庭園時﹐就連根帶土分送給我不少花草﹐所以最近我都在玩泥巴。

一邊挖土﹐心裡一邊唸著﹕其本欲舒﹑其土欲故﹑其培欲平﹑其築欲密…

小時候背誦的﹕唐 柳宗元：種樹郭橐駝傳﹐描寫這位畢生種樹﹐把腰都累得直不起來的郭先生有一雙神奇的手﹐凡經過他栽植的樹﹐無不能活﹐因此長安城的大戶人家若要栽種花木果樹﹐都延請郭橐駝來種樹﹐喊他郭駝子﹐他也不以為意﹐漸漸真名竟失傳。

有人問他種樹有什麼秘訣﹐他也坦然相告﹕要挖一個大坑讓樹根有足夠的空間伸展﹔要帶著原來生長的泥土﹐使新搬家的樹不致於水土不服﹔種下去之後﹐要把培土拍結實﹐以免東倒西歪﹔種妥了就不必再殷殷相擾﹐順木之天，以致其性就是了。

柳宗元還引述郭橐駝的話說﹐有人種了樹還著急擔心樹被他種死了﹐特意用指甲去掐樹皮…

呵呵呵…我就會做這種事。

朋友去年秋末送我的一些花根﹐經過冬季的休眠狀態﹐原先的一些葉子都成了枯草﹐我以為這下完蛋﹐都被我種死了! 沒想到春天一來﹐大家都睡醒﹐冒出淺綠的嫩芽。今天發現一直讓我擔心的那棵日本楓的光禿樹枝也長出新葉…

唉! 大自然的事﹐急不得呀!

柳宗元經歷的唐朝在西元773-819年﹐一千年後﹐追隨喬治華盛頓參與美國獨立革命的一名軍人生了一個園藝家兒子﹐他從十七歲開始﹐用四十五年的時間﹐從美東賓州的匹茲堡跟著開拓者的腳步﹐經過西維吉尼亞州﹐走過俄亥俄﹑印地安納﹑伊利諾等州的鄉野﹐每到一處就找塊地﹐播下一行行的蘋果種籽。春來時﹐蘋果花在天空畫出美麗的圖案﹐秋天的枝頭結滿了紅艷的蘋果。拓荒者用蘋果做成果汁﹑醋﹑蘋果派﹑果醬…

蘋果就這樣融入美國的文化。

人們淡忘了他的原名John Chapman(1774-1845), 但是若談起他的外號 Johnny Appleseed 卻連幼兒都津津樂道﹐原來迪斯尼特別為他畫過一部卡通影片。

世界上國與國﹑人民與人民之間的餽贈﹐有藝品﹑雕像﹑馬匹﹑也有樹木。

我曾在密蘇里新聞學院創辦人華特威廉斯Walter Williams (1864-1935)的故居前﹐見過從中國送來的銀杏樹﹐高大無比﹐樹幹需三人合圍! (新聞學院創立於1908年﹐威廉斯院長為推廣世界新聞教育﹐曾協助培訓中國新聞學者﹐第一位中國學生馬星野畢業於1924年)。

樹木﹐是一種有生命的讚美。可以是老友之間的餽贈﹑也可以是姐妹城市之間的餽贈﹐使子孫後代都有機會欣賞﹑受惠。春天的北美﹐從東部美國首都華盛頓潮汐湖（Tidal Basin）到位於西北部華盛頓州立大學西雅圖校區﹐都開滿了來自日本友人餽贈的櫻花。百年來﹐櫻花年年盛妝迎春﹐做為和平使者﹑帶來美麗的祝福。

上星期我們去UW校園賞櫻﹐所見是兩個密度﹕遊人的密度和櫻花的密度。由於天氣晴朗﹐又是復活節週末﹐大家帶著各式的攝影機到此一遊。尤其櫻花樹比去年又長高了﹐樹齡夠老﹐櫻花繁密﹐將古老的校舍遮得只剩下簷角。這幾年都去賞櫻﹐年年天氣不同﹐心情各異﹐今年依然覺得不知是櫻花在校園裡還是校園在櫻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