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9/16 00:24:17瀏覽492|回應0|推薦12 | |
我家門口,有一個水龍頭。我從不覺得它是屬於我的,可是,最近卻總是不斷有人向我提起它。它屬於我嗎? 我,一個水龍頭。存在這個地方十年了。最近,我無法克制自己地,一點一滴,洩流。我老了嗎?我壞掉了嗎?會被取代嗎?還是會有人將我修復?還是……一樣不斷地被遺忘? 每天中午,這棟大樓的一位守衛伯伯吃飽飯,就會帶著他的便當盒走向我,逆時鐘地揉一下我的頭,水就從我的嘴巴湧出,他洗洗便當、漱漱口,然後再順時鐘地扭扭我的頭,幫我關緊。這是我存在的意義,我想。對了!他固定在黃昏時刻下班,我總是凝望他騎著腳踏車奔向夕陽回家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地平線之後,那是我見過最美的景色。但是,遇上他休假日的夕陽就會少了一個顏色,所以,不美。 每天,我都會看見一個拾荒老人,戴著斗笠,推著推車。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手指,彎曲;背脊,傴僂;彎腰的角度,僵硬;眼睛,沒有焦距,除了發現紙箱或鐵鋁罐的那一剎那間。她總是東張西望,卻也總是對我視而不見。我強烈地討厭有她的黃昏,夕陽因她抹上了灰黑而哀愁的顏色,那抹缺陷的顏色,提醒了我,某種令人傷心的事實。我更加討厭她在雨中不穿雨衣的背影。 還有些小狗總愛在我身邊遛達,於是乎,「小黑!」、「來福!」的呼喚聲又大又響亮。小狗伴隨著那些呼喚聲,在夕陽下搖著尾巴奔回主人身邊。聲聲呼喚中,沒有「水龍頭!」。夕陽,璀璨得刺眼。我告訴自己,那些小狗愛我,牠們在我身下撒尿,是定情信物。 日復一日後的一天,守衛伯伯帶著工具將我修復了,他大概是受不了每天一直聽到相同的抱怨聲,而我的小主人卻也總是用不知所措的眼神望著他跟我。守衛伯伯幫我換了一個新零件,新零件並不適合我,太緊了,但卻也算得上康復了我的病。換了一個新零件,我不再洩流,但我也不再是那個原本完整的我,只能不停地想著︰過去一切我所洩流的水滴只是自來水嗎?還是我的眼淚呢?一種酸,被遺忘的傷心,殘留在心頭氾濫,揪住我的呼吸,每天每天。 忍不住,還是想問:為什麼就連長長的螞蟻隊伍遇到我,也要繞道而行呢?還有誰在企盼我呢?是半公尺外的小草嗎?不是,小草所企盼的,是一場新雨。 少了眼淚的我,誰來提醒我的小主人,他的水龍頭在哭泣?
|
|
( 創作|其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