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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發前,在「馬術討論區」張貼訊息。(已關站多年) 採訪隨筆 2001/01/21~23 昨晚在電腦前弄到4點才睡,一早就匆忙爬起,外面的天色迷迷濛濛的,不怎麼冷,弟弟還窩在床上睡,我親了他的毛毛臉,側身看鬧鐘,6點,還要帶些什麼?再檢查一下吧。說真的,心情很複雜,緊張又興奮,多年的「想」一旦開始實現,整個人卻恍恍惚惚的,沖澡時,我特意細看了鏡中的自己「還是我,沒錯,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 前一晚,和發條認真談起此事,她馬上拿起紙筆,將大略的流程圖為我寫了出來,我哭了,伏在桌上無聲的淚流不止,因為我對馬的愛,她瞭解並接收到了,感謝她,因為她,我能夠落實這份「想」,然後「做」。她還幫我熱心的介紹了夥伴IS與輕風,我們連同因關懷流浪動物而相識的Nick一共四個人,踏上了為台灣馬術人士紀錄的旅途。 到台北時竟出乎意外的早,沒塞車?我忘了,大家都南下回家過年,會北上的人太少了,先到麥當勞坐下等吧,他們應該都還在睡,今天會很累,讓他們多睡些;清晨的台北,安安靜靜,是小津安二郎的風格,好美,我想到Wim Wenders拍攝的《尋找小津》,多麼的相似,我在尋找,也在期待,「IS和輕風不知道會不會沒興趣參加?」,「訪問會順利嗎?」,「要怎麼讓他們瞭解馬術概略?」,「這麼久沒見到教官,會不會有隔閡感?」,看看錶,才剛過9點,第四杯咖啡剛喝完,保齡球(Pauline)打電話來,她忘了開機,我的心情一下子放鬆,這些朋友是真的存在著,我並不孤單。 16歲吧,在台中市旱溪邊的中正馬術俱樂部看到日本的雜誌《JOHBA》時,哇~好羨慕,人家的馬術境界這麼高,是亞洲第一,我也想自己的國家達到這個水準,「要加油,讓台灣參加亞運的馬術比賽」,年輕的我,剛開始發現騎馬跳障礙的挑戰與樂趣,為自己立下目標是當然的,這是運動員的本能。「我不愛籃球了」,初次到中正騎馬俱樂部,我就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馬,這是一見鍾情。 Nick醒了,等一會兒過來,輕風努力起床當中,IS有事需要先處理,「好,大約1點左右在內湖那裡碰面,電話連絡」,將桌上的資料收好,聽聽游鴻明的歌聲休息一下,不知道昨晚po在網路上的文章有多少馬界人士看到?他們會不會罵我、笑我、諷刺我?還是不要去想比較好,愈想下去會愈退縮,走一步算一步,管他人笑罵,我的理想我去實現,能完成多少,真的是看運氣了。等會兒請保齡球帶我去買水果,教官(鄒道金)身體不太好,不能吃高熱量或咖啡因,蘋果好嗎? 生平首次到馬場,第一眼就看到那匹金黃毛色白鼻心的馬,「好漂亮!」我輕呼著。「他叫FOX,就是狐狸的那個FOX。」天哪!好帥氣的馬,「他是公馬,小心,他脾氣很壞,會咬人踢人。」從未真正摸過馬,只有在電視裡看過,還有家附近富人出殯時唐三藏騎的白馬。我好想和伊莉莎白泰勒演的《玉女神駒》一樣,養匹馬,然後騎在漂亮的馬上奔馳,越過一望無際的草原。「我要騎FOX!」我在心裡暗想著,要像他們騎的一樣好,然後去參加比賽。 「我到麥當勞了,下來吧」,Nick打電話來,我拿起沉重的包袱,和保齡球下樓會合,簡短的互相介紹後上車,「先買水果,再到內湖,最後再去石牌,輕風他們晚點到。」,我很快說出今天的行程表,Nick和保齡球很快就打破了初見的隔閡感聊著,我就知道不用擔心會冷場,他們倆都是豪爽的人,突然想到去年和Nick認識的機緣,我和他是透過「黃歡與狗狗的會客室」這個關懷流浪狗的網站成為夥伴,他是一位記者,而且也曾經到李季準先生在埔里開的「悅馬谷馬場」騎過馬,趁一次北上開會後的晚上約見面,一坐下我就和他聊了起來,印象中我滔滔不絕的談著馬,他安靜的聽著,三年了,隱藏這麼多年的話,將之全部宣洩出來,有快樂,有悲傷,有忿怒,有不捨。「妳不要哭喔」,他說著,「不會啦,放心,我很堅強」,其實,我是強自鎮定自己的情緒,後來,逐漸熟識了他,我才說起想做的紀錄工作,請他給予專業的經驗與意見,所以,本來是純文字表現的東西,加進了圖像的視覺表現。 馬站最早的站名是「人馬之間」,當時是2000年,後來奇摩關閉平台,馬站開始四處流浪。 那天傍晚,等到馬主騎完馬時,我上去慢步溜馬,這是第一次,在台中旱溪旁,我與馬的真正接觸。「呼、呼、呼」,馬的鼻息因為運動後而喘聲噴氣,全身散發出混雜汗水與皮革的味道,「好香」,我這麼覺得,Dina溫順乖巧的站著,讓我爬上她的背,一點都沒有欺負我的意思,她是個好孩子,瘦瘦高高的一匹日本母馬,帶我這菜鳥沿著長蹄跡線緩步走著,遠望漸沉的夕陽,彷彿有種直到天長地久的感情,在心中緩緩漫延。 「是三段170號」,我左顧右盼住址牌號,「應該在這邊附近了」,此時開始冒汗了,緊張,怕採訪過程中會失態。「那裡,教官在那裡」,我用力揮著手,試圖引起他的注意,「我過馬路去打電話給妳」,教官隨口說著,他沒怎麼改變,但是,年老孤獨的落寞,卻重重敲擊了我的心。「我們上樓談吧」,最後,我還是婉轉的堅持不在外面採訪,是怕感覺不對,我知道他不願意讓人見到隱私的一面,這是他僅存的尊嚴。 頂樓加蓋的違章建築,雖然有些零亂,但是看的出他儘量保持著環境的整潔。教官是位對生活認真的長輩,凡事要求自己,和Nick討論的結果,我們把外廳的桌椅擦拭乾淨,準備在這做採訪。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人來探視他,教官拘謹的站著,不太習慣這突如其來的熱鬧,尚未開始,我就已經想到了「怎麼說再見?」我說不出口,我怕這種離別的場面。 有許多的回憶,在屏東時,曾被我斷斷續續的挖出來過,但是,今天教官說出了一些更深刻的往事,整個人彷彿重返東北的老家,騎馬奔馳在大雪紛飛的山谷中,那時候的他,還是個孩子呢。我看著忘情的他,比手畫腳的敘述昔日種種,心情卻是悲傷的不能自己,一個愛馬的人,離開了馬而獨自活著,這種寂寞,只有愛馬的人才瞭解。在離開馬的時候,我們的靈魂就已經逐漸凋零,慢慢死去。 輕風來了,然後是IS,大家略為介紹後,繼續採訪下去。經驗豐富的Nick請教官拿出他的老照片,還有釘馬蹄的老工具要拍照,這些可是要陪他到永遠的物品,他從不輕易給別人看,那次在屏東,是我纏了好久之後,才說服他秀給我看的。我喜歡老東西,從上面,可以隱約見到舊日的美好歲月,今天,教官將自己的人生完整呈現出來,從5歲到72歲,短短數小時的採訪,得到的人是我。愛馬的人,心總能緊密的連繫在一起。 結束後,我們找了附近的小飯館餐敘。飯後,我依依不捨的在騎樓與教官話別,捨不得他在歡聚後,獨自上樓面對一室冷清,這種滋味不好受,但是,我是必須堅強點,不然怎麼再去面對日後的拜訪工作? 收拾起心情,去石牌的「漢諾威馬場」,拜訪一下 許先生和阿明,打個照面,以後工作會順利些。今晚本來想住飯店,可是去年公司不賺錢,沒年終可言,能省則省,決定到保齡球家叨擾一晚吧。真不好意思麻煩人家,尤其是過年前的日子,大家更是忙碌。保齡球答應收留我這落單的人,真謝謝她的好心。坐在她的車後,我透過雨滴斑斑的窗子,看著台北街頭的景色,人們來來去去的,洋溢著年節的歡樂氣氛,抬起頭望著躲在高樓頂端浮現的夜空,保齡球問我是不是累了,我搖搖頭說不,我在想,不要忘記這份開始的感動,要把它永遠保留在記憶的深處。 隔天的行程是汐止「澳美佳馬場「,那裡有三妹、阿耀、小昌,阿耀回台中過年了,三妹說沒問題,她在場內會待到6點,看到小昌時會跟他說一聲,去之前再電話連絡。和輕風、IS在新莊的咖啡店坐著談許多事,瞭解一下彼此的觀點,這時小昌打電話來了,可以繞道過來碰個面,他是騎馬的鬼才,天份極高。本想他一定坐坐就走,沒想到他挺有興致的聊了3個鐘頭,老朋友就是這樣,就算多年不見,感覺依然不會跑掉。 憑著滿腔熱情與傻勁,我終於踏出第一步。 時間不早了,三妹一定等很久了,還在馬場時, 大家彼此間的話並不多,頂多在比賽場時比較有互動,其餘時間都是在各自的場內活動。她是有名的女中豪傑,在騎馬人口數少的台灣,碩果僅存的幾位女騎師之一。三妹自國小開始接觸騎馬,然後一直持續,沒有離開過。記得一位馬主說「騎馬就要像三妹,夠兇悍。」那時她的戰馬是「138」,一匹白鼻心的台灣馬,幾年前的舊事呢?讓我好好想一想。 這天晚上的三妹與平時不同,不知是因為年節前的氣息,或風的關係,她散發出極為柔軟的感性,原來,是虔誠的宗教信仰改變了她。這麼多年來,首次見到她展現出純熟的女性特質,坦率的談著自己與馬連繫的種種,這是第一次,我和她的距離如此接近。 是夜,在飯店中,一個人靜靜的整理資料,邊聽著游鴻明的〈戀上一個人〉,replay and replay;歌詞的意境,是我愛馬的心情,我想到了許多,過去、現在、與未來,還有自己要面對的挑戰。感謝馬場生活的磨練,讓我勇敢獨立。 隔天是除夕,中國人最重視的日子,已約好去「華得山莊」採訪小林等人,希望能得遇其他的朋友,向他們親口說我想做的紀錄。真的要感謝小烏龜的熱心,不僅開車帶我去『華得山莊』,還幫我連絡上馬界的人,後來也是他載我搭上下午5點多的那班飛機,好趕回家吃團圓飯。他的奇怪綽號總令我好笑,本名周至良反而很少人知道,坐在車上我問了他關於開始的故事,他告訴我,愛馬的心滋生自早已拆遷的圓山動物園,他常常跑去騎馬,當年騎才一次2元,從 圓山、青年公園 … 然後一直到現在。 這次上來忘了帶相機,可惜了美麗的雲朵與山景,只好下次來再拍了。小林在上課中,我看著教學的他,專心認真的態度,是個努力的好老師,他的個性是對自己、對朋友、對學生都如此,不藏私的將所知傳授與人。 韓愈 – 師說:「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 其間,與林太太談了一會兒,她是小林背後那雙溫柔且堅強的手,默默支持著先生對馬術的執著,不可多得的好妻子。在她的廚房享用了美味的一餐,在此生最特別的除夕日子裡,我會永記在心。愛上騎馬的男人很辛苦,因為妳必須要能人所不能,當個十項全能的妻子。 反射的光線,讓我看不清從馬廄另一端慢慢走過來的人,是阿邦,我以為他回家過節了,沒想到今天能見到面,我很幸運。恭喜他前一陣子的優秀表現,不止是障礙的成績,更是因為在馬場馬術上,令人刮目相看的進步。安安靜靜的他,總是努力做好自己的事,騎好自己的馬。 看到了一張彷彿熟悉的臉,想了想,是好久不見的石垚,「是什麼樣的情感,讓離開馬場的人們,一再的回來?」我能瞭解,總是難以割捨的依戀。 轉型的困難,未可知的茫然,令人徬徨,令人不安。台灣馬術界自1994廣島亞運之後,遭遇到了嚴重的瓶頸問題,勝利的光輝逐漸褪色,「如何突破現有困境的隱憂,更上一層樓。」是最首要的課題,我衷心希望見到更多的新血輪出現,茁壯馬術界。謝謝你們在除夕的日子接受我唐突的採訪請求,謝謝。 .......................................................................................................... 2001/01/27 氣象局報告:今天的台北會下雨 一早起床略加梳洗,又將是忙碌的工作天,在電腦前待太久了,勤練photoshop的右手,肌腱炎怎麼也好不了,已經痛到手肘了,希望今天還有拿筆紀錄的力氣。看看時間,先打電話叫發條起床吧,讓她稍微清醒一下再過去,行李比上次輕了不少,要儘量減低手的負擔,眼睛很酸,精神有點差,睡不夠,到車上再休息了。 還好錯過了塞車潮,今天的行程很簡單,大家先見面談談,培養默契是目前的重點,然後再去「澳美佳」見阿耀,也許會幸運的碰見一些想採訪的人。吃飯的中間,Nick到了,讓他和I.S.多聊一聊關於攝影的東西,看I.S.很用心的與Nick討論著,感覺心情放鬆了些。 2點了,出發吧,到汐止約需40分鐘,阿耀說沒問題,他都在場子那裡,保持電話連絡,告訴他一聲即可。假日的馬場,總是忙得不可開交,捉時間訪問他,順便拍些照片,當做練習。 好冷,一下車我喊著,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向不在乎天候的人,竟然頻頻喊冷,其實,我是在緊張,每次的採訪,對我來說,都是一個錐心的痛苦,都是一個嚴厲的考驗,非得逼自己去面對不可。我已無處可逃,既然開始了,就只有勇往直前,沒有後路可退,畢竟這是我的抉擇。 突然,我想到了朋友Pau;做紀錄片的尋訪過程,他會寂寞嗎?他會無助嗎?或者以他的專業經驗而言,這應該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雖然身邊圍繞著輕風、發條、Nick、 I.S.、甚至那些馬界的老朋友,可是,心情一直是孤孤單單的,找不到落腳處,我想,自己想尋覓的,應該是份失落的遺憾。 阿耀來了,親切的招呼著我,他還是沒變,幽默風趣的樣子。以前年輕時候的他比較安靜,我們之間的互動並不多,但他對我總是滿照顧的;像今天,他也不計較我以外行身份來做這份紀錄工作,侃侃而談關於他與馬術的種種。談沒幾次句,他又走回到場內教學,騎馬的人,是沒有大假可言的,別人的休閒日就是他們的工作日,這點是不太好與家人朋友協調。 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是詎詔,他從德國回來了?真幸運,正想找他,之前寄去的信一直沒有回音,也許他沒有收到,今天非捉他來談一談不可。我跑去圍欄邊對他笑著打招呼,『林先生你好,我是李淑文,等一會兒可以訪問你嗎?』他很紳士的答應了,哇!好高興,我跑回座位拿起老相機,用我超爛的手法對著他猛拍,Oh!他做出一些很棒的馬場馬術動作,我知道,他是因為我在拍攝而做出這些漂亮的動作,他真是一位氣質風度均佳又長的帥的騎手典範。 下起大雨了,啪啪啪的打在屋頂上,收音的效果一定很差,不管了,初次的訪談就當做是暖身,將誠懇的心意傳達給他們,讓他們瞭解我的認真,比採訪成果要緊。此時,寒冷的溼氣從腳底往上竄伸,我止不住顫抖的繼續聊下去,阿耀看不過去,為我們叫了熱咖啡暖身,還是冷,覺得自己像跌入了冰天雪地的極地一般,我在恐懼著什麼?我不確定,只感覺,自己正往無邊無際的黑暗墜落著 … 寫馬站的過程讓想到很多塵封的舊事,看著發條疲倦又寒冷的站在騎樓下等車,心裡想「拖他們下來好嗎?」我很迷惘,這是份乏味又辛苦的事,我都快爬不出來了。 對於馬術,我非常的嚴肅,在馬下的我,限於能力所及,也只能做到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事,能為他們做的,就是這份認真的紀錄了,把他們的聲音傳達出去,讓大家聽到。 我的心,從沒離開過。 數不清多少個不眠的夜,摸索photoshop,練習再練習。照片裡FOX的背影,總讓我失神的跌入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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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趣嗜好|運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