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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芳心───娃娃等待

2005/08/21 01:53:13瀏覽509｜回應0｜推薦6

寂寞芳心───娃娃等待楓天雨霜

在這條街的盡頭有一家木偶店，擺著許多喜愛木偶的人搶手的木偶。素還真、一頁書、神蝶、葉小釵、紅雲、海殤君、仙龍、千少一、天魔、妖后………等。
但在這來來去去的木偶中，有一尊木偶始終不曾有人來拿，那木偶靜靜的立在櫥窗裡，若你仔細去看還能感覺那木偶的雙眼竟隱隱透露著悲傷和孤獨。
那尊木偶並沒有缺陷，而且看得出來雕功也相當細緻，造型也頗引人注目，但為什麼沒有人買？
看過這木偶的人也有人曾經有意將他購下，但總在向老闆詢問價錢時，老闆給他們的回答是這尊木偶已經有主人了。
若是你再往下接著問，「那他的主人為什麼沒有來帶他回去？」
老闆就會告訴你，「因為他的主人在要把他帶回家的那一天，被車撞死了！所以，他就一直放在這兒了。」
喝！難道這會是尊受到詛咒的木偶嗎？
「笨蛋！新新的木偶又不是轉手的貨，怎麼會有什麼詛咒！只能說這隻尪仔跟他的主人緣淺了！」
主人家好似也有點無奈，木偶是出自他的手，一步一步完成的作品，卻在等待客人歡喜迎接的那一天，歡喜成了惡耗。
若再仔細端詳那木偶的雙眸，竟會讓人有他正在流淚的錯覺。
他也是萬分傷心的吧？
而我也因此對那尊木偶更加好奇了！
既然主人不在了，那木偶為什麼不由別人購買或是讓那主人的家人帶回去？
「因為那尊木偶只剩下最後的尾款尚未付清，發生了這種事，他的家人怕愈看愈傷心，所以就沒有把他帶回去，也有人向我說要買，但是我不能賣啊！能賣，我早就賣了！」
我又問：「那如果徵求他的家人同意，不就可以出讓了嗎？」
「不行啊！他(指木偶)不肯！」
老闆這回答讓我覺得好笑又不能置信，都什麼時代了，哪有這種事情？一個木頭娃娃哪有辦法說什麼肯不肯？
「為什麼你知道他不肯？他的主人已經不在了，不是嗎？」
「可是，你知道嗎？木偶也是會挑主人的，他如果不願意，你就是帶不走。不然！我也不用這麼煩惱了。」
是這樣嗎？我聽著老闆又繼續說：「誰想買他，一抱到手上，他那臉就裂開！一放手，又沒事，邪得很！」
有點可怕！是這樣嗎？看著老闆苦惱又一臉認真的模樣，我不信邪的向老闆徵求同意後，小心的拿過櫥窗裡的木偶細瞧。
忽見完整的臉蛋由額頭中心拉下一條長線，向臉部四周逐漸擴散，大有龜裂的現象，我著了慌的將木偶放開擺上老闆和我中間的櫃檯。
怎麼會這樣？我有些困難的指指此時又完好如初的木偶，「這是怎麼回事？」
老闆無奈的搖頭，「又是這樣！你看到了吧？所以沒有人敢跟我說他要買，沒有人願意買一尊隨時會壞掉的木偶的。」
安定下受驚的精神，我自認膽量頗大的仔細看著那尊木偶，那真的是一尊很美的木偶，雙眼炯炯有神，造型也相當美形，只是感覺他非常的悲傷，可能是他也知道了自己的主人永遠也不會來了。
抱著再試試的心理，我問他：「你的主人不會來了，你知道嗎？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我把你買下來，讓我當你的主人好嗎？」
我看不出他的任何回應，老闆說：「沒有用啦！你沒看他都沒有反應嗎？從那一天之後，他的臉就一直像在哭一樣的。你若是不相信，我拿照片給你看。」
老闆拿出了許多相簿，翻出了其中一頁，「這是之前拍的照片，那個時候，那個客人也在旁邊。」
照片上的木偶是略帶微笑的表情，在任何的角度下都尋不出此刻我所看到的憂愁，也沒有傷心的表情，甚至在他臉上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羞怯！
很難相信照片上的他和此時眼前的他，是同一尊木偶，但是看著照片再看著眼前絕對是同一尊卻不怎麼相同的他，我也對老闆的論調有了一點的贊同。
「那他要怎麼辦？」
「怎麼辦？把他放著啊！看是他家的人還是另外有他肯認的客人來帶啊！」
老闆小心的將木偶再擺回櫥窗。
從此，我一有空就往那家名叫巧坊的木偶店跑，每次去總不忘多看那木偶幾眼，也因此對他的主人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他的主人是位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相當沉迷布袋戲，那尊木偶是她的第一隻木偶，聽她自己說是找了許久才找到她喜歡的偶頭，所以她非常珍愛這木偶。
老闆偶爾也會回憶一樣的說：「她還曾說要用金子替他打造飾品，每次來就拿著那顆頭看。喔！說起來，你就知道她有多好笑！每次都捧著那顆頭對他說話，嘰哩咕嚕的也不知道她在和他說什麼，有一次還不小心將頭掉在我的玻璃櫃上，還好沒受損。她緊張得像被搶劫了一樣，叫得差點把我的屋頂給掀了！」
「在做造型的那幾天，她跑得可勤快了！在她上班之前，她都會來你現在坐的地方，看著我做。她是上夜班的，下班回來都已經十二點了，還是跑來看看他，對他說一些話後才走。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天，她還特地帶了個香包給他別在衣服上才回去。誰知道才過一天而已，就發生這種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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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很難過！」
不知不覺的，我變得很喜歡對那木偶說話。
「你的主人如果還在，她一定會很疼你的！只是，你等不到她來疼你了。讓我來疼你好嗎？」
從不曾想過要購買木偶的我，很想替這悲傷的木偶撫平憂傷，也許是因為沒看過這麼有情的真實，所以貪心的想擁有吧？
那木偶始終還是悲傷的望著外面的馬路，好像在等待他那位已經不在了的主人，會從馬路的另一頭走過來，帶他回家。
我告訴他，那是不可能的了！因為，你的主人已經不在了。
明明面對著我的眼睛，我卻覺得他看的不是他面前的我，而是越過我、越過遙遠的另一頭注視著他等待的地方。
漸漸的，我注視那木偶的時間比任何木偶的時間更長，因為我很想明白，最後會是什麼樣的人成為他的擁有者，他又會選擇誰當他的新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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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午後，我依然到店裡來報到，正和老闆說話時，一位小姐帶著個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走進來。
「老闆，好久不見了！」她笑著和老闆打招呼。
老闆想了一下，「哦！妳是妙妍的妹妹，對吧？」
「對啊！好久沒來你這裡了，你的木偶還是都這麼漂亮！」
她坐了下來，而小妹妹坐不住的就東摸西看的，好像對一切都很好奇。
「那是妳的女兒啊？」
「不是，是我弟弟的女兒。我說要帶她來看布袋戲，又叫又跳的吵死人，皮死了！秋顏，那個不可以拿！」
她一喊，小妹妹立刻將手上把玩的小鞋子放回去。
注意力又轉向那一個地方，櫥窗。
「小姑姑，我可不可以把他帶回家？」小妹妹的手指，指的是那尊已有主人的木偶。
「他？妳喜歡他嗎？」
那位小姐笑笑的摸摸小妹妹的頭，「等一下再說，好嗎？」
「喔！」小妹妹點了點頭，又跑向櫥窗與木偶對看。
「秋顏是秋天生的，我們都覺得她很像她過世的大姑姑。愛玩、多話連胃口都像我姊姊小的時候一樣，好得不像話！但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我姊姊轉世成了小秋顏，也不能確定她不是？因為，小秋顏實在太像姊姊了！」
這陌生小姐的話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隱約猜到了她就是那個木偶主人的妹妹，會是來帶他回去的嗎？
「是很像！」老闆也努力的回想。
「小姑姑，我要雁子！雁子要跟我回家！」
不知怎的，方一閃神，小妹妹胖胖的手已經把木偶抱在手上了！
沒有裂開！我驚訝的無法開口說話。
「秋顏，快放下來！」
「我要雁子！雁子是我的！」小妹妹緊抱著木偶不放，小小的手小心又謹慎的正確抱著那木偶。
「等一下、等一下！」老闆也頗覺意外的忙阻止那小姐，由小妹妹手上拿過木偶。
「妳有聽到她叫他什麼嗎？」
小姐怔了一下。
「從前，妳姊姊都叫他是雁子，妳們曾跟她提過嗎？」
「沒有，家裡根本沒人這樣說，而且，這麼久了，他的戲份早沒有了！她……怎麼會……秋顏，小姑姑問妳，妳為什麼叫他雁子？」
「雁子就是雁子。」
小妹妹依然緊抱著木偶不放。
「哈！哈！妹妹，妳過來。」
老闆伸手招著，「妳很喜歡他，對不對？」
小妹妹堅定的點頭。
「可是，妳這樣抱會把他弄壞的，妳先放下來讓叔叔幫妳整理一下，好嗎？」
猶豫了一下，小秋顏才把木偶放下來，小心翼翼的將木偶放在櫃檯上。
「叔叔，這個給雁子用。」
小秋顏從自己背著的卡通小皮包拿出了兩片金葉子和一個寶石飾品。
「秋顏，妳這個從哪裡拿來的？」
「抽屜。」
「哪個抽屜？」
「大姑姑的抽屜啊！」
「不可能啊！大姐的遺物，大家在整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啊！」
「小姑姑妳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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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裝上了黃金葉片和紫水晶寶石飾品的木偶，他似乎笑了！
好像在說他等待的主人終於回來了！
抱著他的還是他最初的選擇，宣誓最疼愛他的主人！
他不放棄的等待，因為相信他的主人一定捨不下他，一定會來的等了十年。
十年後，他的主人由小姐成了女孩，一樣再次愛上了他。
看著被重新整理後的雁子，抱在小秋顏的手上，臉上的憂愁盡去，春風和煦的笑意與小女孩的滿足笑容互相映照，如陽光閃爍四射的燦爛光芒。
這般的情景，令我也動心了。
「老闆，上次那顆莫召奴的頭賣出去了嗎？給我吧！」

保重自己，不為自己也為那關心你的人，疼愛你的一切。
(完)

( 創作｜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