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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緣
2008/01/28 16:23:10瀏覽224|回應0|推薦1
血緣

是血緣將你我的關係拉近,卻把我的心遠遠的推開,是血緣阻隔了我戀慕你的一片心。

奔跑,沒有目的的奔跑,急惶惶的向前狂奔,只求保命卻不辨方向。
不斷起伏的胸口,是奔命的節奏。
「啊!」一個打跌,奔跑的人採上了自己的裙擺,向前撲了一身的泥。
「跑啊!再跑啊!老子就不相信妳一個穿裙子的可以跑多快!」一群持刀的大漢揚著的意的笑容向跌得一身泥污的女子逼近。
救命!誰來救我?救命啊!她想喊。
但荒山曠野百里無人煙,就算她叫了,又有誰能救她?誰會來救她?
絕望卻不願就這麼放棄。
徒作無謂抵抗的爬起,將絆腳的裙襬拉高,正待再跑。
「哎喲!」腳,扭傷了!連起身都做不到的再跌回泥濘。
「哈!哈!跑不掉了吧!大美人、水姑娘,乖乖與我們回去,我保證妳有享用不盡的榮華,還有幸福的人生啊.........哈!哈!哈!哈!」
滿臉寫著邪惡的大漢逼近那落難的嬌女之前,一件溫暖、寬敞的披風飛入。
包覆住狼狽、抖顫的她,只聽得耳邊哀嚎不止,只感覺有一雙手緊緊攬著她飛跳、迴旋。
唯一的感覺是,她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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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上次踏出寒江已是半年前的事情。

寒江的風景優美雅致,足以叫人忘憂,叫他忘卻歲月的流逝匆匆。

難得興起、難得心血來潮,在梅林泣血之前走出寒江信步而行,沒有目標的單純遊玩,沒有目的的純粹觀景。

有別於日常所看的景緻,倒也叫他看得忘記了時間的流逝,漸漸走出了寒江方圓百里之外。

優美的景色寧靜的自然,竟有人破壞了這般美景。

頗是掃興!

本想轉頭就此回轉寒江,卻看到明知無用卻依然不肯向命運低頭的落難女子。

有骨氣!好一個勇敢的姑娘!

只是,她的運氣並不好。

他不是會英雄救美的正義俠士,他只是個想獨善其身,安然過日的自私人,他不會.........

她是?

恰好抬起的驚慌面容映入冷然旁觀的眼眸。

怎會是她?是他不能不插手的人之一。

手一拉項間的繩結,將寬大的披風拋飛而至,蓋覆住一身泥污的落難女子。

他依稀記得她怕看血腥的場面,而他、眼眸精光閃動,

不打算留活口為自己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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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遮掩視線的披風掀開,柳依依看到了她此生最難忘的容顏。
那是一張足以讓人安心的面容,溫柔、優雅的映在她驚惶的眼裡。
「妳沒事了吧?」
只是很簡單、很短、很普通的一句話,她卻恍如尋到了依靠的落下淚來。
「是哪裡受傷了嗎?」厚實的手掌觸著她扭了傷的腳踝,那臉依然是迷人,那話依然是溫柔:「妳的腳扭傷了,我幫妳推拿一下,好嗎?」
蹲在她眼前,溫柔的人、溫柔的音調。
柳依依點了點頭。
「那恕在下失禮了!」扶著她踏進泥濘沾了滿滿污泥的鞋,不避髒污不曾有一絲思嫌惡的除去她的鞋襪,手掌在她扭傷的腳踝上緩緩揉著。
他的手好溫暖,給了她心安的感覺,忘了他們的認識甚至不到一刻鐘的全然信任他。
「啊!好痛!」突來的大力拉扯,讓她痛出了淚!
「好了!妳的腳沒事了。暫時不要出力,休息兩天就能完全恢復了。」
拭去自己腮畔的淚,「多謝公子搭救!請公子留下貴名,柳依依日後定當圖報。」
「我不是要妳報答才出手救妳的!」不甚贊同的攢起眉,「妳若為了要報答我才問及我的名姓,恕吾不能回答妳。」
驀地,向她伸出手,「妳的腳現在不能走,我背妳吧!」
「這......」應該嗎?她應該握住這手嗎?
「天色要暗了。放心!我不會逾矩的。」
不!他誤會了!
慌忙的搖著頭:「不!依依絶對沒有懷疑公子的意思。」
「那就上來吧!」背過的身子,蹲低的背影等待她的選擇。
羞紅著臉,柳依依將身搭在這陌生公子的背上:「有勞公子了!」
「抓好。」健壯有力的雙臂撐起柳依依,向前邁開了穩定的步伐。
有些小心、有些緊張的靠在這陌生公子寬闊的背上,柳依依知道自己的心淪陷了。
這個人已鏤在她的心版上,再也無法磨滅了。
如果,能就這麼將時間停住,那該是多麼幸福?
愛情有時就是這麼悄悄來臨,沒有理由、沒有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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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他沒有認錯。

他該負的責任已找上他,他就不該推卻。

他知道她的存在,也知道她是他的責任,但從不曾積極的找尋過她。

總是抱著有緣則來、無緣則去的思想去看待她的存在。

很自私自利的想法,他很清楚!

如今,她出現了。

如今,她顯然過得並不好。

如今,他遇上了!

不得推卻的責任,他很清楚!

給她一個安然的住所、安全的生活、舒適的人生,就是他所能為她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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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過了許久、許久了。
對東陵少主的愛慕不曾因時間而淡薄,反而與日俱增,連提筆作畫時都會不知不覺的畫出他的模樣。
「唉!」輕嘆了聲無奈。
畫中人的表情始終是愁鎖雙眉般含帶憂煩,看似生活清心自在的他總是獨自的靜靜想著自己的事,從不對人提說的獨自思量。
飄忽的眼眸在看著遠方時,總讓她有一種他將遠逸的錯覺,彷彿他看的不是眼前的梅花,不是她而是更遙遠、更遙遠的.........
這般的他,俊則俊矣!卻更讓人不捨,讓她想去探探他究竟在想什麼又在看些什麼。
她冀望自己能是那位撫平他憂煩的幸運者!
他不曾笑過,總是淡淡帶著薄愁的將笑凝在唇邊,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看到他對她展露笑容。
只是,這一天她要等到何時?又要盼到何日?
有幾次,她放開女子的矜持試著接近他,伸手輕撫他緊鎖的眉頭,卻只換得他淡漠卻嚴厲的拒絕!
「別突然靠近我,武人的本能會讓我反射性的發出攻擊,下回要靠近我,記得先叫我一聲。我不想傷到妳!」
叫他一聲,然後呢?說她想要撫平他緊皺的眉頭嗎?還是告訴他:東陵,我可以摸你一下嗎?
光是想就會叫她滿面紅霞的話語,要她怎麼敢當面對他真正說出口?
她是這般依戀他,可是,他是不是明白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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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將事情做錯了!

問題到底出在哪裡?他思考不出。

他真的不明白問題是怎麼發生的,難道他的疏離與寡語讓她看不出她其實是一個很自私、很自我為是的人嗎?

他的冷淡,難道她看不懂嗎?

東陵少主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所以然,更別提是他想明白的答案了。

從何時開始的?她看他的眼神有著羞怯,對他說話時不敢看著他,常常偷覷著他臉紅。

真是該死的錯誤!

他發現她的表現不對勁時,已經太慢了!

原本,這該是很單純、很簡單的事,但對象是他東陵少主與她柳依依時,這問題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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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人、兩般心的隨著光陰荏苒而過。

直到.............

「依依,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妳,因為我認為還不是時候。現在,該是時候了。」

東陵少主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這般的東陵叫她不安、叫她心慌!

手中的筆擱下,「什麼事?」

柳依依覺得自己的心正不住發抖,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她就要失去眼前所有的小小幸福了。

「不!你不要說,我不想知道了。」

是逃避。

對!她想逃避,逃避她將面臨的現實。

她就是覺得手上能夠緊握的幸福正漸漸由她的掌心漏去,即使她再努力也抓握不住的幸福。

看出了柳依依的掙扎,東陵少主的眉頭重重一擰:「該面對的,妳怎麼逃得過?」

正因為明白,所以他必須殘忍。

「我可以選擇遲些面對。」柳依依的心在呼喊著要逃。

「已經很遲了!再遲,我怕會鑄成大錯!」

東陵少主依然語氣平淡,卻是不容否認的威嚴,「妳聽好!我是妳嫡嫡親親、同父異母的親大哥,我的名字就喚東陵柳,柳常青。」

柳依依搖頭,「不對!我姓柳不是東姓,你該知道的。」

心,放鬆了!

「妳沒有聽清楚。記得東陵山莊的東九娘嗎?」

東陵少主輕吟:「東陵柳,柳依依,芳雲憑空入湖青。東陵柳,柳常青,春草無端臨池茵。」

「妳在東陵山莊時還小,但我的娘親東九娘常常吟這首她和爹親的定情小調給妳當安眠曲,妳應該不會沒有印象。妳初牙牙學語的第一句話,說的就是:依依。妳自己的名字!」

柳依依臉上的血色登時抽離!

「東九娘.......九娘......九娘娘.......你,你是大哥!」

「時日已久,妳年紀又小,也難怪妳對我沒有印象了。不過,妳還叫得出九娘娘,已經不容易了。」

總算娘親沒白疼這小丫頭一場,東陵少主欣慰的想。

東陵少主拍拍柳依依的頭,完全是兄長對待小妹的疼愛。

「爹.....爹.....爹一直以為你們已經隨那場突發的大水喪生了,沒想到......你還活著!」

那一年,是柳寬最傷心難熬的一年。

興沖沖帶著當時初開童蒙的女兒和經營數載所得的積蓄趕回家鄉,要與久別的妻兒團圓,卻看到已成汪洋的家鄉!

欲尋舊路,已不見!

柳寬不敢相信妻兒已死在大水中的噩耗,帶著年僅七八的女兒依依四處飄蕩,居無定所的只為打探東陵母子兩人的下落。

生意再無心打理,僅靠著一手丹青維持父女兩人的生活,東飄西蕩了大半生的柳寬一直到臨終之時才接受心愛的妻兒已葬生在那場爆發的山洪之中。

在闔上雙眼之前,柳寬對她說出了她從來不知道的真正身世。

東九娘與柳寬皆是一脈單傳的獨子孤女,為承接東家和柳家的香火也維持兩家原本的家傳事業,不得已才勞燕分飛各居一處。

柳家經營文筆坊,東家是武林世家,為了照顧柳家的文筆生意也為了給依依一個學習的機會,柳寬帶著五歲的依依遠走家鄉,夫妻兩個打算由東陵接起東家的武林之位,而柳家的生意則由依依和未來的夫婿接承。

不堪的是,她是庶出的女兒!

九娘大量收容了她,卻不能容許她的母親入柳氏之名、進東家之門,因為其母之心就是要母憑女貴的名正言順進入柳家享榮華。

可惜!東九娘是何等人物?

她既可以手掌武林東林之稱的東陵山莊,區區煙花之女打的是什麼主意,存的又是何種心思,她豈會看不出來!

在東九娘軟硬兼施的將其目的戳破之後,她就拿了一筆銀兩留下襁褓中的柳依依離開了。

臨死前,柳寬給了她兩個選擇。

她可以選擇繼續過目前的生活做一名流浪的畫師或是選擇尋找生母,放棄柳姓。

一名喪父又孤獨的嬌弱少女,既不諳武道可以自保又沒有一個可靠的人可依靠照顧,她所能選擇的路及未來已經非常明顯了。

幸好!柳寬生前的畫名庇祐了她的生活,每每只要風聞了她有了新的作品問世,便有慕名之人尋來,以重金購下其作。

繪影臨芳之名不脛而走,倒也讓她的尋母之程安順無憂。

誰知,她的厄運竟是在她尋獲生母之後降臨!

當年收了東九娘一筆為數不小的銀兩後,她的生母白銀嬌就走回自己的老本業,用那筆銀兩開設了一家名萬雲閣的娼樓。

大半生的辛苦經營也在江蘇一帶立下了赫赫名號,朝迎斗金、夕入萬銀的過得自在寫意,儼然是位老經驗的名娼佬!

柳依依尋到生母後,預期母女重會時會有的感人場面並沒有出現。

一身綾羅、滿面厚粉、珠翠滿頭的生母僅瞟了她風塵僕僕的模樣一眼,旋即嫌惡的轉過臉,吩咐人帶她下去梳洗打扮後,才正眼看了她這個所謂的親生女兒。

「喲!長得倒也與我年輕時一般模樣。怎麼?東九娘不要妳了?還是妳想孝順、孝順我這娘親,所以特來尋我?」

這就是她的生母。

從不把她當自己女兒看的娘親。

對白銀嬌而言,她早把那個為抓住金主懷下的女兒給忘了,再見到她只是徒然增加她當年那種挫敗和低下的感覺,這個只會提醒她失敗的女兒,白銀嬌怎麼肯認!

見她的面貌長得好,竟要她也跟著掛牌做起萬雲閣的姑娘,從事與她相同的營生!

柳依依只好逃出這個不屬於她的生活世界,做一名流浪的畫師。

但女子就是易生是非,有時不但有地痞的擾亂,更要時時注意生母派來捉捕她的打手、保鑣等。

直到遇上了東陵少主,他給了她一個安定、安靜的地方―――悠蘭景。

給了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臂彎,也給了她一個,她以為可以終生有託的美夢。

而今,他又狠狠的要捶碎這場夢,將她由夢境中扯起!

「為......為什麼現在才說?你,你可知道我......」心已許,情根也種!

東陵少主的衣袖飛揚,

「我不希望妳誤會我對妳別具用心,妳繪影林芳之名並非虛名。不說,是怕妳不相信,說了,是為妳錯放感情!血緣,是不可解的事實。」

「你好冷酷!」

柳依依的淚墜,「你可知道這對我是多麼殘酷?你......嗚.......」

再忍不住的放聲悲泣,淚灑衣襟。

「我不想傷害妳,從來沒有。」是他的善良,卻是最大傷害的肇因。

他自以為的善良叫她心痛,叫她要死心、傷心!

「你已經傷了!在你救了我後,為什麼那時你不說?為什麼要等我不可自拔的戀上你的溫柔、戀上你的照顧,甚至......甚至........終生......時,才告訴我,我們是不可能的!因為你是我的兄長,我們有血緣的關係!」

淚花紛紛無法撫平她的痛,控訴切切無法平復她的悲哀。

這是怎般的錯愛?

是怎般誤牽的紅繩?

本欲伸出撫慰傷心的手,又垂下,傷害已造成,再多的話語已無用!

「對不起!我會離開。明天起,我會回寒江,希望妳可以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乘風而行的如梅傲立冰霜,只是其心更似冰雪。

寒江,埋葬了東陵山莊,掩蓋了許多的家庭,一場大水,拆盡多少人倫夢難圓?

更造成了這場錯誤的錯愛,血緣,是她和他最近的距離,卻是將她遠遠推開的最遠距離。

你可以不見我、不理我,我卻無法不戀你、不眷念你!

他的溫柔不改,他照顧她的心不變,也永遠不可能改變,他的溫柔就是他的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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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定造訪悠蘭景是他幽居寒江梅林之外的另一處必去之地,是他孤居寒江最牽繫的所在。

血緣,將她帶來他的身邊,血緣,又讓他必須遠離她。

不是不明白,不是不關心,正因為明白、因為知情也因為不想讓她繼續抱著不可能的期待等下去。

他自私!從不否認!

因為自私,不想初見面就被她質疑,他選擇不說。因為自私,在感覺她日益深陷的感情已不容再延宕時,他選擇親手毀了她的夢!因為自私,不敢面對她斑斑的傷心淚眼。

留下她與婢女獨自生活,悠蘭景單純的優美才是她的生活空間。

固定探訪,總見她幽怨的閃著希冀的光芒。

不敢太過親近,怕他再也不來的小心翼翼,如同此刻,

「你...這次會停留多久?可以多留一段時日嗎?」不確定的口吻,怯懦的問題。

「梅林沒事,泣血之期未至,多留幾日也無不可。」

東陵呀東陵!你的心何其殘忍!明知不可能,為什麼還一直給她希望?你的罪過何其大?

自私的利用她來滿足自己不再孤單一人的寂寞,卻殘忍的留給她更大的絕望!

「那,我吩咐冬玫幫你整理一下房間。」喜悅的笑一向是她最美的表情。

不做表示、不置一詞,他只是看、只是聽。

霜雪無情,摧殘弱柳,柳垂青青,凍於寒冰。

東陵柳,柳依依,芳心欲寄寒江林,柳長依,依梅身,冰心無視幽蘭心.........

血緣,是拉近兩人最近的親密關係。血緣,是他們最遠的長程距離。

今日,悠蘭景蘭草殘芳,七步階梅花紛散,最遠的距離不是不能相見,而是見了只是徒憂!
(完)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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