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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14 01:03:28瀏覽63|回應0|推薦0 | |
自律神經失調會造成的各種問題,尤其現代人工作家庭壓力大 容易有以下狀況: 廣泛性焦慮癥,憂鬱癥,抑鬱癥,恐慌癥,強迫癥,躁鬱癥,腸躁癥,膀胱過動癥 並伴隨頭痛,眩暈,失眠,臆球癥(喉嚨一直感覺有異物),胃食道逆流,耳鳴,睡覺一直醒,胸悶,胸痛,心悸恐慌,吸不到氣,易喘,胃脹胃痛,腸躁癥,頻尿,陽痿早洩,頭麻手麻腳麻,血壓高。 在相關門診中,尤其像是業務、設計、工程、教師、作業員等類型的職業,自律神經失調的狀況最為明顯 對於有慢性疼痛的人來說,若沒有重視自律神經失調,其嚴重性更是不言可喻。 自律神經失調可能危害機體的消化系統,造成脾胃不調,引發消化系統疾病。 有研究顯示,胃和小腸在晚上會產生一種對消化道粘膜有修復用處的化學物品tff2蛋白質,假如自律神經失調導致睡眠不足,就會危害這種物品的產生,從而大增胃炎、胃、十二指腸潰瘍、潰瘍性結腸炎等疾病的發作率。 偏頭痛:長期失眠引發偏頭痛的原因可能與顱內小動脈和毛細血管收縮致使腦部皮質缺血有關,這部分自律神經失調的患者除了出現睡眠障礙外,還會在晚上睡眠期間反復出現頭痛癥狀。 慢性疲勞綜合癥:本病在臨床上很多見,特別是女性失眠患者,她們常訴說自己疲憊乏力,即使臥床休息也不能緩衝疲憊部分病者還具有低熱、畏寒、頭浦、咽喉浦、心煩、急躁等不舒適癥狀。 此外,長期自律神經失調還可引發中老年人腦病、女性更年期綜合癥以及糖尿病等嚴重害人體健康的疾病。 所以專家強烈建議大家,千萬不要忽視自律神經失調的癥狀,大家應謹慎對待並應及時採取治療措施。 底下是自律神經失調所引起的癥狀,如果符合下列5點以上,可立即前往診所掛號尋求解決途徑 自律神經失調門診中最常觀察到的癥狀如下: 對睡眠品質不滿意 .上床後翻來覆去睡不著,往往需要躺30分鐘甚至更久才能入睡; 白天正常活動受到影響 .白天精神狀態不佳,感到困倦、疲勞,想睡覺; 而自律神經失調治療真的不難!讓您減少甚至停用安眠藥與抗憂鬱西藥…恢復該有的身心平衡。 廣和中醫診所與廣仁堂中醫診所運用傳統中藥來調理過度緊繃、亢奮的情緒,依據中醫藥的學理來調理體質;多管其下,改變您的體質,調理平衡 不是單純以藥物來壓制癥狀;經過一系列的療程,很多患者就慢慢減少甚至停止安眠藥、抗憂鬱藥物等西藥的長期依賴,回歸到身體原始的平衡統合狀態,這就是身體原始自然和諧的狀態。 透過我們診治改善自律神經失調的患者都可以漸漸找回正常的生活品質,使用正確的方式將幫助您擺脫失眠的痛苦! 底下為診所相關門診資訊圖片
佛坪的山谷與溪流 索廷強 ------ 一 一個人在西安生活了四十年,退休后,回到了他在秦嶺深山里的出生地。他說,本來以為已經適應了城市生活,不再回來了,但他想念那條小溪。他是喝那條溪水長大的,是那條溪水養育了他。也許是溪水在他的身體里留下了某種特殊的印記,他經常夢到那條小溪,夢到自家房前柳樹下的那塊大石板。那是一個連山的大石板,溪水在石板上沖出了幾個大小不一的窟窿,大的窟窿象臉盆,小的窟窿象盤子。他說,還有房子后面的山谷,還有山谷里的小鳥、兔子和野豬,他時常夢到這些東西。現在退休了,他得回來,回到過去的夢中,過夢中的生活。 四十年時間,許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父母已經過世,家里原來的房子有些破舊。房子周圍的樹木還是那些樹木,但變得有點陌生。村子里的人,大部分都不認識了,認識的人也不是原來的模樣了。雖然如此,還是有許多東西沒有變,那個山谷沒有變,那條溪流沒有變。溪流一直在流,樹林里的小鳥一直在叫,而且聲音還是那么清脆。 第二天早晨,他就沿自家的房子向上,進入一個狹隘的山谷。他想走小時候走過的路,看小時候經常看過的風景。那些樹,那些草叢,那些石頭和那些荒坡,他都想看看,摸一摸。他想躺在那里,讓時間倒流,讓自己變回童年和少年。這當然不可能,他想對比一下夢中的山谷和現實的山谷,看它們到底有多大的區別。幾里路后,是一片寬暢的坡地。這坡地過去種過玉米和大豆,現在已經荒蕪,他想,這幾乎和夢中看到的一樣,過幾天一定要把它開拓出來,仍然種上玉米和大豆。坡地接近山根的地方,有一眼泉水。泉水旁邊用石頭圍了一圈,成了一個水井的樣子。泉水邊有一塊大青石,大青石下面,壓著一根白色的塑料管子,這是父母在世時,家里吃水的自來水管。父母去世,這里已經好長時間沒有清理,雜草已經長到了水井里面,雜草中夾雜著已經腐爛的落葉,長著綠色的水藻。他拔掉水井里的雜草,找來一根木棍,清除水井里的落葉。一會兒,水井底部的泥沙露出來了,但水有點混濁。水井旁邊有一棵長著樹瘤的冬青樹,他摸了摸那些樹瘤,覺得這些樹瘤是長胖了。他坐在樹下,看著泉水從石縫里咕咕的冒出來,看著泉水慢慢地變清,一直到那些泛起的泥沙完全沉淀下去。他蹲在那塊大青石上,忍不住喝了幾泉水。泉水清冽甘甜,還是原來的味道。這味道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身體中塵封心的記憶。 記憶里的藍天就是現在的樣子,記憶里的白云就現在他看到的樣子,記憶里的陽光就如現在這般干凈,記憶里的空氣也如現在他呼吸著的那般香甜。也許是在城市里生活的太久,某些記憶變得模糊。泉水不如原來的旺盛,山谷比過去狹小了,泉水旁邊的小路也變的窄小難行。這是他小時候經常走的一條小路,直通山頂。小時候,他經常沿著這條小路上山砍柴,沿著小路上山放牛,在小路邊搜尋野果和野菜。這小路像他身上的血管,只是里面流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種看不見卻能感受到的氣息。路邊的巖石。現在看來,路邊的巖石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上面的苔蘚變得粗糙了。樹木也是原來的樣子,樹皮的顏色比過去要深,比過去要老。他想,是這樹長老了,還是自己變老了,哎,也許是我和這些樹都老了。他沿著小路向上,來到那片樺樹林。在一棵樹下,他看到了動物的糞便。糞便的顏色發白,顯然是野豬的糞便。這野豬也是沿著這條小路上來下去的,他知道這條路會通向那里。山谷里的小路最先不是人踩出來的,山谷里的小路最先是由這些的動物踩出來的。它們踩出一條路,到小溪邊,或者是一眼泉水邊。如果你在山里,口渴了,沒有水喝,沿著這些小路,最終就和那些動物一樣,可以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眼泉水。 秦嶺的山谷,大多狹隘,山谷兩邊的山坡陡峭險峻,站在山谷里看,山峰也是直入云霄。想要登上某個山頂,一般要沿著山谷向里,再橫向向外,走上一個大大的之字,繞到山脊,再沿著山脊到達山頂。他沿著那個之字形的小路來到山脊,山脊上有一塊突出的巖石,巖石懸在半空。他早已渾身冒汗,他站在這塊巖石上,讓風吹,大口地喘氣,看對面的山谷。從這里可以看到另一條更大的山谷,看到山谷里更大的溪流,和溪流邊發白的沙石。 更大的山谷里,有更大的溪流,更大的溪流邊住著更多的人戶。每條溪流都帶著激情和能量,所有的人,所有的動物,所有的植物,都要從那些溪流里吸取能量,生長繁衍。是山谷里的溪水養活著我們和其它動物,是山谷里的溪水養活著我們看到的所有植物。所有美麗的景色,都和溪水有關。所有對故鄉美好的記憶,都和溪水有關。 二 佛坪位于秦嶺南坡,縣城就在一條溪流兩邊,這條溪流叫椒溪。椒溪基本上是南北流向,流經的路途中,有許多更小的溪流匯合。在椒溪上游,縣城北面幾里地就有一個匯合處,叫兩河口。兩河口左手那條溪流來源于龍草坪,右手那條溪流來源于沙窩子。一條小溪流,要確定它的源頭,比較簡單,但由許多小溪流匯合的較大溪流,要確定那里是它的源頭就比較困難。山頂附近的每一個山坳,都可以看做它的源頭,山谷里的每一眼泉水,也可以看做它的源頭。如果看椒溪的源頭,經過龍草坪的那條溪流的源頭是在秦嶺梁上那些山坳里,經過沙窩的那條溪流的源頭也是在秦嶺梁上的某些山坳里。在這兩條溪流眾多的源頭里,某些源頭可能很近,只隔著一個山梁,或者就是一個山梁的南北兩面,向北流到了沙窩子,向南流到了龍草坪,最后在兩河口又匯合在一起。 溪流的匯合和連接處,也是山谷的匯合和連接處。一條溪流,在流經的路途中,會有許多小溪流和它匯合。一條溪流,就是一個山谷,從溪流水量的大小,可以判斷山谷的大小和長度。水量大,說明它走了更多的路,收集了更多的小溪流,山谷就會長一些,在一些。水量小,山谷相對就要小一些。 從兩河口向上大約兩里路,是沙壩村。沙壩村委會后面有個山溝,溝里有一個自然村,叫冷水溝村。在冷水溝口,沙壩村委會后面不遠處,還有一個較小的山溝,溝口狹窄,看起來應該是個小山坳。進去后才發現,這是一個小山溝,溝里的溪流還不小,有水潭,雨季還有瀑布。只是溪流到達溝口時,溪水都從大石的縫隙和地下流走了,不像是一個大山溝的樣子。進溝的小路陡峭難走,小路時而繞過大樹,時而繞過巨石,而且大部分小路都在荊棘和灌木的圍剿下,找不到蹤跡。路邊也有比較平整的地方,看起來像是梯田,應該是上個世紀大集體時開荒種過的土地。土地里沒有莊稼,土地里長著茱萸樹。茱萸樹后面,更陡峭的坡上,是村民嫁接的板栗樹。 這種狹窄的山谷,道路不會在山谷的底部,山谷底部是溪水走的路,人和動物的道路在離溪水不遠的坡上。這路一會兒離溪水遠,一會兒離溪水近,一會兒可能要跨過小溪到對面的山坡。小路就這樣在山坡上拐來拐去,拐到南面的半坡時,在半坡的竹林里,有嘩嘩的響聲,是溪水流動的聲音。 第一次看到這半坡上的溪水,覺得很奇怪。那是五月初,雨還是三天前下過的,這水不可能是山坡上的雨水。這水清亮干凈,在雜草和荊棘下面,沖刷出一條小溝。在落差較大的地方,水和小溝里的沙石碰撞,冒出雪白的浪花。這不可能是一股泉水,這上面的山脊不高,看形狀不是能形成泉水的地形。就在這片比周圍都要茂盛的灌木和竹林上方,是陡坡,陡坡上長著板栗樹,沒有形成泉水的條件。仔細地沿著那股水流向上,在不遠處,看到了它的源頭。它是從一塊石頭下面流出的,石頭不大,上面是荊棘和竹子,下面是雜草和泥沙,感覺石頭里面有一個碗口粗細的水管,那白花花的清水,是從水管中噴涌而出的。 那里沒有水管,看不到埋設水管的痕跡。看下面的山溝,溝里雖然潮濕,但沒有水。溝里被山洪沖刷過的石板上,堆滿了枯葉和雜草。新發芽的草葉、灌木和藤蔓覆蓋著的溝里,看起來陰暗而且怪異。沿著板栗林向上,大約一里路,小路回到了山溝里。這里有一個大石板,上面長滿了苔蘚和一些多肉植物。過了這個石板,就到了山溝的另一面。這里還是茱萸和板栗樹林,在樹林邊,就突然看見了溪水,溪水一邊是草地,另一邊是墻壁一樣的石壁。 溪水沖刷出的沙石,堆集在石板前面的水道上,溪水不再沿山溝向下,而是從石板的縫隙流進了山體。山體內部,應該有一個空洞,或者是一條管道,通到下面那片竹林里。如果下雨,暴發山洪,山體內部的管道無法容納大量的洪水,洪水會從山溝里通過,如若是枯水季節,水流量小,溪水就從這個石板的縫隙里進入,通過山體內部的通道,從下面那個竹林里流出。 小路七拐八拐,面前逐漸變得開闊起來。這里是一片荒地,荒地是一塊一塊的,有七八塊之多,荒地邊緣都用石塊磊起,成梯田狀。荒地里長著茱萸樹,看樹下的雜草和土質,幾十年前,這里肯定是莊稼地,種著玉米大豆之類的作物。荒地靠近山溝位置,有一個二十多米長的石階,上了石階,有一片非常平整的草地,草地邊是用石頭磊起的大約三米多高的石壁。草地上沒有大樹,只有一些灌木和荊棘。草地的大小、草地周圍的荒地、石壁縫隙里的灌木和青苔都說明,在不遠的過去,這里有人居住過,這平地上應該有過一座房子。 過了平地,有幾塊巨石,小路就是圍繞巨石轉圈的繩索。過了那個巨石陣,又來到了溪水邊。這里泥沙淤積,形成了一個沙石堆集而成的沙舟。沙舟上的荊棘和灌木比山坡上長的茂盛,一棵野柳樹長在沙舟中間,野柳樹旁邊是一棵野核桃樹,它們下部的枝葉都向山溝下方伸展,顯然是經受過洪水的沖刷。沙舟對面是絕壁,不是那種豎直的絕壁,而是下部向內凹進的絕壁。絕壁大約有十多米高,以三十度左右的角度向外傾斜。站在絕壁下方,抬頭向上,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石壁上的苔蘚和苔蘚里瘦弱的小草。絕壁上有水摩擦過的印痕,絕壁下方是溪水,溪水在石頭上沖刷出一個石槽。這石槽的形狀和絕壁上水流摩擦過的印痕類似,說明這絕壁不是地殼遠動形成的,而是水流沖刷形成的。那是五月,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在那里站了不到五分鐘,就感覺冷,感覺到陰暗潮濕,如置身地窯中一般。 絕壁上部向另一面山坡延伸,快要觸到時,嘎然而止,形成了一道石門。石門后面的小路離溪水很近,灌木和藤蔓長得茂盛,水汽和薄霧彌漫,穿行其中,心中驚恐,只好止步不前。 ------ 三 幾億年前,秦嶺隆起,形成山脊之時,肯定不是現在這樣溝壑縱橫,山峰連綿的樣子。即就是有一些溝壑山谷,那時的山溝肯定沒有現在這么多,溝也沒有現在這么深,這么寬暢。是水的侵蝕和沖刷才成了現在的樣子。雨水澆灌在山脊上,把柔軟的地方沖出深槽和大溝,形成山谷,堅硬的地方依然矗立在那里,形成山峰。當然,大陸板塊的不斷擠壓和移動,對山峰和山谷的形成肯定有著重要的作用,但從山峰和山谷的外形上看,水的沖刷依然是最重要的原因。水是手術刀,水是磨床,在歲月的配合下,切削和打磨,才使秦嶺成了今天的樣子。 秦嶺的山峰和山谷里長滿了花草樹木,水都貯存在這些花草樹木里。每一棵草,每一棵樹,都是一個小水庫,而整個秦嶺就是由這樣一些小水庫組成的大水庫。這個大水庫,這個巨人一樣的水容器,橫臥在中國地理的南北分界線上。從這個容器里流出的水,形成了許多河流,北坡的河流向北,入了渭河,進入黃河。南坡的河流向南,入了漢江,進入長江。 金水河,它的源頭在秦嶺的山脊上,屬佛坪縣岳壩鎮自然保護區內。金水河從光頭山到洋縣金水進入漢江,全長100多公里,途經佛坪境內的岳壩、栗子壩,洋縣境內的秧田壩、金水等幾個比較大的鄉鎮。岳壩鎮大古坪村是佛坪最偏遠的一個自然村,有兩條溪流,分別叫東河和西河,在村口不遠處匯合。西河較大,來源于秦嶺山脊光頭山上的許多山谷。東河的源頭在涼風埡,溪流經過的山谷是一條古道。古道應該屬于儻駱道上的一個分支,古道上有許多遺跡,由于時間久遠,這些遺跡附近現在幾乎沒有人居住,留下的殘垣斷壁已經被四周茂密的植物覆蓋,需要仔細尋找,才能發現過去人類活動過的蛛絲馬跡。 涼風埡海拔2150米,是秦嶺山脊上的一個山埡,算是山峰的一個豁口。從豁口向南或者向北都要爬山,爬山的路前幾年經過修建,可以很容易地走到峰頂,在峰頂各修有一個瞭望臺。站在瞭望臺上,可以看到西河的河谷,看到北面的光頭山,看到龍草坪后面的山脊和山峰。 這里高冷,應該說不利于植物的生長,但這里沒有人,沒有人破壞,植物自然生長,就長的茂盛。如果你離開路,走進隨便一片樹林,或者一片草地,腳下踩的就不是堅實的大地,腳下踩的是海綿,是一層腐植物。這層腐植物,基本上是由樹葉、雜草和樹枝的枝干組成的。它們躺在那里,在雨水的浸潤下,腐爛、發酵,改變了質地、形狀和模樣,特別是接近土層的那一部分,顏色發黑,和泥土混合在一起,幾乎就是泥土的一部分。 腐植物是分層排布的,最上層的樹葉和枝干,還保留著原來的形狀。纖維、葉泡和導管,都是貯水的神器。中層和下層的植物雖然已經腐爛,個體變小,但貯水功能還在。腐植物之間,特別是表層,由于植物間的相互支撐作用,孔洞較大,毛細作用較弱,水分不易揮發。雨水浸潤腐植物時,腐植物就是吸水的海綿,纖維脹大,葉泡充滿。如果下大雨,淋雨(長時間地下雨)剩余的水分經過腐植層的過濾滲入泥土,過濾過程會把植物里的養分也帶入泥土。泥土里的水分和養分通過植物的根系被植物吸收,供植物生長。 低洼處,總會積聚更多的樹葉和樹枝,那里的腐植層更厚實,水分更多。山脊上無法存貯的雨水,也都會往低洼處流動,土層內部的水分在重力作用下,也會向那里集中。所有的水分向一個地方擠壓,找到一個突破口,水流了出來。如果那片坳地足夠大,周圍的山脊足夠多,水的壓力大,水會從那個口子里冒出來,形成了一股泉水。所以,在涼風埡那樣高冷的地方,走在路上,你可能會看到某些地方比較潮濕。如果下過雨,天剛睛不久,有的地方可能還有水滲出。透過大樹的樹桿看下面的山坡,某些低洼處,可能還有小水潭,有水滴滴落的聲音。從涼風埡向下,走不遠,山溝里就有了溪流。溪流邊隨便找一個山谷,沿山谷向上,在某個地方,都可以發現這樣流出來的水。 涼風埡到三官廟,八公里的下坡路幾乎就是在溪流邊纏繞。三官廟原來是一個自然村,現在是一個保護站,保護站內還有一個野生動物研究中心。在過去的古道上,三官廟應該是一個比較繁華比較大的村落。聽三官廟的老人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三官廟也有十幾戶人家,六十多口人。就現在的三官廟,有四戶村民,十幾口人。雖然村民就是幾個老頭老太婆,在那里養蜂種菜,打發日子(理論上已經沒有農戶,農戶都已經移民到鎮上),但總算有人,不是完全的蠻荒之地。 三官廟保護站建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保護站前面還修建了一個水電站,發電用水就是從涼風埡流到三官廟的水。這水再走大約十公里,到大古坪,由于不是從大古坪以東流來,叫東河。在大古坪,東河和從秦嶺山脊上來的另一條河西河匯合在一起。西河水流較大,匯合后的溪流仍然叫西河。兩條河流匯合后的西河繞過岳壩,經過女兒壩,從栗子壩入了金水河。 從三官廟到大古坪,有許多開闊的谷地,谷地里有一些倒塌的房子。這些房子周圍,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之前,都應該是一些村落。其實,這里每一個開闊的谷地都有一個名字,每個名字背后都應該有一個故事,講述當年古道上的繁華景象。騾馬店,想象一下,作用就如現在的加油站,附近肯定還有一些旅店和商鋪。火地壩,谷地開闊,周圍有許多肥沃的土地,算是一個糧食生產基地。三星橋,一個奇怪地地名,溪流上應該有過一條特別的木橋。黃家灣,左家坪,應該是黃姓和左姓聚集的繁華村落。 當一個開拓者來到深山,想在某個地方安營扎寨,他首先要找到一條小溪,或者一眼泉水,找到溪水沖刷出的平地,開墾,種植,讓自己有吃有穿,然后在那里生存下來。如果那塊平地足夠大,山谷足夠開闊,就可以誕生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山村。所以,所有的小山村附近,必然有一塊平地來耕種,有一條小溪來滋養。 溪水沖刷泥土,在某些地方淤積,形成一片肥沃的土地。砍除大樹和灌木,等適當時機,一把火燒掉(這種地叫火地),把土地開墾出來,種上小麥大豆和玉米。如果溪水邊有一塊平整的土地,修一條水渠,把水引到平地里,可以建造水田,種上水稻。三官廟有許多水田,大古坪也有許多水田。從三官廟到大古坪,一路上有許多平地,雖然現在的平地上已經長滿了荒草和樹木,但從平地的形狀來看,在過去,在古道興隆繁華的年代,它們肯定是水田。是這溪水,是溪水沖刷出的肥沃土地養育了古道上這些村莊,造就了當年的繁華。 涼風埡向南,經過山頂瞭望塔,再向南,是另一個山谷。山谷里的溪流叫金水。這就有了疑問,按照水流的長度和水量的大小來看,大古坪的西河,水量更大,水流經的區域更長,更應該是金水的源頭,更應該命名為金水。想了半天,還是想到了人,這和人有關。西河流經的大部分區域(上游)屬于無人區,人們不愿為一個沒人居住的河流費力命名,就隨便取了一個名字叫西河。而金水要經過古鎮岳壩,在古代,岳壩人戶密集,興盛繁華,當然要給經過他的溪流取一個響亮的名字。是不是這樣,我只是猜想,沒有考證,不能當真。 涼風埡南坡出水的地方(金水河的源頭),也是一個開闊的谷地,那里有人類居住過的痕跡,有大量的田地。田地現在還有人耕種。再向下,山谷就變得狹窄,周圍的山峰變得陡峭,溪流也急湍起來。急湍的溪流在狹窄的山谷里,形成了許多瀑布。最有名的一個瀑布叫黑龍潭瀑布。黑龍潭瀑布高約十余米,瀑布所在位置,溝深林密,光線陰暗,站在瀑布下面看,瀑布宛如一條升天巨龍,騰空而起。估計黑龍潭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這急湍的溪流和瀑布群一直綿延幾公里,到店子坪和涼水井附近,山谷才變得開闊。從涼水井到岳壩,溪流邊上都住有農戶,四周的田地里也都種著莊稼。 四 高山流水,是說泉水和溪流。空氣中的水蒸汽,凝結成樹葉上滾動的露珠,是水。太陽一曬,風一吹,露珠仍然變成了水蒸氣。水蒸氣在高空凝聚變成云,云再聚集下落成雨。和平川地區比較,山里有更多的樹木,更多的水蒸氣,更多的云,會下更多的雨。所以在山里,天氣就像是小媳婦的臉,陰晴變化無常。一會兒是陽光,過一會兒就可能是暴雨。這些雨落在山頂山谷,山頂山谷里有樹,每顆樹都是一個水庫。山還有其它有植物,秦嶺是被植物覆蓋的著的一個凸起,每一株植物都是一個水庫。水從這些水庫中滲出,匯集起來,形成泉水,流成溪流。所以說,山有多高,水有多高,不是說山,而是說樹,說植物,有樹有植物的地方肯定有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是說那種從植物的根部匯集,從山石的縫隙里奔涌而出的泉水,說得是能變成水流,一年四季不停流淌的溪水。 在石墩河鎮,有一個自然村叫爛泥湖。爛泥湖在高山頂上。高山頂上有一個湖,而且叫爛泥湖,真是有點奇怪。聽村子里的人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爛泥湖有四五十戶人家,二百多口人,每人名下有一兩畝水田,整個山頂上就有三四百畝水田。幾年前的冬天,我去爛泥湖。從鎮政府前面不遠處上山,開車大約四十分鐘,一直到山頂,在山頂轉過一個豁口,面前出現了水田,就到了爛泥湖。爛泥湖的水田不是一個,而是一個連著一個。水田里的有水,有七倒八歪已經腐爛的稻草。水田靠近山根處有農戶,農戶后面有山丘。山丘都不高,也不險峻,但樹木長的茂盛。是這些樹木里的水,匯到山丘周圍的山谷里,再集聚起來,形成了高山之上的湖。爛泥湖,在遙遠的過去,可能真是一個湖,后來,湖邊住的人多了,為了生存,人們填湖造田,才成了現在的樣子。爛泥湖,如果你沒有去過,不知道那里,只聽到這名字,肯定以為他是山溝里一個坳地,聚水而成。誰能想到,它在秦嶺之巔,是秦嶺之巔的一個湖泊,一片由湖泊造成的水田。爛泥湖的水,從石礅河入了蒲河。蒲河的源頭在寧陜縣境內的天華山,流經寧陜、佛坪,在大河壩鎮三河口村匯入了汶水河。 從西岔河鎮古峪溝村開始上坡,開車大約四十分鐘就到了山頂。山頂上同樣有一個豁口,過了豁口,是下坡路,向下不遠,是一個村子,叫瓦寨子。瓦寨子是山頂上的一個坳地,只所以叫瓦寨子,是因為過去有土匪在那里住過,修過一排一排的瓦房。瓦寨子也是一個自然村,由于進村的路是從上向下,村子就顯得特別開闊。雖然村里的農戶都已經移民到鎮政府附近,但村子里的房子都在,而且都有人居住。有人有房,田地就不會完全荒蕪。路邊部分水田是耕種過的,還有部分水田里種著一些苗木。小溪,當然有一條小溪從村子里穿過。村子四周的山丘溝壑里,還有更小的小溪,它們匯合在一起,最終集聚在村子下面的一個坳地里。上個世紀六十年代,農田建設時期,村民在坳地里修了一個水壩,坳地就成了一個水庫。多年前的一個冬天,我站在水庫大壩上看水,看從水庫里流出的溪流,我想知道這水流到那里去了。但走了不遠,小路和溪水分了家,溪水在幾塊巨石和茂密的灌木之間消失了。我沿路到側面的山坡上,下面是一個U字形的大山谷,三面山坡幾乎是絕壁,沒有路。周圍都是茂密的大樹,根本無法看清溪水流到了那里,只能聽到溪水在石頭上撞擊的聲音。這是瀑布的聲音,溪水肯定在絕壁上形成了許多瀑布,只是那里沒有路,無法就近觀察。回去后問村民,水庫里的水最終流到了十畝地,灌溉那里的幾百畝水田。 岳壩鎮草林村是金水河邊的一個村子,從村委會上面不遠處過金水河,上山,開車半小時,半山腰上有一個小山村,叫皇后村。皇后村前面有一個山包,山包周圍有二百多畝水田把山包圍成一個太極的形狀,人們叫它太極田。從太極田開車向上,再走半小時,到了山頂,有一個湖,因湖旁過去有一尼姑庵,叫尼姑湖。太極田的水,來自于尼姑湖。和爛泥湖不同,尼姑湖是一個真正的湖,湖水深不見底,湖里游魚成群。尼姑湖邊長著大樹和灌木,無法判斷尼姑湖真正的大小。如果不是剛從山下上來,走過那些陡峭的山路,你不會相信這個湖是在秦嶺之巔。如果你在湖邊的草地上睡了一覺醒來,你會以為這是平川丘陵地帶的一個水庫。 尼姑湖其實就是一個水庫。這里太高,也沒有開闊的平地,不適合人類居住,沒有人居住,周圍的樹木就長的原始蠻荒。從湖中所長樹木位置來看,尼姑湖南北縱深大約有二千米,東西寬約有一千米。湖的四面有山,北面山較高,西南面山矮,周圍的山坡也不如下面的山坡陡峭。在湖的東、西、南三處,有三個豁口,分別通向三個不同方向的山谷。西北方向的谷口修有溢水的涵道,看涵道下面的山谷,溝深林密,問本地人,說是從這個山谷下去就是女兒壩。女兒壩是金水河最大支流西河流經的一個村子,說明尼姑湖的水,有一部分是經過女兒壩流入了金水。湖的南面谷口,修有水壩,下面的山溝看不清走向,也許從山溝里轉幾個彎,仍然流入了金水。灌溉太極田的水,是從東面的豁口處流出,這里也是來尼姑湖的大路,豁口處修有水渠,再下面山坡陡峭,不需要修建專門的水渠。千百年來,溪水自己沖刷出了一條水渠。 ------ 五 有時候,心里想著要干許多事情,但卻沒有一件事情自己能干。我們只是普通人,在許多事情面前,都是有心無力。這時,心里就會煩。這是閑的無聊時,自己給自己找的煩惱。特別是周末,沒有什么實際的事情要干,坐在家里看看電視,玩玩手機,更覺得無聊的要死。想看書,靜不下心來,想出門,卻感覺到無處可去。 學校后面的山溝叫黃家灣,黃家灣有姓高的,姓翟的,姓王的,姓張的,就是沒有姓黃的人家。黃家灣的農戶雖然大部分都住在溝口,但沿著溝里的小溪向上,還是有許多農戶。小溪兩邊,稍微平整一點的地方,要么是莊稼地,要么是房子。如果那個周末實在無聊(這種時候還是非常多的),我就沿著山溝向上,看山谷里那些樹,看荒野里的花花草草,看那些房子,看頭頂上的白云在獅子崖周圍慢慢地移動。 其實,到了野外,藍天白云太單調,沒有多少看頭,有看頭的是那些山溝,山溝里的灌木,草地和樹林,以及在其間爬行飛躍的魚蟲鳥獸。從黃家灣最后一家人戶前面跨過小溪,是一片松樹林,松樹林占據了兩面坡,兩面坡之間有一個溝。溝不深,是那種淺溝,溝口有竹林,有一條溪流,溪流細小,在干燥的冬季,只能感覺到潮濕,而看不到水流。沿著這條溝向上,一直到山脊,有一個向下凹的平地,凹地周圍的灌木和雜草比其它地方長的茂盛。如果是夏秋季節,凹地里有水,如果下雨不久,凹就如池塘,像是天池一般。這不是泉水,這是雨水,凹地下面是紅色的泥土,不是那種能夠滲水的沙石,雨水可以存貯更長的時間。如果仔細想想,我的判斷可能有錯,這個天池下面也許真有一個泉眼,這水大部分是從泉眼里冒出來的,而不是我開始認為的那樣,只是雨水。 過了最后一戶人家,能看到路邊有白色的水管,這是黃家灣村民的自來水管,許多地方在溪水的沖刷下都露出了地面。小溪是山谷里運水的導管,裸露在表面。山谷里還有許多運水的導管,隱藏在地層之下,看不到。這白色的自來水管,是人工管道,雖然也埋在地下,但總有一些蛛絲馬跡,總能找到它的走向。水管穿過一個白色的小沙灘,到了對面的一個小溝里。溝口坡根是竹林和灌木,灌木茂密,沒有路,無法穿過,只能走坡側的一條小路。小路在松樹林里拐來拐去,拐到小溝時,對面的茱萸樹下,有一個方形的水泥臺,這是水井。水井側面有水管通到地下,水管和水泥臺上都長著苔蘚,苔蘚濕噠噠的。這里路不遠,也不算過于蠻荒,每年我都要來這里兩三次。我知道,十幾年前,現在長著茱萸樹的地方,原來是一片坡地,坡地一直延伸到上面的山坳里。 路在右手的竹林里,右手的松樹林里也有一條路。兩條路在不遠處匯合成一條路,路再穿過一片竹林,就看到了小溪。然后,是一片開闊的坳地。大約七八年前,這地里還種過土豆和玉米,現在的茱萸樹已經長大,地上無法種莊稼了,樹下只長著一些稀疏的雜草。沿著茱萸林向上,快到灌木林邊的時候,有一眼泉水,泉水被人用幾個石頭圍了起來,形成一個直徑大約一米的圓形水潭。 從學校到這個泉水邊,大約需要四十分鐘。每次到這里,我都要跪在那里喝幾口泉水。從這里上到坳地邊上的山脊,沿山脊到里面山坳里的另一個泉水邊,需要半個小時,而且這一段路程,坡陡路小,有時幾乎找不到路,要在灌木林里穿行,比較費力,我需要在這里喝點水,休息一會,積聚一點體力。 爬山,爬這種荒山,要小心腳下,要注意頭上,腳下踩穩當了,頭上可能有荊棘,有伸出的樹枝。走著走著,路沒有了,需要觀察周圍的地形地勢,判斷那里可能有路。遇到一棵大樹,樹下有厚厚的樹葉,當然要躺在那里享受一番,這比你躺在家里的床上舒服多了。躺在家里的床上,你只能看著一無所有的天花板,想些無聊的煩心事。躺在大樹下,你可以看那些樹枝,看樹枝上纏繞的藤蔓,看被樹葉切成碎片天空。躺一會,再坐起來,看蜜蜂,看蝴蝶,看蟲子,看它們悠悠閑閑,漫不經心的樣子。我最喜歡坐在樹下看那些螞蟻。一只螞蟻從褲角到手指的探險總是那么漫長,而且在旅行的中途,螞蟻總會不斷地改變自己的路線和方向。對螞蟻來說,我的身體是一個陌生的山坡,上面溝壑和道路都是陌生的,需要耐心探索。 一株植物,譬如說一棵樹,水從樹根的毛細管開始,沿著纖維向上,一直流到細枝末稍,流到樹葉,流到樹葉上的毛孔處(這個過程中,樹皮是主要的輸水管道,如果在樹干某處把樹皮剝掉一小圈,輸水管道斷裂,樹會渴死)。風一吹,葉片上的水分蒸發,變成水蒸氣。水分蒸發時,帶走能量,樹葉會抖動,打冷顫,在樹枝上左右搖晃,像是蝴蝶的翅膀。那些真的蝴蝶,可以在山谷中的任何地方。譬如說,在那棵你躺著的大樹下,也可能在小溪邊,在一個水草叢生的泉水邊。有天中午,我走得比較遠,大概走了兩個小時,到了獅子崖下面的一塊絕壁下。絕壁旁邊是一條溪流,四周是高大的樹,有松樹,板栗樹,樺樹,椴樹和樅樹,夏天的樹葉幾乎把天空完全遮擋住了。我有點害怕,想喝一口溪水,然后下山。我蹲在溪水邊的一塊石頭上,驚動了草葉上的蝴蝶。喝完水后,我蹲在那里一動不動地觀察,那群蝴蝶都是黃色的,像是一家人,在離我不遠的溪水邊飛飛停停。它們吃什么,靠什么生存。它們有美麗的翅膀,但美麗不能當飯吃吧。一只蜜蜂在蝴蝶叢中亂飛,它是不是把這些蝴蝶當成了盛開的花朵。四周的樹葉都在動,水面在閃光,空氣有些苦澀。在眾多的鳥聲中,我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像是某種動物的叫聲,其實是樹葉抖動時相互碰撞的噠噠聲。我害怕了,我得離開這里。這里不是我的領地,短時間侵入是可以的,但不能長期占領。 去的最多的,還是學校后面的山坡。如果早晨沒有課,我可以偷偷地溜出學校,爬到某個樹林里,閑逛一個小時。甚至于吃完晚飯,天黑之前,我也可以去,在某個草地上坐半個小時,或者在荒坡小路上上上下下地溜達。幾十年來,這坡上那里有條小溝,那里有一塊的草地,那里有路,那里沒有路,我心里都清清楚楚。在我記憶的那張地圖上,有一條小溝,溝里平時沒有水,只有在下雨的時候,溝里才有水。平時看不到水,但溝渠里面總是很潮濕。溝到半山處,山坡起了一個皺褶,皺褶里幾乎見不到太陽,雜草和灌木長的也不是特別茂盛,但那里是一直是水汪汪的。每次走到那里,感覺那里可能有一眼泉,只是山坡上滲下來的水,力量不夠,不能沖破泉眼上蒙著的那一層薄膜,于是,地下的水就那樣憋著,淚眼朦朦,卻流不出來。 如果有一個整天的時間,還可以去爬更高的山峰,譬如說獅子崖。 縣城附近最高的山峰,就是學校后面的獅子崖,海拔1802米。來佛坪三十多年,一共去過三次。剛從學校畢業的時候,那個時候年輕,四個人同路,早晨八點出發,回來時已經是晚上七點,這是第一次。二十多年后,2010年春天,一個人去了一次,早晨八點出發,在山頂上呆半個小時,回來時下午三點。兩年后,2012年春天,還是一個人去,那一天吹大風,沒有到最高處,只到絕壁下面,就原路返回了。野外有許多不可知的危險,特別是上獅子崖,幾個人同行相對要安全一些。盡管如此,我還是喜歡一個人去。一個人自由,想在那里停留發呆完全由自己的心情決定。一個人,更容易產生一種忘我的狀態,把自己溶入那些山峰和山谷。一個人,只需要為自己的安全負責。 去獅子崖應該有三條路,一條路是從韓盤溝進溝,沿山谷向上,到谷底的時候,再爬山,聽說這是最容易的一條路。另一條路,是從黃家灣進溝,到谷底,再爬山。黃家灣的谷底我去過多次,每次都到了獅子崖的下面,但從來沒有從那里去過峰頂。我三次去獅子崖都是從椒溪大橋那里開始,直上,不歇氣,一口氣上到上個世紀修建的電視轉播塔那里。從那里可以看到縣城,平時那些高大的建筑物,從那里看,只是一些小盒子。看到馬路是一條細線,車是細線上蠕動的一些蟲子。人當然看不到。想想自己一直在那些路上走著,一直在思考一些大大小小的煩心事,現在回頭一望,和這高大的山峰和深廣的河谷比較,自己小到幾乎不存在的程度,那些困惑自己的問題,那些煩心的事情簡直就不是事情。 從電視轉播塔到獅子崖最高處,我的最快記錄是二個小時。一個人走在山脊上,上上下下,看那些高大的樹,聽耳邊呼呼刮過的風,踩著枯枝和落葉,穿過荊棘和灌木,你會覺得這像是在自己家里,覺得這世界就是你的。這是一個美麗的世界,你可以發揮自己的想象,把自己想象成一棵樹,想象成一塊石頭,覺得自己就是這美麗世界的一個組成部分。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樹上的鳥,站在樹梢上看著遠方。可以把想象成一陣風,正在山谷里慢慢地向上吹動。坐在一塊巨石上,看腳下霧氣朦朦的山谷,看離的很近的白云,你會想,我這是要去那里呀,我這到了山頂,還能去那兒呀。 我那里都去不了,我那里都不去。我就是爬山,消磨時間。在那些無聊的日子里,把自己丟棄在山野,放逐自己。 六 縣城東面的最高峰,叫橡子崖。從東岳殿開始,沿著山脊慢慢地走,大概需要兩個小時。如果從東山公園那里直上,需要一個半小時。在椒溪河和東岳溝之間還有一條山溝,叫龐家溝。如果沿龐家溝向上,爬坡,到了盡頭,也就到了橡子崖。龐家溝不深,也就住了七八戶人家,農戶周圍是水田。現在那些水田大部分都變成了旱地,旱地慢慢都荒了,長上了雜草和灌木。 橡子崖最高處,是一個寨子,傳說當年有土匪在那里盤踞過。從橡子崖向東面的山下看,可以看到一個大村子,是王家灣村。王家灣村的谷地比較開闊,村里的房子在溪流的兩邊。前幾年有人租了河谷里的田地,在那里種花種草,準備發展旅游,給這里重新起了一個名字,叫花花世界。花花世界興隆了幾年,人們沒事,就去花花世界轉轉。最近幾年,田地里的花草好像沒人管理,有些荒涼。 王家灣村委會旁邊的山溝,叫張家溝,溝里有人戶,有田地,小溪和溝渠邊長著絞股藍。有年夏天,我們去王家灣找絞股藍,從大溝進入了一個小溝。進入小溝不遠,半坡上有一家人戶,四間大房,一間側房,房前有一片平地。平地上長著雜草,門前的場院也沒有人打理,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人住了。有人知道這家,說是人在外面打工,房子已經賣給了西安人。再向溝里,發現樹叢里有兩戶人家,我們正在猶豫,卻聽到有人叫我名字。在這深山里面,有誰會認識我。難道是我教過的學生。 房側有一條小溪,小溪上架著幾根木頭,就是橋。小溪邊上有一棵李子樹,樹上掛著四只金紅色的南瓜,看起來就像是過年時掛在門前的燈籠。正房的房檐下,掛著新剝的玉米,檐坎和場院里也是玉米。場院不寬,邊上長著構樹、桑樹等一些喬木類的小樹,樹上也掛著燈籠般的南瓜。我們正在看那些樹,一個老頭扛著一捆柴從下面的山溝里回來了。老頭后面跟著一條狗,是那種土狗,狗并沒有對我們叫喚,只是遠遠地躲著我們,等我們坐在門口時,才慢慢地靠近我們,圍著我們的褲角轉圈。 我問老頭,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怎么認識我。他說就是認識,他說去年過年前在村委會見過我。我記起去年冬天來村里寫過對聯,可能那時候他認得了我。我們問他為什么不搬到移民點去住,要住在這深山里。他說在這時住慣了,去移民點住不習慣。還有,他指著場院下面的地說,你看這里有地,我還喂了兩頭豬,在這山里,我種些玉米和洋芋,就可以喂豬,到移民點,就沒法喂豬了。他問我們來溝里干什么。我們說是找絞股藍。他說這溝里絞股藍多,他都是拿來喂豬。他說下面的水田邊有,前面那條溝里的水渠邊有,上面那家豬廠對面的坡上,長著半坡絞股藍。 幾只雞回來了,它們不吃場院里的玉米粒,它們在旁邊的竹林和草叢里吃飽了,只是回來歇息一會。一只長尾巴的鳥在一棵柿子樹上叫了幾聲,又回到了樹林里。已經是中午十二點左右了,是天氣最熱的時候,這里卻不熱。一個同伴說,把這里的泥土路修成水泥路,小木橋也變成水泥橋,房子改造一下,下面的竹林再修個亭子,整個看起來就干凈漂亮了。另一個同伴說,這樣以來,那種山野味,泥土味就沒有了,這里也就沒有意思了。 從佛坪縣城沿椒溪河向南大約十公里是西岔河,西岔河向西的山溝叫彭家溝,彭家溝村委會對面有一個山溝,叫楞子溝。楞子溝左手,還有一條小溝,溝里住有一戶人家,那戶人家房子還在,聽說已經沒人居住。楞子溝比較寬闊,算是一個山谷,住著十幾戶人家。茱萸花開的時候,我和朋友去楞子溝他親戚家玩。進溝就是爬坡,坡不陡,路還算不錯。路邊有溪流,溪流不大,沒有把周圍沖出深溝大壕。溪流邊是茱萸樹,某些地方還有香椿樹和泡桐樹,樹之外,就是大量的土地。土地肥沃,而且大部分是水田。水田已經沒有人種了。有人在水田里種樹,有人在水田里種菜,但大部分水田里,什么也沒有種,長著雜草和灌木。 半山上有一戶人家,房前是小溪和竹林,周圍有許多大樹。走到門前發現,路被一些竹子和荊棘擋住了。門口坐著一位老婦,她說前面地里打了農藥,怕雞中毒,就把路和場院圍起來放雞。這山溝里的雞是放的,而不是喂的,放雞,放牛,放鴨,放豬。放雞,就是把雞放到山坡,放到場院和小溪邊,讓雞找蟲子吃。事后,我對朋友說,這條路也就你親戚家的兩個老人走,平時圍起來也沒有什么問題。他說,說的也是,就這兩個老人,也許幾天都不會離開家里,不走那條路,路上就幾天沒有人經過,圍起來真的沒有什么。 朋友親戚家在山谷的最高處,從那戶放雞的人家上來,大約有兩里路。到朋友親戚家,需要經過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就能看到房前的院子,院子很大,院子下面有豬圈,有一片菜地。菜地外面是小溪,小溪邊上長著幾棵香椿樹。小溪對面是山坡,山坡上長著大樹,大樹連成片,一直到房子側面和房后。看著那黑洞洞的樹林,我知道,從這里向上,不會再有人家,這是楞子溝離溝口最高的一戶人家了。 正房有四間,典型的佛坪特色的房子,土木結構,房很高,檐坎很寬。屋里的地面平整光滑,但不是水泥地面,也不是什么地板,而是用那種叫做三合土的東西做成的地面。墻壁應該是多年前粉刷過的,顏色已經不是太白。樓板是用木板做的,門口的樓板下面,掛著好多臘肉,說是這里通風好。趁朋友和他親戚拉家常的功夫,我就出門,我想看看那條溪水。 房側堆放著已經劈好的柴禾,還有幾只蜂箱,房后的地邊也放有蜂箱。小溪在茱萸樹下。溪水在樹下形成兩個小水潭,上面那個水潭周國是幾塊石頭,溪水是從那個石頭下面流出的,石頭上面很遠處看不到水,這地下也有一個通道,水肯定是從地下通道流出來的。溪水側面是溝,溝里也有水,溝旁的大石上,建有一個方形的水泥池子,池子外面有水管,池子和管子上長滿了青苔和雜草,能聽到里面水流的聲音,這是楞子溝村民的自來水井。我沿著房側的小路向上,走了不遠,就不敢走了。路邊的大樹,荊棘和灌木把路圍了起來,我不像是走在野外,而是走在某個陰暗潮濕的地窖里。回去后,我說了那條路,朋友的親戚,那個老人說,那是上面山溝的溝口,比較狹窄,過了那段路,再向上,周圍就寬敞了。 過了那個瓶頸一樣的溝口后,再向上,應該是另一個寬闊的山谷,我想,這寬闊的山谷里,肯定有一眼泉水,在等著我去我發現。只是這個瓶頸,我沒有突破,無緣看到這眼泉水的真面目。我突然想起,那個在西安生活了四十年的老頭,在他回來后,他住的那個山谷是否和這里一樣,山谷之上還有另一個山谷。親戚家這個老頭,他的那些兒子,會不會在他去世后,也回到這里,守著這里的山谷與小溪。 +10我喜歡 01 因《北京折疊》榮獲國際性大獎雨果獎,作者郝景芳爆紅。 而在此之前,她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 從上大四起她便開始寫作,從研究生到博士那五六年,她一直都在一邊上學、一邊寫作投稿,第一本小說尋求出版時,給很多出版社發過去,根本沒有回音。 有時好不容易過了一審,也過不了二審。她開始反反復復糾結,懷疑自己究竟有沒有寫好小說的能力,她拿自己的作品和喜愛的小說作對比,把每一次能不能發表作為對自己的證明,結果只是陷入不斷的自我懷疑與沮喪。 五六年前的某一天,她突然問自己:“假如一輩子不成功,我還愿不愿意寫作。”她突然發現,其實她愿意。 她又問自己:“那你是真的愛文學嗎?”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她形容那一刻就像水落石出、黃沙散盡。 她清楚自己是真的愛文學,愛寫作,她想要寫一輩子。 文學對她來說,意味著整個的人生想象:“它是對于我自己,人生邊界的拓展,讓我把我的人生邊界,從一個狹小的房間,擴大到整個的宇宙。所以我開始回憶,到底是哪些文字最能夠感動我,它們打開我的視線,它們在我的心里,構造出那個龐大的世界與人生。” 寫完《流浪蒼穹》之后,她拿到《科幻世界》筆會上給人看,無人回應。幾周后她收到了一封郵件:“你創造的世界絕無僅有,你的小說有一種其他科幻作家沒有的色彩,就像消失很久的金色夕陽又回來了。” 發件人一欄,寫著——劉慈欣。 更加戲劇性的事情一再發生,2016年8月21日,《北京折疊》獲得國際性大獎——雨果獎最佳小說獎。 緊接著就開始了蜂擁而至的一些追捧,可她形容這一刻的自己,經過一再受挫的那段時間的思考和沉淀,其實已經不在乎了。 原來拒絕過她的雜志,說自己看走眼了,拒絕過她的出版社,也回來找她約書。有人要給她打造個人品牌,她拒絕了;搞全國巡回簽售,她也拒絕了。 我想也正是因為那段時間的思考讓她清楚認識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說:“當你不在乎失敗了,也就不在乎成功了。”也正是不計得失給了她沉淀內心的可能,讓她全心投入內心那個絢爛的浩瀚宇宙。 與其把“看走眼了”當成是打臉的可笑,不如當做是——不計得失的福報。 02 有個朋友小謝,還在上大學,便月入上萬。 她辦理了一個補習機構,教孩子們練字。每人二十四節課收費八百,前來報名者眾多,只能分班安排時間教學。 小謝大概幼兒園時就開始學習練字了,后來初中學成后,也從未停止過練習。 最初她父母可能只是覺得一筆好字對孩子的成長至關重要,怎么也沒想到小謝似乎已經對練字上癮到癡狂的地步。 高中期間她把收錄13000字的《現代漢語詞典》,一筆一劃、精益求精,練習過三遍,那厚厚的米字格紙堆得越來越高,她卻從中探尋到了獨有的樂趣與寧靜的內心。 畢業后一次偶然的全國性書法大賽,她得了一等獎。而后不久,便突然有人打來電話告知自己是中國硬筆書法協會,邀請她當書法協會舉辦的比賽評委,前段時間她又被邀請制作字帖,將自己寫的字收錄成電子版供人印刷使用。 一開始只是親戚朋友詢問她,能否教自己的孩子練字,結果成效顯著,報名的家長們聽聞便接踵而至。 她告訴我說,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能靠著自己的愛好,取得今天的成就。 這讓我想起演員余男的一句話:“我覺得人生就是這樣的,你現在所有因感興趣而學到的東西都將在某一天幫到你,你只是現在不知道。” 我想這句話也可以理解為:那些你不計得失,全憑借著一腔熱血試圖滿足自身喜好所做的事情,總能把它做得格外成功,最終取得超常的成就。 03 《流浪地球》在取得如此成就之前,拍攝中途一度資金短缺、困難重重。 “空間站”這一部分的拍攝,郭帆想找一個大牌明星:“要有很高知名度,并愿意以自己的知名度帶動項目,但戲份不是男一號,還要愿意為青年演員開路,同時還能不收錢的男演員。” 為了尋找這樣一位可以不計得失的男演員,劇組幾乎問遍了所有著名男星,但就是沒有一位愿意出演。 最后郭帆去找吳京,吳京二話沒說就答應了。只對他提了一個要求,“今天我幫助你,未來當你遇到執著追求電影藝術的人,你也要幫助他。” 后來拍攝到中途,劇組斷資,投資方也跟風撤資,大家都認為新人導演加上中國落后的科幻電影技術,根本拍不出好電影。 這時候吳京站出來,掏了6000萬。 他說:“像這種科幻電影,如果我們不拍,就沒人拍了。即使拍爛了,也比沒人拍強。” 《戰狼2》吳京主演并投了8000萬,最終票房56億,《流浪地球》截至目前累計票房46.67億元,他又一次賺翻了。 與其說吳京眼光毒辣運氣好,不如說正是不計得失給了他這份獎勵。 因為想打造屬于自己的動作片時代,他磨練動作、苦練武藝,死磕的吳京,數次在拍戲中差點喪命,這才有了《戰狼2》的火爆。 因為想給中國的科幻電影一個機會,他從愿意為青年演員開路到投資6000萬,從客串到主演、從主演到出品人,這才有了《流浪地球》的成功。 他看著郭帆,就如同看到當年那個不計得失只為一腔熱血的自己。 郭帆的團隊也同樣是如此,電影拍到最后,導演郭帆把全部身家900萬砸了進去;制片人賣了自己的車;演員們自降了片酬;攝影指導自己花錢買了幾百萬元攝影設備……… 于是他們成功了,正是因為這不計得失的一腔熱血,讓他們愿意放棄一切投入其中,最終為中國科幻電影拉開了新篇章。 04 你看,人生多么奇妙,你越是在意,越是盯緊著輸贏不放就越是遠離目標,陷入自我懷疑。 可等你真正放下輸贏與得失,專注于熱愛本身時,反而會不禁意間取得質的飛躍。 當初我深知我發自內心熱愛寫作時,寫出過許多至今讀來都頗有感觸的文章。后來新媒體時代到來,我把這些文章無意投稿,結果都得到好評。 我也因此增長了信心,但之后寫出的許多文章,卻再也不得認可。 我十分苦惱:這些年獲取的知識與見識不斷增長,為什么寫作水平反而還會下降呢? 經過對比,我發現曾經的文章中藏著一種奇妙的力量,我想,那可能就是——熱愛的力量。 沒有任何功利心作祟,沒有商業意識的裹挾,有的只是純粹的、不計得失的寫作本身。 原來這不禁意間參雜其中的功利心,并沒有給我帶來提升的動力,反而帶走了文章中探索世界的好奇心、思考問題的深刻力、人情冷暖的真摯感…… 原來并不是寫作水平不如從前,而是心態不同往日般純粹了。 意識到這些以后,我一再克制動筆,而尋求心態的沉穩與篤定:既然你是真的熱愛,又為什么要在意成敗呢? 再動起筆來文思泉涌,寫起觀點來有理有據,寫起人情來淚流滿面。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其實已經成功了。 愿每一個追夢路上陷入困境的你們,都能有一天猛然發覺,其實就算你在這件事上一輩子都沒有成就,你也會熱愛終生。 等到你發覺之時,想必一切功名與成就盡歸塵土。 因為等到輸贏不重要了,熱愛就變得至關重要,而你越是熱愛,就越是愿意為之付出。 或許突然有一天,你曾經所期待的成功已經悄然到來,而那時的你只會感謝自己的熱愛,早已不在意是否成功了。 —END— 作者簡介:95后女,愿寫出的字里有溫度,寫出的句里有力度;愿能用讀書遇見星河的浩瀚,能用文字描繪世界的絢爛。 +10我喜歡 作者簡介:謝復根居住嘉興在《中國環境報》、《浙江法制報》及《嘉興日報》發表文章若干。閑時寫有小說、散文及詩若干,僅限自娛自樂。 一次疫情,將原本扯不到一起的事情扯到了一起,比如老沈的頭發,因為理發店關門,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題記 一次疫情,把原本一年中最歡樂的一段時期,變成了非常時期。而一次非常時期,又把原本扯不到一起的事情扯到了一起。比如,老沈的頭發,就因為新冠肺炎的原因,成了他新年后最覺煩惱的一件心事:頭發像雨后野草似地瘋漲,卻找不到一家正在營業的理發店! 老沈是個講究儀容的人。不說他的身材他的穿著,單看他的頭,一年四季都梳理得絲絲分明。別人到了他這個年齡,至少要一個月才剃一次頭,有的要一個半月甚至二個多月剃一次,可老沈呢,半個月剃一次,至多不會超過二十天。 本來,老沈的頭在年前就應該剃的,可年前一連跑了三次理發店,店里一次比一次人多,要是等一兩個人,老沈也忍了,可每次前面總有五、六個人在等,且前面在等候的還大多是女人:她們是來做頭發的,又染又燙,沒兩三個鐘頭下不來。這樣的等候會讓老沈覺得比死都難受。可不理發總不行吧?尤其是年底將到,留個“隔年頭”過年,老沈也不習慣。 為此,“南方小年”(年廿四)那天,老沈發了個狠心,起了個大早,候在小區南面的一家理發店門前,等開門。老沈原以為理發店也像菜市場,開門早,卻不知理發師的規矩還蠻大,不到八點整不開門。老沈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好容易才等到開門,剛剛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手機響了,一接,傻了。電話是他師傅的兒子打來的,說是他父親早晨五點去世了。 師傅去世,這頭當然不能再剃了。做徒弟的總不能帶著一個“新剃白白頭”去出席師傅的葬禮吧?要知道,師傅在廠里時,一直很關照他,不但工作上照顧他,生活上也對他照顧。比如,老沈的老婆,就是師傅和師娘給介紹的。更何況,師傅去世,他不能光出席個追悼會就完事了,他還需為師傅守靈。所以老沈當機立斷,從理發店的椅子上站了起來,跟女理發師說了聲“對不起,我不剃了。”,就跨出了店門。 師傅的葬禮和普通人一樣,只放了三天。老沈原打算,待師傅的事一完,就去理發,無論如何,自己的頭要在年前解決。然而,令老沈想不到的是,因為馬上要過年了,理發店的生意更加忙了。沒辦法,老沈只得依然像上次那樣起個大早去店門前等開門,可是到了開門時,被后到的兩個女人占先了。老沈氣不過,說明明是我排第一個,你們怎么能搶先呢?搶先的女的中,其中一人很禮貌地朝他笑笑,老爺子,不好意思,我們是預約的,三天前就預約的。說著,給老沈看了她手機上的微信。老沈一看,可不是嗎?人家還真是預約了。老沈不敢再等了,誰知道,理發店還預約了多少人呢? 老沈悻悻地回到家,老伴看他不開心,就問,怎么啦?老沈說,沒什么,就是這頭看來今年剃不成了。老伴瞧了瞧老沈的頭,還好,也不算長。老沈說,還不長?你要我這頭發長成“長毛”,才算長?,你沒看見,頭發都蓋住耳朵根了!老伴說,那怎么辦?要不我幫你剪剪?反正家里有理發工具。老沈說,算了吧,你剪。還不如我自己剪。我再不行,也是個八級技工,你呢,縫條棉被都歪七歪八的。老伴生氣了,是啊,我不行!對了,你何不找你的老情人美芬去剃啊?她可是正兒八經的剃頭師傅啊!老沈說,你別“老情人老情人”的,逼急了,我還真找她去剃! 老沈老伴說的那個美芬,還真是個開發廊的。美芬的理發店就開在老沈退休前的廠子附近,已經開了二、三十年了。年輕時的老沈,因為圖便,常去照顧美芬的生意。老沈年輕時長得很帥,一來二去美芬喜歡上了老沈。只是老沈不敢喜歡她。不敢喜歡的原因有二,一是美芬比他小了整整十歲,二是老沈很古板,他覺得美芬的手摸過太多的男人頭了,和她結婚他會膈應的。所以就拒絕了,當然,老沈拒絕的理由也是說得過去的,他說自己已有女朋友了。 好在美芬也不是一個黏糊之人,既然老沈這樣說了,她也就收了手。不過,老沈的頭還是由美芬給打理的。這中間也有一個原因,老沈去美芬的理發店,美芬總會拿出另一套理發工具,這使老沈很感動,故也樂意去美芬的店。后來老沈真的有女朋友了,也就是現在的老伴,發現了這點,就吃老沈的醋,說那剃頭的是你的老情人吧?老沈當然矢口否認,為了證明自己不是說假話,老沈就再也不去美芬的店里理發。 但現在不同了,小小的新冠肺炎病毒,讓許多店關門大吉,理發店也不能幸免。因為頭發天天在長,又無地方理發,年后的老沈忍無可忍后真的想到了美芬。美芬的手機號老沈原來是有的,但后來怕老婆多心,老沈將其刪了。不過刪是刪了,但老沈還是能記得美芬的手機號的。只是好多年不聯系了,不知美芬的號碼換過了沒有?老沈想試一下,又怕老伴聽了起疑,就說,要去菜場,下了樓。 一出電子門,老沈就撥了美芬的手機,謝天謝地!通了!美芬沒有換號,一聽對方的聲音,老沈就聽出了是美芬。老沈說,美芬,你好,我是老沈,你最近忙嗎?美芬居然也能一下子聽出是老沈的聲音,回電的聲音里有點小激動,還好還好,年前忙,現在不忙。你怎么想到打我電話?想我這老太婆了?老沈怕話題扯到野路上去,趕緊上正道,美芬,我想求你理個發?美芬說,好啊,可是去哪里剃?去你家,你老婆肯定要吃醋,來我家,我老公也會泛酸。去賓館,賓館現在也不會營業。老沈說,不跟你說笑話,去你店里吧。美芬說,來我店里,開門剃還是關門剃?關門剃,我敢,你不敢。開門剃,你敢,我不敢。老沈說當然是開門,就像平時那樣。美芬說,不是跟你說了嗎?開門,我不敢。現在是非常時期,被人抓住是要罰款,甚至要吊銷營業執照的。這樣吧,你問一下你老婆,要是同意,我上門服務。嘻嘻!老沈當然知道美芬在說笑話了,非常時期,這幾天外來人員是不得進入本小區的。老沈正失望之時,美芬在電話那頭說,跟你說笑話的,你馬上過來吧,我在店里等你。老沈轉憂為喜,好好,我這就過去。 老沈的家和美芬的理發店相隔不遠,開電瓶車過去也就靠十分鐘時間。因為新冠肺炎的原因,路上幾乎沒遇到什么人。老沈趕到美芬理發店時,美芬已經站在店門前在等他了。美芬是個近五十的女人了,大概會保養的緣故吧,雖帶著口罩,也看得出是個皮膚白皙的女人,故看上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老沈停住電瓶車,等她開卷簾門。但美芬并沒有開門的意思,只說車子停屋后,我們走后門。老沈說,啥意思?美芬說,不是跟你說了嘛,前門不能開,你看現在還有哪家店在營業?被巡邏隊查到,你要我關門息業?老沈想了下,覺得美芬說得還是有道理的,就將車子停在店后,跟著美芬進了店。 說實在的,老沈一走進美芬的理發店,就后悔了。一是店里光線太暗,二是美芬進來時隨手將門關上了。老沈說,屋里已經很暗了,你還關門?美芬說,屋里暗,可以開燈,門不關,被人看到了,那就麻煩了。老沈說,有什么麻煩?我們又沒有做見不得人的事。美芬笑了,你想歪了,我是怕被人看到舉報,說我非常時期還在營業。老沈說,是這樣,那就關吧。 不過,理發開始,老沈又覺得別扭了,這倒不是老沈已經不習慣美芬的手藝了,事實上,美芬的手藝已經嫻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洗、剪、吹的功夫一點不亞于那些大店的理發師。老沈感到別扭的是,一是戴著口罩,老沈想摘了剃,可美芬不提,他也不好意思說了。(當然老沈自己也是怕摘的),二是自己和美芬,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要是被好事者看到,再添油加醋,傳到老婆耳朵里,那老沈可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因此,老沈只想快快結束這次理發,至于理得好與壞,他已經不在乎了。美芬是個何等聰明之人,老沈心里想的,她當然清楚。于是一邊熟練地侍弄著老沈的頭發一邊故意說,老沈,當年你為什么沒看上我?老沈說,還說這些干嘛呀,再說,當年我就跟你說清了原因。美芬說,你以為我信呀?你把老婆帶到我店里,是在半年之后的事了。這半年中,你屁事都沒有,說穿了,你就是看不上我這個剃頭的女人。老沈說,美芬,不說這個行嗎?你要再說,這頭我也不敢剃了。美芬賭氣說,你不剃就不剃,又不是我請你來剃的!老沈說,那好,我不剃了。說著站了起來。美芬軟了,說你這個人怎么這樣啊,兩個人在一起,就不能說點笑話嗎?行行,我不說了行嗎?老沈說,美芬,不是我說你,你也做外婆了,我也做爺爺了,我倆說別的都行,唯獨這個不能再說了,都過去幾十年了。美芬說,我已經不說了,現在是你在說啊。老沈說,對對,我閉嘴。 美芬給別的男人剃這樣的頭,一般不會超過十分鐘:用電推剪推半圈,用剃刀刮幾下,然后剪幾刀,一個男人頭就算完工了。可對老沈的頭,她用了不少于一個鐘頭的時間,洗、剪、吹,刮,樣祥不拉。可以說,美芬傾盡了平生的武藝。美芬之所以這樣做,實在是她想和老沈多待一會。這段時間她和老公鬧別扭,很想找個人聊聊天,可是因為病毒的原因,誰都不敢串門。故老沈來了,說句毫不夸張的話,真把她樂壞了。可老沈受不了了,說心里話,他喜歡這個女人,他怕時間久了,自已心里那條防線會崩潰,那樣,他就對不起老伴,自己的一世英名也毀了。 故在美芬還在對他的發型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之時,他果斷地站了起來,美芬,就這樣吧,別弄了。美芬說,這樣子行嗎?老沈說,當然行,比大店里剃得都好!美芬驚喜,真的?那你以后常到我這兒來,我給你剃。老沈想說,那不行,但怕掃了美芬的興,就說,行行。接著問,美芬,多少錢?美芬說,我要你錢嗎?老沈說,錢當然要付的。美芬不樂,說你非要付,照平常日子,就付十元吧。老沈想,這功夫這手藝,十元是遠遠不夠的,就說,我沒帶現錢,掃你微信吧。美芬冷淡地說,隨你便。于是,老沈付了50塊錢,他覺得美芬的手藝值這個價。但美芬連看也沒看手機。 老沈打算走了,只是臨走時,問題來了,因為是戴著口罩理的,口罩上沾滿了短發,且洗頭時也被弄濕了,老沈想將就一下,美芬已經一把將老沈的口罩扯了下來,說“這個還能戴嗎?”說著就將口罩丟進了旁邊的拉圾桶里。老沈急了,說你把我口罩扯了,叫我回去如何進小區?美芬說,你急什么?我這里有新的,給你一個。說著從抽屜里取出一個粉紅色的新口罩。無疑,這顏色是女性用的,但老沈也管不了那么多,戴上就準備走。美芬不舍,哀求道,就不能再多坐一會?老沈說,不了不了,家里還有活要等我回去干呢。說完,就要開門,就在這時,美芬突然一把從老沈背后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了老沈背上,老沈,求求你,再坐一會!老沈慌了,使勁掰開美芬的手,打開門,逃也似地逃了出來,當他啟動電瓶車時,他聽到了美芬在屋里的“嚶嚶”哭聲。他遲疑了一下,還是一溜煙騎車跑了。 老沈一回家,是想把口罩先摘下的。可就在他摘口罩的當兒,被坐在客廳里嗑瓜子、看電視的老伴看到了。老伴不是色盲,他一眼看見了老沈握在手里的粉紅色口罩,就生疑了,問老沈,哪兒來的口罩,家里好象沒有這個顏色吧?老沈剛要解釋,老伴又看到了老沈的新剃頭,你去剃頭了?老沈含糊地“嗯”了一聲。 老伴象對老沈說又象對自己道,怪了,這幾天還有人敢開理發店?忽然,她明白了,問老沈,你是不是找你老情人去了?老沈不悅,什么叫找老情人?不就是理個發嗎?老伴說,好啊,別人這幾天都待在家里,就怕出去把病毒帶回家來,你倒好,為了這幾根破頭發,還往外跑,還說是出去買菜,我看你是色膽包天,熬不住了吧!老沈知道老婆正處于更年期發足期,不想和她多說,就競直往里走。但老伴卻不想就此收兵,說,你那頭讓你老情人侍弄得很舒服吧?老沈回過身吼了一聲,你有完沒完!?老婆不怵,說,沒完!我看你不是頭發長了難受,是心里想老情人了才難受,是吧?老沈火了,是是,我心里就想老情人了,借口剃頭,實質上是想去見她會她,你滿意了吧!老婆不依不饒,承認了吧?帶著口罩不方便吧?把自己的口罩都弄臟了?老沈不再答話,只是惡狠狠地盯了老婆幾眼,然而走向電視柜,從抽屜里掏出一盒什么東西,轉身進了衛生間… 第二天,同一樓道里的人,碰上拎著垃圾袋下樓的老沈,見老沈戴著一頂半新的爵士帽,覺得奇怪,問,老沈,怎么想著戴帽子了?頭上也要防護啊?老沈嘆口氣說,有什么辦法,頭怕冷,只得戴帽子,不戴不行。問的人其實不知,帽子里的老沈的頭,已經沒有美芬為他弄的那個漂亮發型了,而是被老沈自己整成一個白晃晃的的光頭了。 +10我喜歡 梧棲眩暈中醫門診台中胃脹胃痛中醫治療大雅抑鬱症中醫門診烏日睡覺一直醒推薦中醫北屯頭痛治療有效大雅耳鳴治療方式 西屯胸痛治療方式 西屯廣泛性焦慮症治療方式 中壢耳鳴中醫門診梧棲眩暈中醫治療 神岡胸痛診所推薦 桃園膀胱過動症中醫推薦南屯陽痿早洩診所推薦 潭子血壓高中醫推薦 梧棲胸悶中醫推薦大雅胃食道逆流治療有效 南屯膀胱過動症推薦中醫 潭子抑鬱症中醫推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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