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防理念的爭議

備役海軍中將

李晧

自從募兵制崩盤以來，國防議題從募兵制到兵力精減與實需，進而辯駁海洋主義與大陸主義，甚至連阿帕奇直升機該不該買？都有發人深省的空間，我們地處台灣為主的島嶼群，最遠的太平島遠在南方820浬的南海，西部金門、馬祖、烏坵距最大假想敵—中共近在咫尺，所受威脅無日無芒刺在背又無力以對；北方釣魚台群島由日本強占還經常狺狺作態；南方菲律賓強勢主張海洋領域，不僅不尊重我們的國格、國權，也對我太平島多所覬覦，至於南沙所謂鐘形曲線之固有領域，早就自我閹割悄然無聲聲，為什麼我們的國防淪落如此？那麼多的爭議，究竟什麼是對的？我以一個曾為國軍高階幹部的身分，常期從事戰略、作戰研究與實務工作，歷練海軍兵棋中心、國防部兵棋中心主任，及艦隊、總部、國防部作戰專業主管，謹以個人淺見，就算野人獻曝，如果能引起迴響或是對時局促使人們認知，進而擴大參與，也是好事。

我們的國防理念，自大陸撥遷來台，一直保持「反攻大陸」意旨，初時中共困於體制與內鬥，向海能力有限，亞洲由於冷戰，秩序還算井然，我們也就在「國軍軍事思想」的指導下，維持大陸軍制關念，60萬大軍幾乎都是地面部隊，海、⋯⋯空軍軍團級部隊只有一個，陸軍則有4個、軍級包含警備部隊，有15個以上，那時的國防是陸軍全盛時期，畢竟反攻大陸需要那麼多力量，加上老總統主政，一切環境在有權力、有主張、有理論的體制下，無人敢有疑義。

之後老總統過世，我們逐漸在國際孤立，1972年美國把琉球歸還日本，釣魚台行政權隨之附送，我們反對無效，那時海軍任務海域，還是「中國海作戰區」—北起長江出海口，南迄香港外海，之後經國先生主政，反攻大陸改成了「三民主義統一中國」國軍大幅縮減軍級單位，戰略手段也宣示「防衛固守、有效嚇阻」，1982年起郝柏村先生擔任總長，國軍實施精實案，人力大幅縮減，防衛手段除了八字真言以外，「拒敵於彼岸、擊敵於海上，殲敵於水際灘頭、滅敵於陣地」成了防衛的新旨，國軍除了三軍大學還搞反攻大陸兵棋推演外，國防部以降以將國防具體作為演化為制空、制海、反登陸，初時漢光演習、精實演習還能依情報判斷，對反封鎖與海上交通線維持列為重要議題，予以推演。1995年中共對台實施導彈演習一直延伸至1996年，導彈成了新的威脅，中共起他方面也起飛成長，反共成了不可思議的荒謬，於是我們就放棄了「中國」的稱謂，把東、南沙改由海巡駐守，鐘形曲線自此再也不提，海軍的中國海作戰區也就改成了ADIZ，陳水扁主政之初，倡議「決戰境外」，副總統呂秀蓮更極力倡言推動「海洋國家」的理念，這是歷來執政者對國家戰略與國防戰略最符合國情的指導，可惜因為其立場與形象，實際是領導者與政府、部會甚至基層分了家，國防部新的口訣又有新題，就是「科技先導、資電優勢、海空截擊、國土防衛」，這十六個字，前八個字是場景形容，後八個字是實際景況，也就是有效嚇阻不見了，防衛固守的先覺條件不管是科技或是資訊、電子戰的不可靠，盡人皆知。

2008英明的總統馬英九上台，要搞募兵制，因為錢不構，所以要裁軍至十七萬餘人加上維持員額，合計20萬人，國防戰略更動為「有效嚇阻、防衛固守」要講究網状化作戰和不對稱作戰，前者更動是莫名其妙，後者倡議是畫餅充飢，因為募兵制推展以來，國防預算逐年降低，人員維持費以超過預算的50%，相對新增戰鬥力的投資每年各軍種新增案不得超過十億台幣，這種情形已經三年，未來不會更好，如今又說2019年如果募兵失敗，就恢復徵兵制，也就是國軍要用呼口號表彰戰力至少要到2020年，此期間說募兵因役期長，戰力培蓄佳，所以可以精減兵力的說法，似乎邏輯跳躍到難以推理，募兵制踩煞車，精萃案又已搞定，國防武力就大退一步，環視東亞，敢這麼搞的國家，好像只有我們。這些政客，把老虎的爪和牙拔了，然後怨他打不贏狗，又沒膽張牙舞爪，一點用都沒有，最後老虎是活不了，但是養虎人也不會有好下場。

最後我們國軍在資源不足情形下，不是該想什麼該買，什麼不該買，而是應釐清我們究竟是海洋國家還是大陸國家，衍生的國家戰略大相庭徑，除非錢多的不知道怎麼辦好，否則就不該兼容并蓄而應著眼刀口上用錢，相對軍事戰略從而確認，打、裝、編、訓依序推動，這才是國家的活路，否則先買什麼？後買什麼，到頭國軍體質已壞，裝兩顆假牙，不知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