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0/09/05 22:33:12瀏覽176|回應0|推薦0 | |
A.失憶的開端 對於死亡與面對分別, L有很深遠的感觸。 因為父親的離世,發生在 13歲那年,時間實在太過久遠。很深,連那份痛躲到哪裡去,都一直不清楚。 多次與友人閒聊談起童年回憶種種,對於自己國中以前所有事件的無感與無知,總覺有模糊的困惑感,但也沒多想,就像一切都像理所當然不會記得一般,被自己以記憶力不好、時日久遠、年紀尚小等說法給合理化了。原本應牢牢記住的往事,被全面性的壓在內心的最深處,像把傳家私藏像不經意似的以報紙胡亂包裹,找個家中隱密角落一塞,便覺妥貼,時日一久,回頭再去尋它,卻再想也不起來是塞在哪一個廚櫃的哪一角。就像真的不曾擁有過一般的全然遺忘。完全想不起來。 B.遺忘如此疼痛 已習於搭高鐵快速往返的我,年初裡陰措陽差的搭上了緩慢的莒光號火車,在較往日漫長的途中,昏暗搖晃的車廂裡,不意間,30 年前關於他的記憶竟一下子全衝上腦門。準確的說,是不小心想起「忌日」這件事,卻發現連他的忌日,這種一般人覺得具特殊意義的日子我都想不起來。接下來,是不管如何努力再想不起來有關他、或是我與他之間那些本來應該存在的任何大小細節。弟弟來不及與他有更多的相處,卻偷偷的保留著他生前的手錶與許多隨身手札,一本本小冊子上面有著一點都不像藍領階級寫出來的好看筆跡,寫著大大小小的瑣事與電話;哥哥聰明,偷偷苦練了多年,把他的字體學得透徹,直接化成為生命的一部分;而姐姐幾乎擁有了他生前全部的愛。我於是開始慌張。我到底擁有他的什麼?我們之間到底有著什麼牽連?我到底是遺忘了那些事件?或是被那些事件遺忘?頓時發覺自己像處於失根的狀態。在莒光號火車雜沓又不舒服的行進間,我望向窗外,卻不自主的哭了起來。眼淚不自主的自眼睛奪眶而出,不管用了多少了理智與氣力,卻止不住那壓抑30年,再也不願蟄伏的情緒。原來那些遺忘,絲毫不留餘地的把我的童年記憶徹底切割拔除。一點都沒有留下。如果硬要想起關於父親的死亡,一再飄進腦中的總是告別式中被處理喪事的婦人大聲斥喝的那句「現在不要哭」。少年時期的不能哭,竟選擇在30年後莒光號上的中年婦女臉上流洩。 哭,不是因為真正回想起什麼,而是猛然發現了我的遺忘。在不經意想起自己的「遺忘」這件事後,才發現,痛原來一直都在。遺忘事件,同時也被事件遺忘,成了事件中最大的痛點所在。 C.死亡如此接近 甚至連痛都不知道怎麼處理,也未處理。死亡再度降臨。 父親過世後,與向來疼愛我的奶奶無形間有了更緊密的連結,總習慣在課餘時間去叔叔家看望她,聽她講些老掉牙的故事,一直到上了大學,也總在沒課或周末時去醫院陪伴久病的她。就在某個周末,年少貪玩的我思忖著上周才去看過奶奶,就與幾個朋友約定北上,在那個還沒有手機的年代,家人輾轉打電話到 J的住處找到我時,電話那頭告訴我的是……奶奶走了。掛上電話不知怎麼撐著到回到那屬於我們的城市,雙腳再無法從殯儀館門口挪移至靈堂前。原來生命經不起一次小小的脫離常軌,原來生離也可能是死別。 D.我是海綿寶寶 沒有人知道傷痛裡包藏多少自責,只覺是跟奶奶的感情特別濃烈才讓我如此哀傷。在玩樂時,我再沒辦法全然的融入感受,總有隱隱的心慌,擔心著分離會趁我不注意時再次悄然降臨。失去的經驗讓我有段時間再不敢輕易出門,尤其不敢出遠門,生怕得為一時逸樂再付出什麼負擔不起的代價。 當然全都是非常隱晦的壓力與感受。然而自責、失落、害怕與退縮的情緒,的確一個個全都出現過,但別人始終看不出來。 體貼這東西不知是天生的,還是訓練出來的。或許知道家人各有各的傷痛與現實要面對,安靜的我,一路守著自己的情緒,就像沒有情緒。我接收了一切,我是海綿寶寶。海綿寶寶既無厘頭又樂觀。但有時會發現擠壓完一切以後,自己是空的。 E.有關J的哀傷 因為沒有勇敢面對過,所以即便生命中經歷過幾次與至親分離的經驗,但對於處理傷痛,卻一點都不在行。 去年 11月接到J父親車禍被送到急診室的緊急電話,火速轉達請他趕往醫院。接下來就是一連串沒經驗卻也得在時間內完成的相驗、招魂、祭拜以及告別的程序,後事繁鎖的處理細節、與那些不及備載的親友聯繫並安撫他們的情緒,甚至連祭文都得他在午夜疲累不堪時,親手一字一句寫下。後事處理到一個階段,喪假結束,回到工作崗位,J再次投入以往的忙碌之中,還有接踵而來有關調解、鑑定等責任歸屬問題,以及繼承等相關雜務的處理,我知道他跟本沒有空處理自己的悲傷。 像八點檔的連續劇般, 3月的某個晚上,接到日本來電,告知J的阿姨服藥身亡。他臉上沒有太多情緒,交談裡沒有就事件有太多探問,或有人認為他對久居異地的阿姨離世像似不太有感覺。但我知道,前傷未癒,J的痛又更深了。只是無聲。 F.我想說的是 於是 可以說再見了嗎? 我們已學習並準備好要說再見了嗎? 我們作了學習並準備好說再見,當那個時刻來臨,痛就不會發生了嗎? 或許傷痛總像瘋狗浪般,在你毫無準備下突襲而來,讓人猝不及防,踉蹌失足。 或許傷痛總會一而再、再而三,沒來由的在你人生的不同階段,以不同樣貌的出現,讓你無法忘記它的存在。 甚或它會披著隱形斗蓬,一直不讓你知道它的存在,你只會發慌的覺得心上一直有個缺口,補也補不滿。 在現實生活中,面對及處理切身的事件,再多準備與自我說服都很難將傷痛免除。但 L覺得學習面對分離,尤其是死別,對於傷害的避免或是減輕是有絕對幫助的。不管這學習來得早或晚。學著如何走過傷痛,至少,學著如何與生命中那無法避免的痛點相處。或許,幸運的,還能從中找到愛與重新出發的能量。 對於許多尚無分離痛楚經驗的幸運者,在學習或想像的過程中,或可試著在他人的事件中,學著當一名體貼的傾聽與陪伴者,至少,不成為擴大傷害的推手。 於是,當某日不得不說再見時,終於可以灑脫的告別。 PS.凡事內化的我,在書寫前,雖曾遲疑過,還是決定寫出部分心情,讓閱讀此書更具意義。雖然回憶如此紛雜難以下筆,雖然無法全面性的處理那些過往傷痛,但在面對往事之時,自己好像也因而得有一點點的釋放。企圖在失去的記憶中留下一筆記憶,或也帶有想要自我療癒的想望吧。 轉載: 在回憶與遺忘之間---於是,我可以說再見 |
|
(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