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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鳥之死~4
2010/08/30 15:46:46瀏覽164|回應0|推薦0

 

「不要再說了!」六隻激迸的眼珠像我逼射摧擊。

 

「范翎曾對我說,她愛紀威,也愛她的公婆。」

 

    我,該如何述說?不能――!?只有用全身的氣力擠迸出:「難道你們不能就作品本身來討論嗎?」

 

    「我該說的,早在五年前就說完了,唉!范翎,我最深摯的好友,早就死了!」

 

    「有誰能真正了解范翎?或許她根本沒有死!?」

 

    「不!她死了,因為她的死,使刊載她作品的本報,一時間洛陽紙貴起來。」

 

    「請你們重視讀者知的權利,所以請告訴我,范翎的死究竟對現代女性尋求一片自我的天空,有什麼影響?」

 

    「請注意,你們無權宣告范翎的死!」我憤怒地用力拍桌,杯內的茶水也因而噴濺溢出。

 

    「這不是妳所想要的嗎?」杜潔用茶巾擦拭桌上的水漬後,長髮往後一甩說:「宣告死亡只是方式之一,但真相到底是什麼?是這份稿件嗎?唉!真相的背後,只是一種莫名的荒謬,荒謬之後,又是另一種莫名的真實!」

 

    「就某方面而言,它必須真實。在報刊發表之後,能喚起大多數人共同的情感與認知,省思我們周遭的問題,諸如婚姻、情感、焦慮、暴力、性與死亡等等。」

 

    「我要知道結局!知道故事整個的脈胳,高潮的起伏點,人性的掙扎、真愛與痛苦,一窺小說的全貌,享受閱讀的快感,做為一個讀者,我有權利!」

 

    權利,權利,到底什麼是權力?當欲接近問題的核心時,我緊咬著濾嘴深吸一口煙,冷汗自掌心冒出,惴然中不知此來的目的為何?我不是比誰都想認清這個范翎嗎?

 

    「這份稿件是否為范翎親筆?有否假他人之手?或附有眾人的穿鑿紛紜?若真實性已確定,我就可立刻去發稿了。」

 

    「這確是她的筆跡,至於其他的,我不能……!」

 

    「那麼范翎真的是死了,她是自殺的!是……!」

 

    「不!不是的!這不是范翎,不是現在――!」我再也禁不住地升起一種繁複盾結雜亂的說辯之情,為范翎。

 

    不是!?假設――,其結果為不是,又該怎麼辦?那麼閱讀這篇作品的方式就絕不只一種了。

 

    「關於死亡,除了跳河自殺之外,是否有被推落水的謀殺可能?或更有其他可能的方式?」黃翠芳皺緊眉頭說。

 

    閱讀――?死亡――?

 

    死亡的方式與閱讀的方式之間,如果是畫上一個等號的話,其結果會如何?萬一它們彼此間是一個「≠」呢?那麼文字、稿紙,「我們」的語言在哪裏?我們所述說探論的又是什麼?一定要關於生死嗎?生命、虛無、存在、荒謬、死亡,這種種纏結的慾求,已在喘息中逐漸呼出。

 

    如是,則在生的慾望與死的慾望之間,強力互拉地――,尚有一種讓大家都迷陷其中且不曾忽略,那原始深植的性慾,這種原型呈現,在此份稿件前面,已有一些隱喻象徵的描寫,譬如那一場夢吧!即可用佛洛伊德的學說來解析,這樣我們又能以心理學的方式重新審閱這篇作品。

 

    當大家都在為「方式」而傷腦筋時,偶而我必須回過頭,注意看看紀威到底來了沒有?

 

    「另一個問題是,范翎怎麼會嫁給性格與她差距甚大的紀威?跟她的娘家有關嗎?」黃翠芳端起頭嚴正地說。

 

    「一個穩定正常的家,和滿足……!寫作,不也是一種昇華嗎?」顯然杜潔又犯了不知所云的毛病。

 

    是這樣的嗎?……!面前范翎的原稿,已如一組模糊的血肉,從深底挖掘出的,那大腸、小腸、盲腸,胃與心與肺與……,一堆粘連纏繞,混合黃褐灰褐乳白雜裂膿狀的穢物,噁――,吐成為一行行字句,黏附於稿紙上。

 

    「簡直看不下去了嘛!杜潔,妳直接告訴我,後來情節的發展究竟如何?」黃翠芳失望不悅地說。

 

    「這……,唉!在那些日子裏,我們一起上課、讀書、寫作,去關渡河口邊看候鳥;在千層白雲堆裏,凝視著皓皓藍天,等待遠方那隻裏海燕鷗,即使不是屬於候鳥的季節,她依然癡癡相信著,而我只能告訴她:『當候鳥不再是候鳥時,同時屬於候鳥的生命就消失了!』此後,這一句話不知她何時能明白,什麼時候才能再記起!?」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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