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好久不見呀！苡天。」曉莉從櫃檯探出頭來，然後繼續調下一杯酒。

    「曉莉、阿偉！怎沒看見阿KEN？」苡天玩弄櫃檯新擺上的酒瓶娃娃，她一向對這種廠商贊助，市面上買不到的玩意兒有很大的興趣。

    「他等會兒才來。」

「是喔，我先送去囉。」苡天將隨身包包放在櫃子裡後，立刻進入狀況的邊對照帳單邊將兩杯粉藍色的飲料放在餐盤上。

「苡天，今天跟阿其他們一起來的啊？還有兩個生面孔喔！」曉莉向三人點頭打了聲招呼。

「嗯，他們正好是我鄰居的朋友，順路載我過來。」

    「剛剛我們還在擔心，這麼晚了妳一個人要不要緊。」阿偉壓壓苡天的頭。

    「放心啦。」

「對了，這兩位是阿其的朋友，他叫……」

「我叫阿實，他是阿清。」白搶過話。

「你們好，歡迎常到店裡來。」曉莉和阿偉幾乎異口同聲。

「曉莉今天很漂亮喔！」

綠在PUB裡一貫的開場白。不過呢！綠還是有基本的原則在的，如果連漂亮都稱不上，就甭想得到阿其的稱讚，標準的「外貌協會」會員。

    「對呀！我覺得曉莉畫煙燻妝超有感覺的，對不對？」

    「這樣我會害羞耶！」曉莉端了一盤餐點走出櫃檯，冒出最後一句話，

    「苡天，給妳招呼囉！我去忙那邊的。」

   「沒問題。」苡天作了個OK的手勢。

  「我在等妳的答案喔！」白盯著苡天。

  「是呀！」藍也補充。

「不好意思，我只是隨便猜猜的。」

「願聞其詳。」藍簡明扼要的。

「說說看。」

「不知道耶！總覺得藍，這也許是我的錯覺，我覺得藍和黑的身上都有一種相同的特質，我也說不上來，希望這麼說不會冒犯了藍。」苡天看了藍一眼。

「不會。」藍給了苡天一個溫柔的微笑。

「藍和黑似乎給人一種『冷』的感覺，兩個人看起來好像對任何事都沒有多大的興趣，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然後呢？」

「藍的冷應該只是不愛說話的個性使然，但其實他應該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每件事而已，不至於讓人害怕，但是黑呢，不僅不愛說話，總覺得在他的心裡似乎有個深不見底的深淵，我知道一定有不少人想靠近黑，卻畏懼於他的冷。」

「那妳呢？」

「我？」苡天瞪大眼睛，不明白藍的意思。

「妳畏不畏懼？」揚起的微笑，掛在藍的臉上。

「一點也不。」苡天搖搖頭。

「確定？」白揚起眉。

「嗯，雖然有時候還是會，」苡天不好意思的笑著，「不過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會喔，而且他越是冷酷，我就愈想欺負他，開他玩笑。」

「例如將史奴比掛在他車上？」白拋出試探性的問題。

「沒錯。」苡天點點頭，想到當時黑的表情，又噗嗤的笑了出來。

「哈哈！看來黑遇到剋星囉！」白說了一句話，腦子裡卻想著另一件事。

「不過黑可是個脾氣暴躁的傢伙喔！」和一群辣妹打完招呼的綠走回吧台。

「呵呵！當心我打小報告喔！我先將這些東西送去。」苡天捧起曉莉放在一旁的餐點。

「難怪覺得眼熟。」看著苡天離去，白沒來由的冒出一句話。

「見過苡天？」綠疑惑的看著白。

「在王震析車上的，」白頓了頓，「就是苡天。」

「怪不得……我也覺得好像在哪見過！」藍陷入沈思。

「這麼巧？」綠驚訝，今天晚上巧合的事還真多。

      「也意外發現史努比的主人。」白近乎自言自語的狀態。

     「是呀！」

    「原來就是這個女孩，讓黑沒成功達成任務。」藍喝掉最後一口紅茶。

    「什麼任務啊？」苡天走進吧台。

    「沒什麼，送妳來上班的任務已經達成。」綠揚起眉，盯著苡天。

「再幫你偷裝一杯。」苡天伸手想拿藍的杯子。

「我們三個都換成調酒。」藍握住杯子，阻止苡天。

    「調酒……調酒的話，要等一下喔！」苡天尷尬地看著吧台另一側，忙碌得快爆炸的阿偉。

    「沒問題。」

「啊！阿KEN你來啦！」苡天開心的接過阿KEN的背包。

    「這麼想念我？」阿KEN捏了捏苡天的臉頰。

    「當然囉！所以為了報答我的想念，阿KEN要幫我調三杯酒，阿其和他朋友的。」

    「好，待會兒。」

問了要點什麼之後，阿KEN先走到阿偉的身旁，給了阿偉一個親暱的吻之後，才再度回到屬於自己的工作區，手腳俐落的完成三杯調酒。

「謝謝。」

「我去那邊囉！你們慢聊。」

「我覺得妳是這裡的害群之馬。」白覺得好笑，臉上的表情亂複雜的。

    「我也這麼覺得，又沒身材、又不會調酒，還敢來代班。」綠很故意。

    「喂！你這花心大蘿蔔，講話好過份。」苡天想揍綠，卻被綠輕易的閃過。

    「不信妳問白和藍，看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別把我們扯入你們的紛爭中喔！」白和藍幾乎異口同聲，還都笑得賊賊的，一副「大家心照不宣的」模樣。

    討厭！人家只是發育尚未完全嘛！幹嘛這樣傷害人家呢？嗚！苡天在心裡嘀咕。

    「妳是怎麼認識黑的？」藍品嚐阿KEN剛調好的酒，好喝。

    雖然不願意再想起和小寶分手那天的不愉快，苡天還是將第一次認識黑的經過，大致的敘述一番，包括了黑去找小寶害自己嚇了一大跳的事。

    「真叫人驚訝。」白輕笑一聲。

    「為什麼？」

    「因為認識黑這麼久，好像從來不知道他有見義勇為的特質喔！」綠頗有含意的笑著，不過語氣上並沒有批評黑的意思，很純粹的敘述。

    「不會呀！事實上他幫了我不少忙，雖然有時候他很冷，好像動不動就會動怒的樣子，不過我漸漸覺得其實他的內心，還是有溫暖的地方的，也許因為習慣了，才會變得不擅於笑、不擅於表達。」

    「妳很瞭解他喔！」綠挑眉問著。

    「稱不上是瞭解，可是如果連基本的瞭解都沒有，怎麼能當朋友呢？」苡天為自己倒了一杯紅茶。

    「哦？那我算不算王苡天的朋友？」綠反問。

    「當然，雖然我們的認識根本是一齣充滿暴戾之氣的鬧劇，但是你關心我，甚至在我不舒服的時候陪伴我，不是朋友是什麼？」

苡天會心的微笑著，沒想到這麼多巧合竟然都發生了，先是認識了黑，又陰錯陽差的認識了綠，後來沒想到他們還是朋友，還因此認識了白與藍。

    「說人人到。」白看見黑從樓梯走下來。

    「黑！」苡天朝黑的方向招手。

    「隨便一杯什麼酒都好。」黑坐在白的旁邊，對苡天說。

    苡天看看在另一旁忙碌阿偉與阿KEN，「黑，喝飲料就好啦。」

    「喝酒。」黑不耐的皺起眉頭。

    「黑，苡天不會調調酒。」白補充說明，稍微有點笑意。

    「早說，那隨便都好。」黑嘆了一口氣。

    「黑這麼隨和？」藍消遣黑。

    「哼！」

    「黑本來就很隨和。」苡天插上吸管，將紅茶遞給黑。

    「苡天幾點下班？」

    「再一個鐘頭。」苡天瞄瞄一旁的打卡鐘。

    「嗯。」

    「那喝完這杯，我們就先走了，黑留在這陪妳。」綠喝一口。

    「嗯，謝謝。」

    「咦？」苡天眨著疑惑的大眼睛。

    「怎了？」

    「沒，曉莉！」苡天轉頭，往曉莉的方向。

    「啊？」看了苡天一眼的曉莉，也順便瞄了一眼黑，呵！今天苡天帶來的朋友怎麼一個比一個帥？

    「小真也在這？」苡天眼底還是閃著一千問號。

「剛剛忘了跟妳說，小真最近都和那個學長一起來，要去找她們嗎？」

    「嗯，我順便幫妳拿去。」苡天走到曉莉身邊，把曉莉剛完成的東西捧到餐盤上註明好的桌號。

    「謝囉。」曉莉繼續她手邊的工作。

    「黑，我送餐過去，順便找一下朋友。」

    「妳朋友？」

「看見那個女生沒？角落那個。」苡天先繞到黑的身旁，指著遠遠的小真。

    「是呀！不只是朋友，還是我最好的朋友喔！

」

    「我以為妳最要好的朋友是妳的室友。」

    「兩個都是，我們三個很要好，我先幫曉莉送東西過去喔。」

    苡天送完餐點後，朝小真的方向走去。

    「小真，學長，沒想到你們都在這。」苡天開心地打了聲招呼。

    「苡天，幫珊妮代班呀？」小真開心地抓著苡天的手。

    「是呀！小真喝了酒對不對？」苡天比著食指，偷偷的盯著小真紅紅的臉蛋。

    「是呀，頭好暈喔！站都站不穩了，呵！」小真眼神渙散的笑著，幾乎是跌坐的坐回位子上。

    「小真，妳還好吧？等下就下班了，我送妳回去。」

    「苡天，妳放心，我住的地方就在樓上，隔壁住的是彩華學姐，我帶小真去那休息一下。」學長溫柔的攙扶小真。

    「可是……。」

    「放心，莫非苡天信不過我？」學長挑眉，倒是直截了當的反問了苡天。

    「不……不是啦！只是小真她不曾喝得這麼醉，我實在很擔心。」

    「先別說了，她這麼難受，我先帶她去休息，妳不是還沒下班嗎？」

    「嗯，好吧。」苡天點點頭，心想櫃檯裡也實在沒有可以讓小真休息的地方。

於是苡天走回櫃檯，把剛剛收來的杯子仔細地洗了一遍。

突然地，苡天放下了杯子，衝出了櫃檯。

「苡天，妳要去哪？」黑俐落地尾隨突然衝出去的苡天。

「請問，剛剛那位學長要帶小真去哪裡？」苡天克制自己的焦急，盡量保持自己的禮貌，對著和小真他們一塊兒來的學長問。

「不知道。」學長聳聳肩，擺上無賴至極的表情。

「妳不是那天也參加活動的，叫王……苡天的嗎？」另一名學長也參加過那次的活動。

「學長可以跟我說小真他們去哪裡嗎？」

「我不清楚。」

「學長住在附近，而且你跟他那麼熟，請你告訴我。」苡天控制著自己即將爆發的怒意，要不是為了小真的安全，她才不可能對這兩個人低聲下氣呢！

    「是有這麼點印象，如果妳坐下來陪我們聊聊天，也許我們會想起來也說不定。」

    「請你們告訴我，學長是不是帶小真去他住的地方了？」

    兩個惡劣的人似乎沒有商量的餘地，沒有任何回應，兩個人還繼續盯著一旁熱舞的辣妹。

    一種摻雜了憤怒與不安的情緒，急速地竄進苡天的心中。

    「如果不想回答她的問題，保證你們會後悔。」苡天身後傳來低沈且冷酷的聲音。

「哦？怎樣的後悔法？」抬頭，卻看見一道冷峻的目光，深不見底。

「請你們告訴我。」苡天不想再做無謂的討論，此時此刻她唯一關心的只有小真。

兩個人依然故我，這次連頭都沒抬。

「回答。」黑迅速地繞過苡天，走到桌前將兩個人狠狠的從座位上抓了起來。

「喂，別太過份。」其中一人，面紅耳赤的警告，兩顆因長期熬夜的眼珠幾乎快蹦出來。

「回答她的問題。」黑依然冷冷地，抓著衣領的手，移到兩個人的咽喉處，施力。

「我真的不知道。」學長抓住黑的手，企圖掙脫卻無法得逞。

「是嗎？」手指深陷在對方的脖子裡。

「黑。」苡天也抓著黑的手臂，因為看著兩位學長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擔心黑用力過猛，鬧出人命就不妙了。

「還不說？」黑自顧自地再度施力，根本沒有理會苡天的意思。

「黑！」苡天著急的伸手阻止黑。 

「說。」黑的嘴角抿成一條線。

「就在這棟樓的五樓，樓梯轉角第二間。」學長因為黑的鬆手咳了好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