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5/07/11 10:02:01瀏覽5898|回應0|推薦27 | |
(一)也有善類 《紅樓夢》賈寶玉謂:「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賈寶玉更認為女子出嫁,染了男人的氣味,就混帳起來,比男人更可殺了。也由於寶玉身為男人,連自己都厭惡,最後索性選擇出家。曹雪芹《紅樓夢》的男子,在賈寶玉眼中,都是可有可無的濁物,毋怪乎賈寶玉愛在女兒國裏面廝混。確然,《紅樓夢》這些養尊處優、不事生產的男性,善少惡多,有些更是罄竹難書。 賈寶玉個性驕縱,不喜讀書以追求功名,批評讀書上進的人為「祿蠹」,他生活於女兒國之中,但非世俗的色情狂,只是捕捉女性的美貌與靈魂,整體言,本性善良而不害人。賈寶玉父賈政,酷喜讀書,勤儉謹慎,人品端正,為官清廉,不貪不取,卻因擋人財路落得不識時務,加以用人不當,結果被參「失察屬員,重徴糧米,苛虐百姓」,虧得皇上姑念初膺外任,不諳吏治,被屬下蒙蔽,乃降三級,調回京城,不過抄家事件之後,又獲皇上派為「江西糧道」。《紅樓夢》之中,賈政雖然固執不知變通,無疑仍是難得的正人君子。賈寶玉亡兄賈珠之子賈蘭,在寡母李紈養育教導之下,循規蹈矩,用功求學,認同來訪之甄寶玉的想法,說:「若論到文章經濟,實在從歷練中出來的,方為真才實學。小姪年幼,雖不知文章為何物;然將讀過的細味起來,那膏粱文繡,比著令聞廣譽,真是不啻百倍的了。」其後賈蘭應試考取舉人,成為賈府復興的希望所在。 此外,同來賈府的薛寶釵堂兄薛蝌,秉性忠厚,為薛寶釵之母所倚重,當薛家無人,寶釵兄薛蟠的那些損友存覬覦之心,想打薛蝌主意,從中圖利,他都能避而遠之;又,薛蟠妻金桂及ㄚ嬛寶蟾一再設計色誘薛蝌,他謹守分際,潔身自好,讓金桂及寶蟾自討沒趣,在《紅樓夢》眾多淫亂成性的男子裏面,可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十分難得。除此之外,《紅樓夢》賈府的男人們,無論老少,率多不務正業,遊手好閒,一個比一個貪色,賈府又如何能不傾頹衰敗呢? (二)鳳姐夫婿賈璉 《紅樓夢》掌賈府管理大權的王熙鳳,精明、能幹、強勢,醋勁亦大,換言之,王熙鳳「家教」極嚴,偏偏丈夫賈璉愛偷腥,是《紅樓夢》男性角色份量僅次於賈寶玉的一位。 王熙鳳是賈寶玉母親 賈璉先是跟廚子的媳婦偷情,繼與管家鮑二的老婆私通,還向鮑二的老婆抱怨鳳姐醋勁大,說:「如今連平兒她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兒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說!我命裏怎麼就該犯了夜叉星!」結果被眼尖的鳳姐當場抓姦,罵道:「好娼婦!妳偷主人漢子,還要治死主子老婆!」隨後向賈母哭訴委屈。賈璉當眾下跪賠不是,給足鳳姐面子。另一方面,鮑二媳婦羞愧上吊自盡,鮑二媳婦娘家的親戚要告,賈璉即派人送 但賈璉花心未改,復勾搭寧府堂弟賈珍妻妹尤二姐。賈璉堂叔賈敬,即賈珍之父,煉丹服靈砂,妄作虛為,過於勞神費力,因而傷了性命。停靈在家期間,賈璉得以每日與素聞其名的尤氏姊妹見面,不禁動了垂涎之意,乘機百般撩撥,眉目傳情,那尤三姐淡然以對,尤二姐則十分有意;不過,四周眼目眾多,賈璉無從下手,又怕賈珍喫醋,是以不敢輕舉妄動,只好二人心領神會。賈珍子賈蓉與賈璉一同進城,賈璉刻意稱讚尤二姐舉止大方,言語溫柔,無一處不令人可敬可愛,賈蓉揣知其意,表示願給叔叔作媒,讓尤二姐做二房,謂:「叔叔只說嬸子總不生育,原是為子嗣起見,所以私自在外面作成此事。就是嬸子,見『生米做成熟飯』,也只得罷了。」實則賈蓉亦非好意,他素日同他姨娘有情,卻因父賈珍在家,不能暢意;如今要是賈璉娶了尤二姐,少不得在外居住,趁賈璉不在之時,正好可去鬼混。賈珍同意促成此一婚事,賈蓉即遊說尤氏之母,加以尤老娘等平時全虧賈珍周濟,此時又是賈珍作主替聘,且妝奩不用自己置買,賈璉更是青年公子,強勝原已訂婚的張家,遂忙與二姐兒商議。尤二姐是水性人兒,先前常怨恨錯許張華,致使後來終身失所,今見賈璉有情,況是姐夫賈珍將他聘嫁,有何不肯,也就點頭依允。賈珍於是逼迫與尤二姐指腹為婚的張華取金退婚,賈璉則另置新房,偷娶尤二姐,安排下人服侍。賈璉告訴尤二姐,只等鳳姐一死,便接她進賈府做正室。紙包不住火,此事終為鳳姐所悉,乃用計害死尤二姐。再者,賈璉偷娶尤二姐,賈珍對尤三姐亦有垂涎之意,卻擔心自討沒趣,賈璉於是撮合尤三姐嫁給自己的姐夫賈珍,結果被尤三姐罵得狼狽溜去。 王熙鳳家教既嚴,偏偏丈夫賈璉愛偷腥,先是跟廚子的媳婦偷情,繼與家僕鮑二的老婆私通,後來復勾搭賈珍妻妹尤二姐,偷娶為妾,引起陣陣風波。最後,賈璉無損,倒楣的卻是女性,真是天理何在! (三)賈璉父賈赦 賈璉父賈赦亦好色,已一把年紀,鬍子也白了,看上賈母鍾愛的ㄚ鬟鴛鴦,欲納之為妾,妻 但鴛鴦不只模樣漂亮,行事可靠,也是極有個性的女子,她拒絕婚事,跟賈璉妾平兒道:「別說大老爺要我做小老婆,就是太太這會子死了,他三媒六證的娶我去做大老婆,我也不能去!」鴛鴦情願剪髮出家,一輩子不嫁男人,甚至於不惜一死。 賈赦無法如願,又且含愧,自此便告了病,不敢面見賈母,只打發 (四)賈寶玉庶弟賈環 再看賈寶玉同父異母弟賈環,二人都是賈政所生。賈寶玉神彩飄逸,秀色奪人;賈環則人物委瑣,舉止粗糙,兄弟形成強烈對比。 賈環的母親是趙姨娘,賈政的妾,心胸狹窄,自認因非正配而屢遭虧待,也為兒子賈環打抱不平,一肚子壞心眼,常藉機鬧事,曾收買馬道婆施法陷害寶玉和鳳姐,以洩心頭之恨,最後卻於賈母靈前發瘋中邪,在鐵檻寺暴斃。趙姨娘和賈環是賈府人緣極差的一對母子。特別是賈環,品行不佳,人人討厭。比如正月裏,賈環和寶釵、ㄚ鬟香菱、鶯兒玩擲骰子,堂堂賈家公子,輸了錢居然還耍賴,ㄚ鬟鶯兒嘟嚷說:「一個做爺的還賴我們!這幾個錢連我也瞧不起!前兒和寶二爺玩,他輸了那些也沒著急;剩下的錢還是幾個小ㄚ頭子們一搶,他一笑就罷了!」真是窩囊之至!賈環不愛讀書,上學去是為了 因是兄弟,賈環難免被拿來與寶玉相比卻樣樣不如,難免自卑,有了心結,便藉機報復寶玉。如寶玉在 賈環生母趙姨娘中邪,胡言亂語,一時救不回來, 母親趙姨娘死後,父賈政出外當官不在家, 賈環之惡,無庸置疑,然賈環也有委屈的時候,當賈寶玉遺失始終隨身的通靈寶玉,有人立刻想,會否是賈環所為?難免令無辜的賈環怨恨不已。 (五)寧府賈珍賈蓉父子 《紅樓夢》寧國府長孫賈珍,為街西街東二府房長,凡族中事都由他掌管。妻尤氏有二個妹妹,其中三姐兒雖向來和賈珍偶有戲言,但不似她姐姐那般隨和,所以賈珍雖有垂涎之意,卻也不敢造次,以免自討沒趣。後來,賈璉偷娶尤二姐,金屋藏嬌,二姐兒操持家務,十分謹肅,每日關門閉戶,一點外事不聞。賈珍趁賈璉不在家,也來鬼混了兩次,無奈二姐兒只不兜攬,推故不見。 寧國府賈蓉妻秦氏亡故,籌辦後事時,父賈珍想,其子不過是黌門監生,靈旛上寫時不好看。於是透過太監捐了 再如賈敬亡故,賈珍賈蓉父子放聲大哭,從大門外便跪爬起來,至棺前直哭到天亮,喉嚨都哭啞了方住。然形成極大反差的是,熱孝在身,賈蓉竟和姨娘、ㄚ頭們打情罵俏,遭到推阻時,竟厚顏道:「從古至今,連漢朝和唐朝,人還說『髒唐臭漢』,何況偺們這宗人家!誰家沒風流事?別叫我說出來!連那邊大老爺這麼利害,璉二叔還和那小姨子不乾淨呢!鳳嬸子那樣剛強,瑞大叔還想他的帳!」果真應了「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 (六)薛寶釵兄薛蟠 《紅樓夢》東西二府賈家男性,善少惡多。至於姻親方面,薛寶釵兄薛蟠之惡,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薛蟠寡母王氏乃京營節度使王子騰之妹,與榮國府 來到賈府望親之後,薛蟠也發生許多事。既知有一家學,學中廣有青年子弟,薛蟠也假說來上學,不過是「三日打漁,兩日曬網」,不曾有一絲進益,只圖結交一起玩樂的朋友。又如,薛蟠跟賈寶玉說看了春宮畫,畫得很好,上頭還有許多字,落款寫的是「庚黃」,寶玉糾正應為「唐寅」之誤,粗俗的薛蟠自覺沒趣,笑說:「誰知他是『糖銀』是『菓銀』的!」行酒令時,寶玉說道:「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鞦韆架上春衫薄。」眾人稱讚,薛蟠卻說不好,該罰,因為他完全聽不懂。薛蟠之不學無術,由此可見一斑。 薛蟠喝酒鬧事,乃向母、妹保證學好,改過自新,謂:「我要再和他們一處喝,妹妹聽見了,只管啐我,再叫我畜生,不是人,如何?何苦來,為我一個人,娘兒兩個天天兒操心?媽媽為我生氣,還猶可;要只管叫妹妹為我操心,我更不是人了!如今父親沒了,我不能多孝順媽媽,多疼妹妹,反叫娘母子生氣,妹妹煩惱,連個畜生不如了。」其後遇上年輕的世家子弟,素性爽俠,卻酷好耍鎗舞劍、吹笛彈箏,生得又美,每被誤認作優伶一類的柳湘蓮,薛蟠以為是可追求的對象,結果看錯了人,討來一頓痛打。寧國府的「損友」賈蓉聞之笑曰:「薛大叔天天調情,今日調到葦子坑裏,必定是龍王爺也愛上你風流,要你招駙馬去,你就碰到龍犄角上了。」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薛寶釵兄薛蟠好色花心,卻陰錯陽差娶到惡妻金桂,金桂水性楊花,惹來不少家庭風波,其後想害人反而毒死自己,結束這段極其不幸的婚姻。作惡多端的薛蟠遇上金桂,算是報應!可是薛蟠因毆人致死案被定死罪,終獲特赦,付出贖銀了事,還娶到乖巧的香菱,偏偏香菱難産而亡,遺下一子。曹雪芹對於薛蟠的安排,固然深具批判性,結局又似乎太過於寬大了。 (七)男性之惡的象徵 綜觀《紅樓夢》的諸多男性,除了賈政、賈寶玉、賈蘭、薛蝌,其他如賈赦、賈敬、賈璉、賈環、賈珍、賈蓉、薛蟠等,如上所述,幾乎一無是處。此外,同族的賈瑞因引誘鳳姐不成失精而亡;賈芸欲攬事牟利,未能如意,便罵鳳姐:「人說二奶奶利害,果然利害!一點兒都不滴縫,真正斬釘截鐵!怪不得沒有後世!這巧姐兒更怪,見了我好像前世的冤家似的!真正晦氣,白鬧了這麼一天!」可以說個個好色、愛財、豪華奢侈、貪圖虛名、仗勢欺人、罔顧道德倫理等等,均為百分百大男人主義者,且完全看不出具有意義的人生目標,除了印證賈寶玉所言,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濁臭逼人;亦是曹雪芹對於傳統封建社會、貴族家庭的露骨批判,這種種男性之惡,註定家族不可避免地走向衰敗和滅亡的命運,可以說深具耐人尋味的象徵意義。 |
|
( 創作|文學賞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