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用文章徵文贈書活動: 一起寫【轉彎】不要【錯過】
[寂‧短篇]午夜三點，天台。
午夜三點的天台上，FION背頂著圍欄，仰著頭抽煙。
地上躺著一堆煙屍，
我想，她大概抽掉了一包以上的黑大衛。
當我爬上頂樓找到她的時候，我看到旁邊隨意棄置的煙盒。
天台上沒有很亮的燈，
我只是看到FION一個人在那裡，
光源來自於她手裡把玩著的打火機，
還有，她煙上忽明忽滅的煙頭。
「妳在哭？」
『沒有，我只是掉眼淚而已。』
「甚麼事情傷心？」
『沒有，我只是快樂不起來而已。』
我們之間就這樣沉默著。
『力，你喜歡看天空嗎？』
「嗯，無聊的時候。」
『我會看，我喜歡看天上的星星。』
「星星？為甚麼？」
『你不覺得他們跟人很像？看起來好近，事實上非常疏離。』
她用力吸氣，煙頭上的紅點隨著她的吸氣、吐氣明滅著。
她說，這樣好像看到夜裡的星星，一閃一閃。
『就好像妳有一大堆朋友，可是在妳需要她們的時候，
她們永遠挨不近妳的身邊。』
「要不要說說妳的心事？」
『我只是突然間非常寂寞而已，非常非常寂寞。』
FION揪緊了胸口的衣服。
『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把妳的嘴巴捂著，一下下捶打著心臟。
咚！ 咚！ 咚！的。』
霎時間我不知道我該說些甚麼好。
『你知道嗎，我喘不過氣，好想哭。』
『我試過各種方法，抽煙、喝酒、嗑藥、抽大麻、一夜情，
沒辦法，都沒有用。快樂不起來。』
『好想把身體丟掉，但是，我只是越來、越來越不快樂，
也越來越難快樂起來。』
『事實上，我討厭一夜情。那種醒來之後，發現自己昨天
不知道跟誰上床的感覺，很空虛。』
「那為甚麼還要做？」
『我不知道。想填補甚麼吧。』
FION對我扯開一個微笑，非常淒涼的那種。
我寧可她對著我哭，也不想看到這種笑臉。
『力，我身體某處破掉了。破了好大一個洞。
每天每天，風就這樣 咻 咻 咻 的穿過去，
可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感覺，都、沒、有。』
FION說話的時候，右手拿著煙，左手拉過我的手，
放在她的胸膛上。
突然間，我有一種想擁抱FION的衝動。
我想把她擁在懷裡，親吻她。
我也不知道為甚麼我想這麼做，這絕對不是一種性慾作祟，
或許，其實我很迷戀「悲傷」。
每次，我看到悲傷的FION，就有一種心悸的感覺。
剛剛看著FION說那些話，好像說著不相干的別人的故事，
我心裡也跟著痛起來。
我不知道這跟愛情有沒有關係。
『為甚麼我不能單純的快樂呢？』
「我也希望我可以給你解答。」
『但是你沒辦法。』
「很抱歉。」
『傻瓜，你沒做錯甚麼事情，道甚麼歉？』
「很想為你做些甚麼事，可是我好像甚麼忙都幫不上。」
『跟我做愛好了。』
「甚...甚...甚麼？妳說甚麼？」
如果不是我聽錯，就是FION說錯，如果她沒有說錯，
那就糟了，FION該不是瘋了吧？
我伸手摸了摸FION的額頭。
『做甚麼？』
「看妳有沒有發燒，胡言亂語甚麼？」
『力，我沒有開玩笑。』
『我需要一個體溫，如果要找陌生人上床，我寧可對象是
你。』
「為甚麼是我？」
『我不討厭你。』
「只要不討厭就夠了嗎？」
FION沒有回答我。
我不知道她為甚麼會提出這麼荒謬的要求。
我跟FION上床了。
做愛的過程中，她細細的啜泣著。
「是不是我弄痛妳了？」
『不是，我只是想哭而已。』
聽到這話，儘管我的慾望漲的發疼，我還是停下了動作，
將FION安置在我的懷裡。
FION背對著我，她的身體蜷成蝦狀，手腳都彎曲起來，
好像初生的小北鼻一樣。
我從身後抱著她，輕輕撫著她的頭髮與光滑的肩膀。
做愛的過程中，我感受到一股好可怕的吸力，把我一直往某個
漩窩裡拉。
或許就是FION說的，身體某處的那個洞。
很久很久，我都沒再見過FION了，也沒有她的消息。
只是我的腦海中，一直印著那天她在天台上抽煙的樣子、
說話的樣子、以及做愛過程中的哭泣與睡眠時的樣子。
她的確是好悲傷的一個人。
那一夜，我彷彿感受到她那種悲傷的一部份。
只是那小小一部份，就讓我心悸到幾乎無法呼吸。
儘管已經過了好多年，當我看到抽煙的女子，FION的身影就在
我的腦海中浮現。
「不知道FION現在在甚麼地方呢？」
抽著煙的時候，我常常想起她，就像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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