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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舖子
2006/11/04 02:09:29瀏覽380|回應0|推薦2

  小時候每當感冒,總討厭去一般的西醫診所。只要一推開那扇玻璃門,鈴鐺聲響起,隨之撲上面來的,就是那令人聞到就作噁的藥味;或者還沒進去就先聽見小孩怕打針的號哭,然後爹娘們死命的哄騙,或責罵。於是身為小孩的我,就要開始耍賴、哭鬧,想盡辦法賴在門口不進去。進去以後開始看診,溫度計是冰的,聽診器是冷的,針頭更是叫人不寒而慄,藥水跟藥粉總是苦得叫人難以下嚥。雖然討厭,但是見效快,所以很多的時候求個方便,就去看西醫。

  比起來,如果爹親娘親說要帶我去看中醫,我就比較不那麼排斥。甚至,有一點點小小的興奮。然後聞著濃濃的藥材香,讓大夫暖暖的手把著脈,然後看他起身拿著自己剛才開的藥單,走回櫃檯後面,開始在那堆放著藥材的大櫃子的小抽屜裡來回穿梭,這裡抓一把那裡搓一點,然後研磨(我愛那缽與研棒碰撞的聲音),把藥粉到在一張張的小正方白紙上,醫師娘熟練的將藥一包包折好,放進袋子裡。我還愛看另一種人家要抓回去煎熬的藥材,這時候拿出來的藥都是大把大把的,然後用裁刀切,用一個彎彎的磨子磨成粉;或者大把大把的蔘藥跟其他的片狀藥材一起用油紙包起來,兮兮蘇蘇的聲音,這時候聽起來好悅耳。

  並不是說中藥吃起來就不不苦,但是這種苦卻能叫人放心。

  這陣子在當兵,身體有一點點不適,卻又不想因為吃西藥弄得人更不舒服,於是獨個兒去了幼時常去的中醫診所。拉開玻璃門,卻沒看到那個熟悉的老醫生,換了個年輕人在看診。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了點頭,他也點了頭,起身到屏風後面的桌子上坐著。儘管是第一次見面,但是這種基本的默契還是有的。

  「老醫生呢?我記得小時候來的時候都是他在看的。」

  「喔?你說我爸啊?他退休很久了,偶而才來看一看。」

  「這樣啊……」我們一邊聊著,一邊讓他把著脈。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不太到他的手溫,也許他的手指就只是輕輕的觸著,感覺我那年輕的脈搏吧?我抬頭看著四周,那木雕彌勒佛還是在櫃子上笑呵呵的,上頭的風扇一樣規律的轉呀轉的,將藥材的香氣散得滿屋都是。靠外頭的玻璃櫃子裡一樣放著八角跟人蔘,關老爺的吊軸也還是在那面牆上。一切都跟當年一樣,沒有改變太多。

  「那裡不舒服呢?」

  「我想是有點感冒吧?就咳嗽。」

  「感冒嗎……」他說著,閉起眼睛細細的感覺我的脈象,而越是知道他要聽我的脈象,我越是緊張得深怕把脈象弄亂。結果往往是換來一句「你不要緊張。」

  「你應該是中暑吧,不是感冒。」

  「不會吧?這也可以聽得出來?」該不會是看我黑黑的又理個短髮,猜說是阿兵哥所以是中暑?

  「這種熱又悶的天氣,照理講本來就不會感冒。但是如果你中暑了,身體的熱排不出去,人就會覺得不舒服。」

  「那怎麼辦?我是說,如果平常一個人出門在外要怎麼處理呢?」我不經意瞟到他正在寫藥單的桌子,也跟當年一樣,下頭壓滿了一堆名片,整齊的排列著。

  「也不用特別去吃什麼喝什麼的,因為它只是餘熱太多,多喝水,補充電解質,一兩天以後就沒事了。」

  「這樣啊。」

  「你要拿幾天?」

  「三天吧。」說完,他讓我在藥單上寫個名字,起身到櫃檯去抓藥了。看那背影,我覺得跟當年的老醫生好像。

  「好了。這藥不分飯前飯後,一天吃三次就對了。」我就喜歡中藥這點,溫和。要是西藥空腹吃,那嘔起來真是要人命。

  銀貨兩訖,我拿著藥走出門。總覺得好像哪裡怪怪的,又或者少了什麼東西,多了一點惆悵。

  我總以為在我走出門口以後,我爹娘會在外頭,騎著摩托車等著載我回家。

  

    


中藥舖子
2006.08.30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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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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