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蹄甲花

我不是負了你的     那個我

至少   在你筆下的呼喚依然是我的名字

原來   我們都還記得

那一回淚眼婆娑的相送   是你哭了還是我?

應該  我是比較多情的那一個吧!

而我絕不是負了你的    那個我

當我順著風  撩起粉紅色的裙襬

你打著赤腳學起風   撩撥

轉了一圈  再轉一圈  

畢竟  你不是風

一不小心踩了我的裙角   落下

我依著你的腳步  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年  我沒負了你

而你的腳步也沒負了我    是風

我望見你眼角上的淚水

不是因為我痛    是你離去

你不曾拂去我裙襬上的  塵土

是我執意不讓你拍去

我想讓你的淚和著泥土鑲在我粉紅色的裙襬上

當作告別的儀式與埋葬的坏土

好教你忘了我的名字

那年    那年我送走了你

我是不想當個負了你的   那個我

風來問我    你回來了嗎?

我依舊是用一身粉紅色的洋裝回答  沒  你沒回來

這一天陽光  好毒    風的問話  好輕

像是囈語忌妒的口吻

而我不想當個負了你的    那個我

在你的離去與我的痛  撕裂著我的皮膚時

終究  我沒隨風的邀約    飄洋渡海到你的港口

只讓那年沾著你的淚的黃土    暗暗地

裹上我每一年落下的淚珠  在腳下作成泥繭

 一不小心  錯過了提親的媒婆

讓身體開始爬上了細細的皺紋

只為了我不想負了你

而你的腳步剛好佇足在地球的另一端

我望著你昨夜抬頭看著的月

他們都來笑我  風、太陽、月和媒婆

我想他們不會知道    那年

你滴下的淚水  與那件褪了顏色的粉紅色洋裝

是你  沒負了我的溫度和相思

好教我一直記著你的名字

這些年    這些年我送走了青春

我不再是沒負了你的    那個我

昨夜  你稍來一封信寫上了我的名字

而送信的  正巧看見我腳上厚厚的泥繭

他搖了搖頭輕拍著我的肩    順著

撫摸我不再披上的粉紅色洋裝的裸體

我是注定要負了你的  

不是因為你呼喚的名字讓我負了你

不是因為那人  撫過了我的裸體與我的肩

是因為    我再也穿不上那件粉紅色的洋裝

那人看著你的信    跟著叫起我的名字

問我  等了多少年  我說  忘了

他試著挖開  泥繭裡那件沾著你的淚的我洋裝

我成了負了你的    那個我

那年  你一不小心撞見了我順著風撩起的裙襬

在你原定離去的日子前夕  我還記得

終究你的腳步沒來得及趕上  只捎了信

我只能躺在泥地裡    看著你寫著的我的名字

與那一件  送你離去  送走我的青春

好多年    好多年前  就已經穿不上的粉紅色洋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