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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9/25 03:54:54瀏覽985|回應1|推薦4 | |
如果把長篇小說比喻成大壁畫,極短篇就是鉛筆速寫。速寫不講求細節,要抓住的是神韻。極短篇也是一樣,使用極少的字數敘述一個完整的故事,將豐富的內容壓縮,讓人物浮現,主題突出,甚而留下令人咀嚼的餘味。由於篇幅短小,要形成個人的文字風格並非易事,不過台灣極短篇名家雷驤似乎有這方面的稟賦,讓我們看他這篇〔離城記〕如何呈現一個特立獨行的小學教師謝夫道:
他在這坐山城小有惡名…他的標記是〔賒欠〕,甚至於是〔積欠〕。同事對於他無隱的自私,普懷厭惡。但又對他的特立獨行、廣泛的閱讀,以及大報刊偶爾登載他的短篇小說這些事,抱有敬意。 謝夫道的所言所行和他的名字的傳統意義正好背道而馳,雷驤安排他在冗長的教職員朝會末了時提出這樣的臨時動議: 〔我現在打算朗誦一則剛讀到的笑話給各位聽,雖然讓學生久等,是很不人道的,不過既然已經耽擱了這麼久,也就無所謂了…事實上,我覺得剛才諸位的報告,都不及聽一則黃色笑話來得有益身心…〕會議場頓時譁然,夾雜著鼓譟,結束了他的朗誦計畫。同事們表面譴責,實際上大快人心… 雷驤用短短的一句話介紹謝夫道出場:謝夫道淡淡的影子,從狹窄的石砌小街上滑過。 在台灣,石砌街道已經非常少見,這樣的開場,介紹了場景,也引進讀者對故事的期盼。 我們的主人翁正在作筆記,對即將離去的這坐山城做最後的素描: 〔…一家小型戲院;隔壁是冰果店;再過去是撞球間。其次是小型百貨兼裁縫;巷道過去,頭一家是公共茶室;魚丸店;中藥鋪;小郵局…〕 他記下這些細節,是為了它們的排比頗為有趣,說不定可以使用在他新作的某一個段落。回到住處謝夫道立刻提筆寫一封信。 當好友阿洛接到他邀請前往山城做最後的聚會時,立即記起有一回謝夫道特別借了他的全套音響設備到自己的房間,在午夜響起李斯特的狂想曲第二號,由於它加進一種節拍不甚正確的拍巴掌的聲音,讓音樂教員忍不住想加以糾正,但隨即傳來女子一陣聲息,阿洛才真正醒悟過來,熱血沸騰,猜想鄰居大約從茶室傳喚來一個女人…這才是謝夫道借音響的真正用意。 這一回,謝夫道借的卻是阿洛本人。在四五個高年級生魚貫抬走老師的行李分途走向公車站牌後,謝夫道對他的好友說:〔只剩這一件行軍床,如果我扛著它走向車站的話,全部的計畫都將破滅-山城的債主,全會跑出來剝下我的皮…。〕 阿洛終於指揮學生把行李抬上車,而謝夫道以輕快的小跑登車離去,在車門關閉的瞬間,有人看到他向山城舉起虔敬的舉手禮。 以不到兩千字的篇幅,雷驤將這個與眾不同的小學教師勾勒得活靈活現。其實,這是個可以寫成短篇甚至中篇小說的題材,而雷驤選擇以極短篇的形式來表現,造成了相當吸引人的張力與餘韻。本身就是素描插畫家的雷驤,十分擅長將複雜的人生百態抽離成簡單的事件,在輕描淡寫中引人深思。對於資訊爆炸時代的讀者而言,利用喝一杯咖啡的時間讀完一篇短短的小說,也完成和作者的心靈交流。極短篇小說(或稱微型小說)這種形式,對創作者和讀者都是很好的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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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