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第四次，妳在溪堤飆騎。下坡路段，臀部暫離座墊，拔尖而起的凌空感，

聽得見一個人的掌聲。耳裡埋著的廣播，將溪水的淙淙聲化為伴奏；那天聽到

動力火車首播的「艾琳娜」；盪氣迴腸。後來是文茜話題裡的鄧麗君，以及王菲、王若琳詮釋鄧唱過的歌曲的風格。生命的過程裡，總有幾次人面桃花，終了，返看日子輕輕拉開細節；每個人唱著自己的歌。恍惚間，妳坐入一個不知名的荒謬，隱隱記起一些熟悉的悲哀。映照在溪水裡的夕陽，像一直在走開，而妳是專程為閱讀它而來的趕路者。

好不容易微微冒汗；歇腳，喝水。輕撫臉頰，血色了沒呀？那天與弟偕老同學拜訪她兄長；說是修行多年，終於有點成績了。弟說參考唄。可大哥一見妳就說妳氣色比罹病的弟還差；

「我熬夜。」

「我妹也喜歡熬夜；她都還好。」

「我上了BB霜啦。」同學說。

欸好吧，那要怎樣！「回家後我就去運動。」妳果然起而行。

要陪弟走遠路的人；喝！此刻，連空氣都是綠的。

那天回程碰上萬安演習，你們在車上聆聽同學半小時的「獨腳戲」──呼，關不掉的收音機。弟久未見識；你們相視而笑。

跟好友講電話；煲的、細火慢燉的；女性之間將燈火微微捻亮的溫度。她說著離婚兩次的女性友人終於有位體貼、經濟狀況不俗的伴侶；遺憾母親剛見背，新買的房子頓時空盪盪起來。她陪著說說話等等。又逕自笑道「我怎麼跟妳提這些？」妳知道她有些話如鯁在喉，妳知道她受到一些衝擊；人麼，總不脫情感的勞作；撚字為香是，擊流星裂火花的彩繪是，一句禪偈是，涅槃是。妳們或同是曾經與自己的美好擦身而過，刻正不斷繁衍萬種心法。亦如妳灶火上熬煮著的湯鍋，滾動著所有的念想。妳針挑人性格裡最鏤刻如掌紋的明暗兩面，套進波特萊爾的詩句裡：

「投入深淵，不管是天堂或地獄，只要在未知的深處找尋新奇。」

《惡之華》不斷敘寫的，不就是完美與殘缺形影不離的生命本質；綺麗世界恁是值得妳們恣意觀看、解讀。貪、嗔、癡、慢、疑的永恆性，才是逃避不了的一場馬拉松。難得晴朗，心情普通，日子顯得不好不壞。一個呼吸的距離之外的人間，恰似《漂鳥集》裡說的：

「世界用它的苦難輕碰我的靈魂，要我用歌聲回答。……」

帝爾，待會兒妳撥打給她，接續昨天被打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