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北石門海濱

走在石門的海濱步道上，我的腳步不自覺放慢。這裡不像北海岸其他觀光熱點那樣喧鬧，它靜靜地躺在濱海公路旁，一側是延綿的石磯與濤聲，另一側是蒼翠山影與幾間低矮的屋舍。風大，雲也低，遠方的陽光透過灰白色天幕斑駁灑落，像是誰在空中打翻了顏料。

我蹲下身，打開速寫本。筆尖劃過紙面時，海浪一波一波地湧來，彷彿也在參與這場默劇。前方一位老伯推著小車販賣地瓜，炭火微紅，香氣在鹹鹹的海風裡散開。遠處幾隻黑鳶盤旋，時而掠過水面，時而棲在岸邊孤立的礁石上。

我勾勒出岸邊彎曲的欄杆、風化的指標、碎石小徑蜿蜒而下的坡道。路過的一對母女騎著單車，女孩伸手指向海上某個閃動的浪尖，說那裡有一隻魚。我沒看到魚，卻看見了她的笑容，於是筆尖停留，畫下那一刻。

在石門海濱，不需要急著完成一幅畫。每一次抬頭，風景就已經變了：雲層換了光線，海水升了顏色，人的動作也與剛才不同。速寫捕捉的，不是完美構圖，而是「當下」。

這片海，這段風，這一瞬的筆觸，都是記憶的層次。石門的安靜，不是遺忘，而是容納；如同這張紙一樣，靜靜張開，迎接我每一次的駐足與凝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