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摩詰所說經」中，有一章天女散花的故事，非常膾炙人口，藉著天女與舍利弗之間機智的對話，層層破解小乘行者的執著，有很深的法趣。

經中天女以天華，散諸菩薩大弟子上，華至諸菩薩，即皆墮落。至大弟子，便著不墮。因阿羅漢仍有執者，生分別心故。

小乘行者有三大執著，第一認為有相，第二認為有生死有涅槃，第三心有所住。

天女以神通力，變舍利弗如天女，天自化身如舍利弗，以此幻術，破解舍利弗對相的執著。

佛陀藉天女的口，再三解說「一切諸法，無在無不在。」法無自性，不生不滅。因為有生必有滅，無生就不會有滅，故法無生。

法只是依因緣而暫時存在，事實上這也是空。就如眾生依業報因緣出生，佛依功德因緣出生，追根究底，都是不生。依聖諦而言是無生，依俗諦是有生，是一種方便示現。

佛性不能用生跟滅的道理來講。但舍利弗依小乘修行的法門和理論，來深測天女的修行成就，祂問：「汝於此沒，當生何所？」認為天女的這段因緣滅掉了，會去更好的境界，譬如從天女晉一級變菩薩。但這是不了義，因為祂的理解還在生滅之中，仍有境界可言。

天女回答舍利弗，不管在什麼境界都一樣，佛怎麼出生，我怎麼出生。我的生和眾生的生都是一樣的，眾生的生和佛的生是一樣的。意思是不管天女修得多高，跟眾生沒有修都一樣，也跟佛都一樣，生而無生，在聖諦來講無生，在俗諦來講有生。

這是一種平等觀，也是圓滿的智慧，眾生、佛、天女，不管是什麼境界，生都是幻化，事實上是無生。若要說有生，也不否定，因為是有因緣示現。

舍利弗是證果的阿羅漢，證果的小聖已是不退轉，天女巧妙的以此點化舍利弗的問題：「菩提要多久才能得到呢？」回答：「如舍利弗變回凡夫要用多久時間，天女就用多久去證果。」舍利弗當然認為沒有這道理，天女一樣的沒有這道理去得菩提，因為菩提無住處，根本沒有菩提果可以擁有。

佛性是一種空的真理，如何說已站在菩提的果性上，沒人搶得走，不退轉了？根本就是空的，那有得？開悟就是悟到這一層，並沒有得啊！如果認為有得，就不在佛性上頭。

舍利弗還有疑惑，問：「今有如恆河沙數的過去現在未來佛皆得正覺，這道理又是什麼？」天女答說，這是世俗的文字遊戲，世人需要用三世來代表時間，成佛要知過去現在未來，所有數字、時間都是一種俗諦，是權宜的說法，不是菩提有去有來有今，有三世的成就。

天女問舍利弗，你有沒有得阿羅漢果？舍利弗被迫開悟說，無所得故而得。這阿羅漢沒什得，事實上也是已經得到了。無所得是聖諦，證果見性是沒有得的，而以俗諦的理解是有得。天女說，諸佛菩薩也是這樣，無所得故而得，也是沒什得，所以得到，得等於無得。

事實上，成佛也就是一種空性而已，無所住的。佛的成就是無得，這樣才叫真正的得，禪機就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