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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3d列印模型推薦》 模型收藏家認可的模型製作服務:品質與細節的保證
2023/05/02 00:56:20瀏覽23|回應0|推薦0

3D建模與3D列印技術正在改變我們的生活方式,開創無數創新應用的可能性。

在這個新興領域中,我們致力於將這項科技潛力與優勢發揮到極致。

我們結合了眾多專業,建模師、塗裝師、繪師等專家,提供所有3D所需要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經驗,為客戶提供高品質的3D建模與3D列印解決方案,讓您的創意無限可能。

因為我們深知3D建模與3D列印技術的強大潛力,更注重將這些技術與實際應用相結合。

無論是在產品開發、生產製造還是藝術設計,創新無限都能為您提供卓越的專業服務,將您的想法轉化為現實。

 

3D建模與模型設計:專業化的產品設計、建築模型和遊戲角色創作

我們為客戶提供高品質的3D建模服務,涵蓋產品設計、建築模型和遊戲角色等領域。憑藉我們專業的技術知識和豐富的經驗,我們致力於將您的創意轉化為真實的實體作品。

3D產品設計

我們的3D建模專家可以協助您設計各種產品,無論是消費品、電子產品還是工業機械等。通過我們細緻的建模過程,我們能夠為您提供高度精細的三維產品模型,使您在生產前能夠更好地評估產品的外觀、結構和功能。

建築模型

3D建模服務同樣適用於建築領域。我們可以根據您的設計草圖和需求,創建精確的建築模型。這些立體模型可以幫助您更好地展示您的設計概念,並在建築過程中作為重要參考依據。

遊戲角色

我們的3D建模團隊具有豐富的遊戲角色設計經驗,可以為您創建獨特且吸引人的角色。無論您是遊戲開發商還是獨立設計師,我們都能夠按照您的需求和想法,提供滿足您期望的遊戲角色3D模型。

 

3D列印:專業原型製作、客製化生產和批量生產服務

為您提供全面的3D列印解決方案,包括原型製作、定制化生產和批量生產等。憑藉我們的專業技能和豐富經驗,我們能夠幫助您將創意轉化為現實,實現高效且經濟的產品生產。

3D模型製作

我們的3D列印服務可以快速、精確地製作出您的產品原型,讓您在產品設計過程中更加靈活。通過我們的原型製作服務,您可以在短時間內評估產品的外觀、功能和結構,進行必要的修改,以確保最終產品的品質和性能。

客製化生產

打造獨一無二的產品。無論是個性化的家居裝飾、藝術品還是定制零件,我們都能為您提供高品質的3D列印產品,滿足您的獨特需求。

批量生產

我們具備批量生產的能力,可為您提供大量的3D列印產品。通過我們的專業技術和高效的生產流程,我們確保每個產品都具有一致的品質和精確的尺寸,以達到您的生產要求。

3D列印與建模作品

 

額外服務:全方位支援,讓您的3D模型更完美

提供一站式的額外服務,包括3D掃描、材料選擇諮詢和塗裝處理,以確保您的3D項目達到最佳效果。我們的專業團隊致力於滿足您的各種需求,讓您的創意得到最佳呈現。

3D掃描

我們的3D掃描服務可以快速並準確地捕捉物體的形狀和尺寸,將其轉化為數位模型。這使您能夠更容易地修改和優化設計,為後續的3D列印和生產做好充分準備。

材料選擇諮詢

我們提供多種3D列印材料,滿足不同項目的需求。我們的專業團隊將根據您的具體需求,為您提供材料選擇方面的專業建議,確保您選擇最適合的材料,以達到最佳的列印效果和產品性能。

塗裝處理

為了讓您的3D列印產品更具吸引力,我們還提供專業的塗裝處理服務。我們的專業團隊將根據您的需求,為您的3D列印產品進行精美的塗裝和打磨表面處理,使其具有更高的美觀度和耐用性。

3D逆向掃描與塗裝作品

專業3D列印與模型製作是您的好幫手:3D列印與一般模具製作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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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高品質的產品,同時節省成本和時間

項目3D列印一般模具製作
生產速度較快,適合短時間內完成原型和小批量生產較慢,適合大批量生產
成本較低,尤其對於原型和小批量生產較高,模具製作成本較大
設計靈活性高,容易修改和優化設計較低,修改設計可能需要重新製作模具
材料選擇多樣化,包括塑料、金屬、陶瓷等受限於模具材料和製作工藝
表面精度較低,可能需要額外的後處理較高,模具製作可保證高精度
客製化能力強,容易實現個性化設計較弱,因為模具製作成本較高
環保性較高,減少材料浪費,可回收利用較低,因為模具製作過程可能產生廢料

完整的客戶服務

我們重視客戶滿意度,為您提供全方位的客戶支持服務,包括專業諮詢、技術支持、高效服務以及保密協議和知識產權保護。

專業諮詢與技術支持

我們的團隊擁有豐富的3D建模和列印經驗,為您提供專業的技術諮詢,幫助您選擇最合適的技術和材料。從方案設計到產品完成,我們的技術支持將隨時為您解答疑問,確保項目的順利進行。

高效的建模與列印服務

為了滿足客戶需求,我們承諾快速響應客戶的諮詢和需求,確保您的項目能夠按時完成。我們的高效服務包括及時更新項目進度、提供定期報告和對產品質量的嚴格把控。

保密協議與知識產權保護

重視客戶的知識產權和商業機密。在整個合作過程中,我們將遵循保密協議,確保您的設計和技術信息不被洩露。此外,我們將尊重並保護您的知識產權,確保您的創新成果不受侵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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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尼有兩支曲,我百聽不厭。一支是《和蘭花在一起》,一支叫《夜鶯》。 生活在都市,最遺憾的就是抬眼看不到什么鳥。小時候鳥多,常有麻雀飛來院子。冬天搬張小凳子坐在屋外曬太陽,撒把米,看麻雀飛過來啄食是兒時一大樂趣。也愛燕子,外婆家灰色的檐梁上,常有燕子新筑的巢,看兩翼烏黑,腹部雪白,拽動著雙剪似的尾巴的燕子飛來飛去,就忍不住拖聲吟誦:“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大雁有紀律性,在遼闊天際里列隊變換雁陣的姿勢很入畫,每當我隔著教室的玻璃窗戶看到,總免不了跑一陣神,看它們從“一”字形變換成“人”字形,仿佛覺得大雁們是在空中表演著花樣芭蕾。 鳥鳴聲也入耳。意境深遠的是“燕語鶯聲”,市井味濃一些的是“嘰嘰喳喳”。我很喜歡“嘰嘰喳喳”這個象聲詞,讀起來生動,畫面感也飽滿。常有人用這個詞來形容少女們的熱鬧,嘰嘰喳喳的少女們,聽起來和聒噪的別的人群的確有天壤之別。 鳥名也好聽。天鵝、黃鸝、白鷺、海鷗、夜鶯……似乎鳥名喜愛用偏正式結構。說起夜鶯,我不知怎么總是無端想到云雀。從前以為它們是一樣的,只是名字換了而已。小時候背誦魯迅的《從百草園到三味書屋》,里面有一段描寫百草園的話記得是這么寫的:“輕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從草間直竄向云霄里去了。”這段話也很有畫面感,我記住了一個形容詞“輕捷”和一個動詞“竄”。雖然長大后知道云雀和夜鶯是兩碼事,可是當我聽到雅尼的《夜鶯》時,我腦子里閃出來的畫面還是輕捷的云雀竄向云霄的畫面。我想夜鶯也是輕捷靈敏的。那么夜鶯的叫聲會是怎樣的呢? 插上耳機,打開《夜鶯》,一縷清冷的笛聲自遠處飄來,仿佛空曠的原野上飛來了一只夜鶯。月色迷蒙,它在黑天鵝絨般的空中載歌載舞。皎潔的月光是追光燈,繁星是揮著熒光棒的忠實粉絲。地上,各種樂器一字鋪開,鋼琴、弦樂器齊聲為它伴奏,天地聲響匯集如滔滔大河奔騰向前,沉睡的冬天被喚醒了。忽然,樂聲從高亢轉入恬淡,猶如夜鶯飛過長江,越過西湖,風清月朗,春暖花開,一派春江花月夜的清麗空明。接著優雅的大提琴和夢幻的小提琴加入,音樂由靜美轉向激情,熱熱鬧鬧像是夏花燦爛,情感飽滿得激昂蕩漾,一顆心伴隨著越來越高的曲調直沖上云霄。然而樂聲就此戛然而止,如同絢爛過后留給你一個意味深長的秋季,留給你淡淡的惆悵以及回味的空間……一曲《夜鶯》,似演繹了四季人生,天地和鳴有著直指人心的震撼。 想起有一年在英國溫莎城堡里參觀,恰逢皇家衛隊在進行換崗儀式。本來我對那整齊劃一的刻意與古板毫無感覺,直到軍樂奏響。莊嚴、肅穆、神圣的音符鉆進每個毛孔。仰望藍天,希思羅機場正有一架飛機飛臨古堡的上空。那一刻,我只覺天地和鳴,雁舞九天,一顆心融化成一汪洶涌翻騰的水。當人置身于這樣的場景,才能深刻地理解到天地之廣和人之渺小。音樂的力量在于潤物細無聲的情感渲染。 據說雅尼本人很喜歡夜鶯。20多年前,他旅居意大利威尼斯時,常有一只夜鶯于日落時分,來到他的窗前唱歌,雅尼深為陶醉,很想為這只夜鶯譜首曲,只是苦于找不到能模仿出夜鶯叫聲的樂器。后來他來到中國,發現了竹笛這個中國民間樂器和夜鶯的叫聲在音調上尤其是高音部分有許多共同之處,于是,他用竹笛創作了這首具有濃郁中國特色的不朽樂曲《夜鶯》。 現在,每當夕陽西下,我就情不自禁想推開窗戶,期盼也會有一只夜鶯飛來為我歌唱。怎么等也等不到的時候,我就打開雅尼的《夜鶯》,在樂聲中幻想人與鳥的別后重逢,體驗那天地和鳴的呼嘯翻滾,思念那一只只掠過兒時天空的鳥。 >>>更多美文:人生隨筆

深情望著自己鬢角的銀發,想起時間的定格,就有種似漫閱無盡無止的歲月滄桑。往事回首,有時會讓我潸然淚下,有時也會讓我興奮。那些斑駁陸離的回憶全部擁擠在頭腦里,竟變那樣清晰,但所有的一切依然透著人世間的薄涼。 懷舊,不是因為那個時代多么好,而是那個時代,我正年輕,所以能博得如此的關注,就因為它在其重復的、過剩的、單調的輝煌中呈現出一種毫無雜質純粹的情懷。 有一種回不去的青春,叫做年代,那就是知青年代。在那個年代里,能夠回城。便是每個知青成長道路上的陽光雨露;回城還可能會改變人生的根本方向。‘回城’兩個字,卻承載了太多的情非得已。它是散落在‘廣闊天地’里千萬青年人的置高夢想。那種夢寐以求的返城之夢,泛濫在知青心靈流觴的歲月信箋上,就如一襲煙雨,濕淋淋,如同走進飄渺久遠的往事了。79年的《知青大返城》可以說是真正在苦難中綻放的花朵。 回憶遠離了平淡,但我想使本來平淡的日子背叛現實做一次超越的飛翔。如是,那些淚水蜿蜒的日子就侵襲而來。我,不是每一次往事都能記住。有的往事,是拿來成長的;有的往事,是拿來一起生活的;有的往事,是拿來一輩子懷念的。但眼前不自覺一閃而引起的‘回城產生的興奮’感印象,瞬間就融入在思緒的韻味里,依然仍保留著一份心底的記憶與柔情,并切入到各種生活元素中穿梭交織,歲月的氣息感就撲面而來。 人生本來就是孤獨的疊加,知青的人生更是如此。某些往事冒出來,毫無征兆地,隨之而來的便是我在東山峰農場2年零11個月的知青生活碎片。 山區的春天,嚴寒尚未退盡,春雨依卻綿綿密密的斜織著。1972年3月28日下午,我們從省級公路岔開往上的小路就是東山峰農場了。遠處羊腸小道的山民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在朦朧的霧雨中,背起簡單的行囊,在隊干部的帶領下開始尋摸著我青春里的故事了。 日落時分,山坳里已經有人開始掌燈了,知青急切到家的心情都被霧珠打濕了頭發和眉毛,爬山的氣踹聲在同學群體中仿佛變成了一道好奇的旅途探尋。那頓豐盛的晚餐、那幾棟一字排開的紅磚瓦房的知青宿舍,有人迎接的心境,迫切的回旋在每個知青的情緒中。 然而,一到目的地,知青被眼前發生的一切看得目瞪口呆;整個知青點坐落在海拔1200多米的山坳里,被人工鏟平的一塊空地上,孤零零豎立著一棟茅草房,那便是知青和農場職工及他們家屬的宿舍了。往下的山崖邊還搭著幾間偏房,旁邊是一間廚房,但材料全部是用茅草和樹棍、葛藤搭成的。宿舍對面是一塊小面積濕地,蛙鳴、蟲叫的響徹聲好像是在與知青心情坍塌的歡愉。 雙腳踩著厚厚的黃泥,走近宿舍,我才看清楚這‘茅草房’的內外真實情況。工棚式的茅草房四面透風;樹棍搭成的‘統鋪’床,濕漉漉地面,被霧侵透在茅草墻上的水珠;沒有任何書桌、凳子、柜子等家具,一切無不給人一種原始生態的震撼。 時間,鋪在我那張黝黑的臉上,寫滿了艱辛,終日兜轉在云霧繚繞的茅草坡上;扛著鋤頭,握著茅鐮刀,怔怔的看著,落下的微顫的星光;但是又有些初戀依然有著幸福的微笑。我一次次的彎下腰,用那強而有力的手臂搬起巖石,血印的痕跡浸在肩上,汗水從我額上滴下。收工回來,事情變得更糟糕,往食堂走,更令人唏噓不已,不足量的缽子飯,一日三餐缺油的蘿卜、土豆、海帶、辣椒湯,一個季度能盼望的肉沫味,超體力強度的勞動生產,把十六歲的青春壓得氣踹喧喧。更難忍受的是精神文化上的貧瘠和政治上的歧視。這些,卻一次又一次傷心地在山溝里輪回。那種倍受心靈的煎熬,始終嚙噬著知青的記憶是無法釋懷的夢魘。 原來內心被時代召喚的那種光芒,一度創造出青春理想的熱情,卻在此時作繭自縛,將自己捆綁在政治秩序的小圈圈里, 一個箭步就被墜入了黑暗。 苦難與命運的組合。知青隨著時光流逝,已不再知青,而是知不青了。在西北邊陲的山峰上,眺望故鄉的方向,多少次,背靠著茅草垛上,默默無聲的祈求著上天,什么時候命運之神能眷顧我們回城。多少次,我留住夜色的心情 用雙手在墻壁上造影,待夜空中輕輕滑過 我的手指難扺觸回城的思緒,眼望著重山峻嶺背后的長沙,作小鳥滑翔式的姿態。 那一年的12月,極像北方的冬天,寒冷,冷得讓人打顫。除浮于知青點上關于回城的輿論外,還有諸多擾攘的事件。把12月放大一看,便是推薦讀書、招工抵職、參軍等知青組織和政治上的松動,這都是1974年底的縮影。那一年發生的事件多如牛毛。每一出事件,都涌現不少的問題,知青思潮奔涌、浮想翩翩,心情各一。沒有機會的,猶如一束光照進了黑暗的深洞里,讓人跌入谷底;有機會的,仿佛是在夢中,甚至懷疑是真的,既而又欣喜若狂,興奮不已。 1974年12月23日,一張從長沙飛來的招工表飄到了濃冬的山峰上,我被父親單位招進了長沙紡織廠。待回城正式通知的那個時刻,我茫然無措,仿佛是在夢中。我不知道該做什么,信步而行,爾后,又驚喜不已。想起既將結束的2年零11個月的知青生活中了,想起青澀的思緒多變,想起我將徹底的與山峰告別,與苦難決絕了,所以寒冬里知青就有種城市工人的味道。 離別,能使淺薄的感情削弱,卻使深摯的感情更加深厚。我不貪戀曾經扎根農場一輩子的誓言,不貪戀山峰上的情感浪漫,但我依然能記住苦難中滲透出的那份美好。我守候那份記憶,只是因為回城留給我唯一可以追尋的那份興奮感。 此刻,我的心,無法安寧,它在那里跳躍著,顫抖著,為這無法預知,卻又真正來臨的一切所興奮不以,難以自持。 單位上來的招工人員在隊上把我的‘招工表’簽完字、蓋章,拿著隊上對我的政治鑒定,然后又到分場簽字蓋章,最后到總場簽字蓋章,招工程序走得還蠻順利。這一切,應該說與我平日在農場刻苦的勞鍛煉,辛勤的付出和良好的人際關系是分不開的。 當真正要走的那天,我的心情突然變得脆弱,突然地就抑制了興奮,突然地被回憶里的某個細節揪住,突然地陷入深深的沉默,不想說話。這一切都源于我拿什么款待招工人員呢?源于茅草房內、巖石房伸出的無數雙羨慕的眼神,源于老職工唐富康為我招待長沙招工人員而從壇子里拿出來的那坨肉和一些馬鈴薯。誰都明白,當時在隊上,知青是什么都沒有,一個徹底的無產階級,更別說要招待客人了!壇子里拿出的肉和菜,是農場職工平常舍不得恰的奢侈品,他的妻兒老小都眼巴巴望著那壇子里的肉啊!危難之際拿出來給我,見證了被真情包裹的人,往往內心也會充滿了深情。心里有愛的人,眼里也會閃爍著愛的光芒,這份情意我至今難忘。還有那些羨慕的眼光是對苦難的告別,是青春脫落毫無目的坦途走向幸福的彼岸。 真正要離開東山峰農場的時候,不知為何眼淚在眼眶打轉,當眼淚流下來后,才知道,分開也是另一種明白。我以為知青走不出大山,是以為知青沒有走出大山的勇氣,多年以后我才發現,不是知青走不過去,而是大山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在東山峰農場里,無論是知青,還是農場職工,或是本地人,都被我兩年零十一個月的艱難歲月烙上了永久的標記。特別是想起,當初許多知青下來時只要響應了“偉大號召”就行,甚至還有不足年齡、不在下放之列的同學也爭著搶著報名下來,而回去時卻要找關系托人,弄虛作假搞“病退”、轉點,甚至有些女知青回城被迫‘獻身’等現象。那種年代,為什么會把知青的心靈扭曲?時代與人性的條分絡析,簡直是一針見血,見血封喉,使得我在回首往事時如被扼住了咽喉,無力為自己人性中最本能的暗處辮解。 走的時候,雪停了,腳印在晨曦里看著我笑,溫暖到我不舍得都走開,不舍得回頭。十幾個同學、職工子弟幫我挑行李送我到二十多華里的泥市鎮汽車站搭車。 山區交通的不發達,等待的結果可以是寂靜的。當回城的夢想一步步走近現實時,一份安然,便是第二天在石門縣城做體檢的住宿時候。那時,招工必須在縣以上醫院做體檢。晚上歇在石門縣城賓館,腦海里一直掠過知青歲月的對對錯錯,那些無奈的苦痛掙扎,那些漸行漸遠的茅草房,那些云與霧的糾纏。回城淡然使我釋懷,青春的磨礪終會有期,賓館的燈光未散,入睡的那一刻,驚艷了時光,明媚了我未知的歲月。 那一晚上,由于招工回城的驚喜,大腦皮層興奮高于抑制。躺在賓館的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我被喜從天降的招工回城攪得心花怒放,情緒也一直被興奮感所折磨。剛過三更,白日里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縣城正在酣睡,闃靜而黑暗,唯有一燈如苗,模模糊糊地挑在舊縣城深巷之中。只有賓館房間外的走廊里,尚有一線燈光將一團側影投映在房門的玻璃窗上,明暗斑駁,似真似幻。心情依然被光影暈染開來,仿佛看見了故鄉的家,依稀瞧見母親一只伶仃的手,顫抖著伸向床前,幫我正蓋著被褥,然后,低沉的囈語斷斷續續告訴我;兒子,你回來了,當了工人、有工作了,再也不用當知青呢。 睡在床上,我徹底的失眠了,沉寂的黑夜,孤冷的破曉,窗外沉悶的冰雪化成雨的墜落聲,跟著那節拍的韻律,一遍遍敲擊著我的心房。躺了整夜的我,在昏翳中,能聽到蝸牛爬上窗玻璃的沙沙響聲,聽到遠處的狗叫,聽到了農家屋里的雞鳴,聽到了馬路上突突的拖拉機聲,還聽到一些小商小販的吆喝聲,這突如其來的嘈雜聲占據了我全部的睡意。我在夢與醒的邊緣不安地徘徊著,幻真幻滅,像是到了興奮的臨界點不知所措。因為,后天,我還是當年的我,但已不再是當年的初中生,也不是上山下鄉的知青了。歷經2年零11個月的艱苦磨難,我總算是完成了從初中生到知青,再由知青到工人的人生蛻變。 第三天下午四點鐘,我終如從石門縣城回到了故鄉長沙。后天就要到工廠去報到。即將開始新的生活。 可以這么說:從后天開始,我正式成為國家全民所有制企業的一名工人。真正地成為工人階級隊伍中的一員了。此時此刻,在尚未大返城的迷茫之際,我卻先返城一步轉到自己的愿望中來,心中的光亮才被真正點燃。 許多年過去了,有人說,陳年舊事可以被埋葬,然而我終于明白這是錯的,因為往事會自行爬上來。至今,我仍然記得那次招工回城晝夜未眠的興奮感。那時,年輕體盛,一晚不睡覺,并不影響什么,第二天起來依然生龍活虎。年輕時,失了眠的夜,或許是最純粹的安靜。 回城的真實也許無法還原,任思緒飄零;而那一晚長夜眠難所勃發出的興奮感已成為鏡像的歷史。所有的回顧,只是選取了某個角度,描述、詮釋、辯解,最后呈現出一個平面;平面的交錯疊加也許能打造幾分生動立體,這精巧的立體卻再也構不成那真實的時空了。 中年人的生活,時時刻刻滲透著心智與體力的雙重博弈,在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自己的事業與生活。而這些無一不是滲透著體力的付出與心智的付出。退休后,雖然贏得些空閑,但奔波后的疲憊卻又會上演著多舛的命運。比如,我現在就經常失眠,甚至整夜難以入睡,第二天起來卻總是昏昏沉沉的,打不起精神,多么難熬啊!心情被徹底輸給一種叫做“興奮”的概念之中,真有點苦不堪言。 我知道,大腦興奮其實神經衰弱的一種表現,神經衰弱指一種以腦和軀體功能衰弱為主的神經癥,在現代這個繁忙的社會里,導致大腦負荷過高,已經是很常見的一個病癥了。 昨天晚上,獨坐桌前,細細回想著那次回城的興奮,再聯想起現在睡不著覺的興奮,兩者應該是相同的概念不同的感受而已。“興奮(英語:excitation)是指動物體或人體內的某些組織或細胞感受外界刺激后,由相對靜止狀態變為顯著活躍狀態的過程;如神經沖動的發放、肌肉的收縮、腺體的分泌甚至動物的狂叫等”。 醫學解釋或許就是人老了,那種整晚睡不著覺的‘興奮' 都并入到大腦長期處于興奮狀態,會死很多腦細胞的詞匯中了。當各種藥片進入到我的藥盒,從根本上說,還是由于情緒、家庭和環境等等的不斷變換,將生活變成對各種選項的不斷尋找中了。因此,我現在的睡眠多半是陷入失眠的困擾中,情緒變得很糟糕,甚至影響到了白天的情緒,總感覺是一種有氣無力的夜晚,這種苦悶就像一扇窗戶,折磨著我的精神狀態,使我倍感焦慮,讓我看到時間之無窮,甚至徹夜會迷戀地盯著看一粒灰塵在黑暗中飄飛。睡不著的時候,感覺自己好孤獨,整個世界靜悄悄的,我被孤獨吞沒,不知何處,何時青春被偷栽?仿佛感到一只鐘表在嘀嗒,人會燥熱、尿頻,意志力等于零。這種感受,是否是我一個人的’獨享‘還是擁有許多’同黨‘呢? 不同年齡階段的人,不經歷對方的生活,無法真切的明白我現在的窘境。 如果以回顧方式去追憶我腦海中的年紀變化,人世間的感情不過兩種:一種相濡以沫卻厭倦到老,一種卻懷念到哭。 知青,這個令人百感交集的名稱,對于我,那就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歷史了。回城的那種興奮,即便曾經我回憶過、懷念過,憑什么還要在現在去追尋過去的倒影呢? 四十六年前的那次招工’興奮‘感,如神游式的又純又欲,或在他處虛構一位隱去的夢回了。斟酌了一番后,還是喜歡事用文字鐫刻在心底里心心念念,但,怕只怕,這日復一日的陪伴,滿腔全心全意的付出,還是會輸,輸給一種叫做歲數不饒人的玩意中。 2020.5.26草于家 >>>更多美文:散文隨筆

人到中年,才知道當獨生子女有多苦逼  文/劉黎平  我算是七零后中的奇葩,1971年出生的,居然是獨生子,是父母提前響應國家的號召?對于國家號召這玩意,有個網友說得好,只要你不去響應它,遲早會有好處的。  提倡計劃生育的馬寅初都生了七個八個,平凡如我父母,當然不會如此先知先覺,之所以生我一個,時也勢也。  我老爹年輕時是新華書店員工,因為受姑父被打成右派的牽連,下放農村;我老娘是知識青年,沒想到去響應老人家的號召,被動地下放了。  不知道是誰噴的,說人越少,人均資源就越多,生活水平就越高,你看美國、加拿大和澳洲,地廣人稀,富得流油,我就納悶了,我出生那會,中國人口才不過九億,真他媽的那個窮啊,我爺娘所在的生產隊每到過年,每家每戶過年發的過年物資也就半個橘餅,五六顆紅棗。  橘餅每戶只能發半個,于是拿把菜刀切,每戶切一半,這可是個技術活,切得不均勻,兩家還要打架。當地人姓毛的多,有一回有人切得不好,切餅的人發怒:“嫌老子切得不好,你叫毛主席他老人家來切啊。”  其實,家鄉土也肥沃,種什么長什么,水也甜美,地下還能刨出大把煤炭,當時人也不多,但這樣好的配備只有一個結果:窮。  一年的口糧有三分之一是地瓜,生產隊每人每年四百斤谷子,而且還未脫粒,濕濕的。要挑到水電站去打谷脫粒,水電站的打谷機時好時壞,時停時轉,打幾十斤谷子要等老半天。哎,那個窮啊。  大約是我四歲那年吧,記得父母和姑父姑媽帶我上街,我看見一家商店的玻璃壇子里有一個飽滿鮮紅的果子,我不知道是啥,但我知道它好吃,于是鬧著要吃,爺娘買不起,只好無視我的要求,幸虧姑父是國家干部,掏錢買了一個,我一口咬下去,又甜又鮮,我抬頭看著縣電影院墻壁上的毛主席像,他老人家笑瞇瞇地看著我,我覺得好幸福啊。  那天,我才知道那個果子的學名:蘋果。  我六歲以前,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窮得沒有任何希望。因此爺娘商量好了:就生我一個。再多生大家連帶受苦。若干年前有記者說越窮越生,瞧那種高高在上做道德判斷的優越姿態!我真想撕他嘴,怎么噴的你?  四人幫垮臺,一聲春雷,父母回城了,父親安排在教師進修學校,母親安排在縣五金交電化公司,生活頓時兩重天,條件好了,爺娘想生第二胎,然而,國家計生政策趨硬:只能生一胎,否則回鄉下種地。  那時城鄉生活水平區別特別大,窮怕了的父母,很珍惜得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于是母親結扎,領了獨生子女證,我歡歡喜喜做我的獨生子。  在計劃經濟時代,尤其是改革開放剛開始時的城市獨生子,確實很幸福,這一點我不能否認。  那時候五金交電化似乎是天下最牛掰的公司,縣法院院長為了買一輛鳳凰牌自行車,上門來求爺爺告奶奶,居然連五金公司經理的面都見不著。公司每年夏季會給員工發放大量的防暑水果,尤其是西瓜,每個夏季都會堆滿我家的床底。  我是獨生子,沒人跟我爭,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花樣百出,就差煮熟了吃。  而隔壁彭叔叔家有三個孩子,為了爭吃最好的西瓜,老大老二兩個男孩子打得鼻青臉腫,打得西瓜滿地亂轉。  老三是妹妹,搶不到,坐在地上嬌滴滴地哭,兩個哥哥也不知道心疼她。也許是西瓜吃得少,這妹子后來出落得如花似玉,在縣比美大賽中進入十佳,再后來嫁到臺北的大戶人家當少奶奶。  城市的獨生子,意味著物資不存在所謂的配給,父母拿回來的給孩子的福利,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在同輩人羨慕的眼光中長大,從紅孩子班(那時的幼兒園)到高中,我都有一個綽號相隨始終:“獨生子”,其含義其實和現在的奇葩差不多。  殊不知,早年的享受也是要后來買單的,生活從來都是收支平衡,你享受獨生子女的幸福,就得擔當后來的應有的責任。  獨生子女遠離父母工作,其實風險蠻大的,而我就犯了這個風險,我一直不知道我舍棄父母之邦,把父母扔在故鄉,南下廣州重新開始是不是對的,是不是我太自私,只為自己的前途著想,現在想起來都犯迷糊。  2005年,父親查出大病,都已經是晚期了,必須得手術。按就近照顧原則,最好當然是接到廣州來看病開刀,可以一面工作,一面照料父親,兩不誤。  然而,按照經濟的原則而言則不然,爹的公費醫療在湖南才有效,對于我們這樣的中低層收入者而言,這一層因素是百分百要考慮的。  生死大事,固然不能以省錢為第一,但也不能多花冤枉錢。  這樣權衡下來的結果就是:我請假回湖南,將父親挪到長沙去住院動手術。長沙雖然是家鄉湖南的城市,其實這只是一個大范圍概念而已,從空間距離而言,根本就不算是家鄉,父母之邦雙峰縣距長沙兩百多公里,衣食之地廣州距長沙六百多公里,長沙根本就是一異鄉。  身在異鄉,我當時的心,惶惶如也。從來沒碰到過這種情況,當時還有點啃老心態,買了房,還想著從老人家那里弄點裝修費,爹卻一不小心就老了,衰了,病了,病體侵蝕他的肌體,黑瘦,枯黃,憔悴,想著當年他和母親把一個個圓滾滾的西瓜全都拋給我,讓我獨自盡情享受,如今,吃了的西瓜轉化為責任,甜蜜轉化為苦澀和艱辛,兒呀兒,你得擔起責任了。  慌慌張張叫了一輛縣醫院的救護車,六百多元,到了長沙,不敢跟兩個老人家說,怕他們心疼我的錢,我當時還在供房,說熟人照顧,只花了三百元,說得老人家歡喜起來,說熟人真好。  到長沙,將老爹送入一家專門醫院,正是深秋季節,落葉瑟瑟,老爹住院,我和老娘、老婆租那種每晚十元租金的民居,真鬧不清山清水秀的湖南怎么這么多病人,醫院外面供病人家屬租住的房間遍地開花,租屋外面的湖面上浮滿泡沫垃圾,秋風一掃,臭不可聞,就在窗外。  本來人手緊巴巴的,老婆上班的學校,白云區一所中學,校長來電話,催她回去上班,老婆說家公要動手術,校長說家公又不是直系家屬,你忙什么忙,否則就按事假扣錢。  正在供房的我家怎敢輕易被扣錢,于是老婆第二天就買站票回廣州。  這個校長也是湖南人,學音樂的,真鬧不清,我到廣州以后,最喜歡我過不去的幾個人基本上是湖南人,尤其是湖南女人。老爹在廣州檢查身體之前,我心里正七上八下,沒想到在辦公室被一個湖南衡陽籍的女領導罵得狗血淋頭,當著幾個辦公室的人罵,忍得我好辛苦,好辛苦。  后來陪老爹去看一個專科醫生,碰上開會,我硬著頭皮發短信請假,該女領導惡意地將一場會議分成上下兩場,只答應給我上半場的假,這待在廣州的個別湖南女人還是人嗎?  天可憐見,當時的大領導,也是女性,廣州人,卻宅心仁厚,說我回去是盡孝是天經地義的,快回去吧,莫擔心這里的工作,我的眼淚沒有在眼眶里流,卻在心里頭流淌,感嘆萬千地回了湖南。若不是她保護,我估計在職場不被老鄉迫害致死,也迫害致殘了。  還是說回老爹的事吧,老婆回廣州了,我真的有點慌,不對,不是有點慌,而是很慌很慌。  跑醫生那里問老爹病情,每聽一次,心情就慌一次,沒有任何樂觀消息,但對著老爹,又得強顏歡笑:“沒事呢,醫生說。”慌!  又得去跑市場,買米買菜,娘也老了,很怕她老人家在長沙走丟了,娘在年輕時跟著老爹跑來跑去,現在年老了,只能跟著我跑來跑去,而我當時完全沒有主意。慌!  幸虧當時有一個發小在該醫院實習,總算能拉上開刀的醫生吃個飯,套套近乎。  老爹手術還順利,盡管帶了止痛棒,但晚上還是痛得厲害,哼哼地不能安睡,老娘和我不停地撫摸他,徒勞地給他止痛。老娘心疼我,要我早點睡,老爹哼著,哪里敢睡。  直到下半夜,才去病房涼臺上睡著,老娘卻還沒合眼,遠處黑魆魆的岳麓山上涼風透過防盜網欄桿吹來,夢里涼涼的,心里頭忽然冒出一個概念:弟妹。  有個弟妹可真好,大家可以輪流著來孝順,大家都有覺睡,父親床頭也不缺人照顧。  在湖南耽擱了這么久,得急著回去上班了,大領導雖然好,同事們也好,但按揭這事兒半點馬虎都來不得,再超過假期就得請事假了,但老爹的出院手術咋辦?  沒有弟弟,幸虧還有個表弟,在長沙工作。表弟也是弟啊,這時候真慶幸老娘并不是獨生女,還有姐弟,還有外甥,我還有表弟。  表弟答應幫老爹辦出院手續,并送老爹老娘去車站,我千感激萬感恩地離開長沙。  在坐車去長沙火車站的路上,忽然掉眼淚,簡直是爆眼淚,一直哭到火車上,火車又載著我的眼淚,一路到廣州。  想起父親的病,那位當醫生的發小說,最擔心復發,想起老娘的辛勞,我當初離開湖南到底對不對?  如果有個弟妹在身邊,哪怕要我去安慰他或者她,也會好一點吧,安慰兄弟姐妹,其實也是安慰自己,大家取暖,人皆有兄弟,何我獨無?  2007年,父親的病又復發,當時他在廣州和母親一起給我帶小孩,他鬧著要帶孫兒一起睡,因為怕空調讓小孩受涼,他反正睡得警醒,可以給孫兒扇扇子,用他的話來說是葵扇的“微微風”可以不讓小孩受涼。  偏偏這個時候,他的病復發了,疼痛,尿道不通,進了某家軍醫院。一天到晚痛,醫生也不管,那家醫院的空調開得特別大,涼颼颼的,這讓父親更疼痛了。  我急著找熟人,看能不能對父親積極一點,找不到,母親很著急:“你老爸痛著,你想想辦法呀。”我也著急,可有什么辦法呢?上天入地找不到熟人,對父親的慘狀,醫生的反應是,連個普通的指檢都很吝嗇得不肯出手。  我沒轍了,我只好在醫院走廊里悲憤地大吼:“你們領導呢,你們主治醫生呢,都死了嗎?都給我出來。”  吼聲驚動大樓,主治醫生很生氣,和我怒目相對,我也豁出去了,瞪著他,捏著拳頭,他總算心軟了,主動給我父親做檢查,但最終不了了之,一直沒弄清楚老人家疼痛的原因。只能斷定:復發。  廣州這里是沒轍了,趕緊回湖南,去長沙,有家百年老醫院,還可以有辦法。  當時兒子還才一歲多一點,老爹老娘和我回湖南,兒子沒人帶,老婆只好帶著他第二天晚上回湖南娘家,那里還有外婆外公。  真可謂勞燕分飛,我帶著父母跑火車站,老爹一手還得牽著自己的身上導尿管,和正常人一樣,一路長跑步找車廂,跑得氣喘吁吁。  后來老婆告訴我,她也狼狽不堪,雖然是臥鋪,但每次上廁所,怕兒子被人抱走,都得抱在身上,尤其是蹲下來的時候,好不辛苦。  在長沙,暫時沒有鋪位,只好一家三口在走廊上睡著,白天熱得不行,那日頭淋下來如同開水,樹葉都燙得白花花的。走廊上擁擠,我只好花兩元錢一個小時去網吧補覺。  父親做了很多檢查,核磁共振,PTCT,等等,要承認,這家老醫院的醫生負責多了,最后大致確認:病在腹部復發。  拿著父親的診斷書,我在走廊上急得半死,汗水和淚水滾燙地流著,心里忽然幻想這世間有沒有靈丹妙藥,把老爹的麻煩一次性祛除。  還是熟人照顧,父親總算進了病房,有了病床。我和母親每天樓上樓下跑來跑去,老婆那邊又來電話,孩子總是發燒不退,說要我不告訴老人家,但父親耳朵尖,聽到了,在床上急得哆嗦。  這家醫院的醫生極其負責,每天查病房問得很仔細,雖然脾氣暴躁,一句話不對頭就把病人家屬甚至病人罵得狗血淋頭,但我也認了,只要他們認真負責。起碼父親進醫院才兩天,他們就查出了病情,不像在廣州一直耗著,痛著。  想著要不要送紅包,手里拽著一千塊錢,在醫生辦公室外等著,卻怎么也出不了手,醫生身邊總是擠滿了人,插針也得有根縫,這里連縫都沒有。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什么,是你手里拽著紅包,要送的對象就在咫尺間,卻怎么也送不出去。  主治醫生沒送紅包,麻醉師也沒送紅包,我總疑心給父親找了最差的醫生,動了最差的手術,得到最壞的結果。  而一位同學說,他老媽生病動手術,因為兄弟姐妹多,大家商量著,辦法就多了,紅包也送了,也請醫生吃飯了,手術也滿意,聽得我慚愧加慚愧也。  在老人家關鍵時刻,能商量問題的,最好是兄弟姐妹。偏偏我是獨生子,父親則是獨子,兩代人都沒得商量。  當然,自己無能,也不能怪沒有兄弟姐妹。  父親動完手術,切了一個腎,因為病已經走到腎臟。家屬去手術室領人,護士只負責帶路安排,不負責運送。  我和母親走到手術室旁邊一間大房間,但見陰風嗖嗖,陰氣沉沉,一大群術后的病人躺在那里,一個個牙關和雙目都緊閉,神色慘淡,都是鬼門關闖過來的。  一床床帶輪子的病床縱橫擺列,老爹在何處?滿屋子找老爹,護士很嚴肅地說:“找到親人,就要喊,喊醒來,不然就睡過去和你們永別了。”這不是喊魂嗎?  在一大堆人當中找到老爹,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如同死去,我和老娘嚇壞了,一路推車,一路喊,喊他游蕩的魂。  從手術樓回住院部,端的不易也,好一道斜坡,運過去時,是下坡,怕病床下滑過快,把病人拋下來;運回來時,又變成上坡,拉得好吃勁,好似在跟死神比賽似的。  父親躺著,沒有反應。  有一位農民大哥,和我們同縣的,雖然人瘦,力氣卻大,他老婆運氣奇差,患腎癌,這據說是十萬分之一的比例。他先把老婆的車推上去,看我們吃力,走過來,一手猛力一拽,父親的病床就飛翔一般上了坡。  后來我跟他聊,他說:不曉得老婆吃了甚么東西,得這么個病。現在想起來,幸好沒有聽政府的號召,而是和政府對著干,拆屋子也好,牽耕牛也好,把谷子挑走也好,他就是堅持要生崽,結果生了三個閨女,雖然未達成心愿,但還是嘗到甜頭。這回老婆生病,家里的事情全由三個閨女管,自己放放心心地管老婆。  說到這里,他吐了一大口煙,露出熏黃的牙齒,得意地笑:“幸虧生了三個,三個好閨女。”一種抗爭之后勝利的笑容。  和父親同病房的是湖南師大的保衛科干部,六十來歲,復員軍人,老婆是省政府的,只有一個兒子,八零后,當時考上了香港大學,學的導演專業。  我每天跑上跑下,那位阿姨看在眼里,忽然責備我爸媽說:“你們兩口子怎么只生一個呢?你兒子好可憐呢,我都心疼他好久了。”  其實我當時沒覺得自己多慘,她這么一強調,我倒真的覺得自己夠慘。  這話不知怎么地就傳出去了,那些只有一個子女的家長都過來看望父親,都過來同情我,然后大家都嘆息,其實也是為自己的將來嘆息:我們都只有一個孩子,老了怎么辦,孩子將來負擔重怎么辦?  我成反面教材了。  小時候父母單位同事那些艷羨的目光,此刻都消失遠去,模糊在地平線上,而取之而來的是冷酷的現實,焦灼的現實。  我那時確實很焦灼,一種單兵作戰的焦灼和惶恐。本來嗎,為人兒女,照顧父母,天經地義,但是,不得不承認,有個兄弟姐妹,確實要好過一點。  沒有過長夜浩嘆,不足以談論人生。  我想我是有資格談人生了。  我那時候,就常常地長夜浩嘆,感嘆沒有兄弟姐妹。這種感嘆,在老爹第二次動完手術尤其強烈。  老爹第二次從鬼門關回來,身體就從來沒有清爽過,疼痛感一直不消停,起初用理療機還可以應付一陣,后來理療機也不管用,直接用嗎啡。隔三差五地住院,母親每次都得在醫院陪通宵,父親痛,母親就沒法睡,幫他按摩。  縣醫院條件差,晚間保暖措施不佳,一到傍晚,父親就催母親回去,說:你不能陪我睡這里,晚間感冒,你若病了,兒子又遠在廣州,那就兩個老人等著完蛋,你趕緊回去。  于是,母親每到傍晚,就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去,看到別人一家子團團圓圓健健康康跳舞,上館子,心酸得直落淚。  我在廣州,也沒幾天開心日子,有時候和同事開玩笑,正要開懷大笑,一想到當天打電話回去問父親的病情,母親總是說父親還在痛,就實在沒有笑的心情。  我和老婆都得上班,孩子怎么辦?把岳父岳母請過來,結果過來沒幾天,他們的孫女又病了,老兩口火急火燎地回湖南,沒了老人,我只好帶著兒子去上班,安置在辦公室。  記得有一回帶著兒子去單位食堂吃中飯,兒子鬧著要吃湯粉,我把他抱在胸前,去湯鍋前,同事們驚叫起來:“你也不怕熱湯濺到孩子身上嗎?”  居然狼狽至于斯!  這種情況實在沒法維持,父親在湖南著急起來,要把我母親趕到廣州來,母親說:我去廣州照顧孫兒,你老頭子咋辦?父親罵起來:我是個沒用的人了,你管我做甚么?快去管我的孫寶,求你了。  母親一把眼淚地南下廣州,當時是隔壁的簡師母陪過來的,剛到廣州,簡師母家里就傳來壞消息,說他兒媳婦腰疼,后來查出是腎癌,又是十萬分之一的概率,真是扯淡,沒有任何工業污染的家鄉,咋就這么多病!  母親一頭掛念著老爹,一頭管著孫,那時候父親自己掙扎著去醫院化療,是母親的朋友們幫著送飯。  我也焦慮著,經常夢見孩子不見了,找不著了,或者受傷了,夢里急得哭。  有一回夢見兒子的搖籃居然放在窗戶外面,高高地掛在八樓的外空間,兒子就這么高空睡著,我急得捶胸頓足,責備母親和老婆,夢里頭嗓子都喊破了。  父親在湖南病痛得實在不行,母親只能扔下這一頭的孫兒,回湖南照顧父親,而岳父岳母得在家鄉看管生病的孫女,這人手挪來挪去,總覺得不夠用,總覺得多一雙手就好了。老天爺,從哪里增一雙手呢?又不能臨時制造。  當時先請了老婆的堂侄女當保姆,不久,岳母又拋開她的孫女,讓岳父在家鄉照顧,自己來廣州給我們帶小孩。  老天爺似乎專門挑倒霉的人下手,這么挪來挪去總算人手均衡了,結果岳母身體不適,發現是子宮癌!只得回家治病。好在老婆還有弟弟,岳母治病動手術全靠他照料,如果老婆也是獨生子女,想一想都冒冷汗。  到2009年暑期,父親幾乎已經離不開醫院了,每天晚上都巨痛,母親則一天到晚沒法合眼睡覺,從家里跑醫院,從醫院跑家里,做飯做菜,送飯送菜,穿梭往來,疲于奔命。  可憐老爹老娘,兩條老命,一個為病,一個為照顧病人,就這么慘烈地耗著。  父母山窮水盡,我必須得回家了,休年假也好,請事假也好,扣錢也好,沒薪水發也好,我都得回去了。  感謝老婆選擇了老師這個職業,正好是暑假,她起碼能全身心照顧孩子了,我沒了這層包袱,總算可以放心回湖南。  當時的老爸,只有三十多公斤了,一身的骨頭,觸摸著都手痛,心更痛,母親也瘦得叫人揪心,滿頭白發如飛蓬,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如同癲婆子一般。  那時岳母已病入膏肓,幸虧有小舅子照顧著,父親已離死不遠,但他在總是安慰愁眉苦臉的我,反復用抱歉的語調說:“兒子,辛苦你了,等我病好了,一定到廣州去給你帶孩子,解除你的后顧之憂。”  我回去之后,其實并未減緩母親的辛勞,老婆帶孩子,煮飯菜,母親送飯菜,我陪父親,但也不能從早陪到晚,還是得和母親輪流看護。就是說,母親也要和我輪流熬夜看護父親,因為實在找不出第三個人來。  與父親同病房的是一位老教師,姓凌,女兒居然是我同學,那時的校花,如今的縣地震局局長。兒女成群,且都孝順,每天自朝至夕,輪流陪護,人手之多,每天居然不用重復,我那位女同學可以兩天來一次。  而同病房凌老師的老伴,有了兒女分憂,就不像我老娘那么遭罪,連飯菜都不用送,白天陪著老頭子坐一坐聊一聊就可以了。  人多,力量果然大。  真不明白,有些別有用心的人總愛宣傳人多是負擔,連萬惡不赦的張春橋都說過:人不是負擔,人有腦子有手腳,能給社會創造財富,能生產,怎么是負擔呢?  作為縣委退休干部的姑父,也很生氣,有一次敲著桌子說:侄兒,你去找人民政府,要政府派看護人,既然你爺娘響應號召只生一個,那么政府就得負責任,照料你的老爹,而不是讓你這樣狼狽不堪。  都是些廢話,氣話,老爹病著,又不是政府病著。  當然,如果政府病了,我是不會去當孝子的,去他媽的蛋。  父親一到晚間就劇痛,劇痛就打嗎啡,打完之后就發燒,翻來覆去,需要親人肢體上的撫摸,但母親累得連撫摸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時候我終于感性地明白一個道理,一個社會的人口構成合不合理,不在于人口多少,而在于青壯年在人口中占的比例,比例大,社會就充滿生機。  我感嘆沒有兄弟姐妹,有人可能會反駁:兒女多有什么用,如果都不孝順,不如不生。  這話在理,也不在理,兒女多未必是好事,但如果社會上年輕人不多,那肯定不是好事。年輕人就是社會的兒女,是全體老人共同的兒女,把范圍一擴大,問題就明晰了。  有一個很傻逼的說法:老人不靠兒女養老,靠政府養老。  政府公益服務行業是由什么組成的?還不是由人組成的?主要是由年輕人組成的!現在的退休金從哪里來,真以為是你年輕時候積攢的?非也!是從現在的年輕人中年人的手里抽出來的。社會上青壯年不夠,誰來保證生產,誰來保證養老?  人手,重要的是人手。如果把我的家庭放大,放大成一個社會,這個道理就更明白了。我的家庭人手不夠,放大成一個社會,就是勞動力嚴重不夠。  大道理不說了,還是說老爹的事。  陪了父親半個月,又得想著上班的事,但擔子全部落在母親身上是很殘忍的,老婆也得管一管岳母的事,沒有弟弟妹妹來頂,只好請護理工。  護理工是個中年婦女,我拼命地給她錢,求她多照管我老爹,她也拼命地答應。恰巧那時父親的疼痛嘎然截止,渾身輕松下來,胃口也好了,我和老娘很專業地高興起來,以為老人家又可以活一段長時間。  我居然忘記了一個成語,一個叫“回光返照”的成語。看影視上的老人回光返照,我們清醒得很,輪到自己父親回光返照,我們卻盲目了。  畢竟是自己的親人,總會抱著良好的預期吧。  父親也覺得自己好了,于是催著我回廣州上班,不能再耽誤了,我也高興地說:爺,再過十來天是你生日,我先積攢幾天假,到時候可以回來給你做72歲的壽辰。  一家人都相信這個預期,于是我決定暫時回去上班。  那天,走出病房,不忍,又回過來看老爹,握著他的手,老爹不耐煩地說:回去吧,回去上班。  我一步三回頭,看著他瘦骨嶙峋地側臥著,面對墻壁,不由得眼淚刷刷地流,心里直疼,想著一定要給他好好策劃一個生日,讓他高高興興度完最后一個生日。  沒想到,一走就是永別,生日的蛋糕只能燒給他了。  不到兩天,父親就在無人知曉中走了,不痛不掙扎地走了,請來的護工拿了我那么多錢,居然推說要去洗澡,離開病房回家,母親當時在家做飯,接到醫院電話,說父親走了,具體時間不詳。  對于護工而言,反正又不是她老爹,什么時候死的,關她什么事。  如果當時是弟妹守著,絕對不會出這樣的事情。在中國這么一個看重送終的國度,我的罪行大了。  我去父親住過的病房喊魂,叫聲爺老倌,你跟我回去吧,這里不是你睡的地方。  心里痛恨得自己不行,又幻想著如果有個弟妹,暫時替我陪護父親幾天也好,弟妹可以告訴我,父親走的時候怎么樣,說過什么話,有什么表情,對我有什么話要說……  父親就這么無聲無息地走了。希望那一陣寂靜是安詳的,而不是在無人陪伴中充滿著對死亡的恐懼。  父親走后的第一個生日,他來了,來到我夢里,一身清爽,穿青衣,高興地說,我的身體都換過了,原來的病體扔了,好舒服。  如果,父親是活著說這句話,該多好啊。  我的兄弟姐妹們,你們說是嗎? 哲理小故事:中年以前不要怕,中年以后不要悔 人到中年才知道 中年從這10件事情開始注意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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