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胖是菲律賓僑生, 我們醫院的元老級醫師之一; 但大約八年前, 因為覺得自己已經 "年老力衰", 所以辦留職停薪, 這一停, 就停到現在不想復職.

      他偶爾還是會回來看看我們, 跟我們這幾個也算資深的同事見面聊天. 這是他離職後第二年回來看我們時, 我們恭喜他不用工作, 脫離苦海的聚餐.

      2 個月前, 他突然回來, 說他最近都吃不下飯, 還一吃就吐, 可能是得癌症了! 我們跟他太熟了, 所以開玩笑說 "啊, 你一定是子宮頸癌啦!" 嘻嘻哈哈地幫他排了檢查, 沒想到, 居然是食道癌第三期!

      這一來把他嚇到了, 我們也都很驚訝. 他自己是外科醫師出身, 所以堅決不想 "被開刀, 還要身上裝一堆引流管". 但經過兩天的理性分析和討論之後, 他決定先接受化療, 等腫瘤縮小之後再來開刀.

      這幾次化療做下來, 腫瘤的確縮小了, 他的胃口也恢復; 本來暴瘦十幾公斤的他, 最近又回復 4.5 公斤. 昨天他很開心地來邀我去他家坐坐, 並跟我說 "我要回菲律賓處理那邊的珠寶和房子, 下個月回來, 差不多要準備接受開刀了."

      我們都知道阿胖是 "珠寶玉石 fetish", 他只要看到寶石, 會忍不住地想買; 閒暇沒事時, 就把他手裡的寶石一個個拿出來把玩一番. 即使當年在上班中也不例外, 大夜班沒甚麼外科病人時, 他就躲到小診間裡撫摸紅寶石或鑽石.

(黃寶石以及孔賽石)

      我十幾年前去過他家一次, 昨晚邀了小黑和曉真再度去參觀. 曉真是跟阿胖最熟的, 因為以前阿胖的許多雜務都是委託曉真辦理. 小黑則是第一次到阿胖家, 這一來, 可讓他大開眼界, 看看甚麼叫做 "珠寶玉石 fetish".

      阿胖的家, 剛進去乍看會覺得很亂, 但是, 定神一看, 就會發現處處珍寶, 步步黃金.

      隨便一個抽屜打開, 都是滿滿的珠寶, 而且價值不斐. 這是其中一個抽屜的珊瑚.

      幾個抽屜中的紅藍黃綠寶石, 有大有小, 但最大的那些寶石, 他都偷偷藏在保險箱裡面, 呵呵!

      這一櫃裡的每個抽屜, 放的都是玉, 有玉觀音, 玉鐲, 玉戒指, 玉牌等等.

      有一組十二生肖的小雕刻, 刻地維妙維肖, 相當精緻. 我本來以為是有點兒沉重的烏木材質, 誰知阿胖說 "這是純銀的啦! 這種銀的表面要氧化過, 才會顯示出古老有價值!" 哪呢!? 我還以為銀器就是要銀光閃閃, 白皙亮麗才好看呀!

      象牙的雕飾也很多, 有一尊用整支象牙雕成的仙女,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瓷器, 結果又被阿胖鄙視了一番, 說我看不懂, 哈哈!

      他很開心地一邊撫摸各種寶石, 一邊跟我們介紹 "這是在泰國買到的";   "這是某個國家的某位大使, 從他們國家 '弄' 出來賣我的";   "這個我當年買的時候, 才幾千塊, 現在市價喊到 10 萬了!";   "這一串珊瑚念珠, 在 101 大樓五樓展示的價格, 要好幾十萬! 我自己串起來, 還加上天珠和瑪瑙在裡面, 比他的更貴更棒!";   "................"

      他的玉如意好大支, 拿起來很重, 握起來冰冷透心, 我笑說 "阿胖, 你會捨得把頭枕在上面嗎?"

      連抓癢用的 "不求人", 其 "握柄" 是黑檀木, 而 "抓手" 也是玉或瑪瑙. 對阿胖而言, 這些東西的觀賞憐惜功能, 遠高過實際功用. 小黑笑說 "我都不敢亂摸, 椅子也不敢坐, 深怕一不小心弄壞了, 就要賠好幾萬塊!" (阿胖有幾張椅子是梨花木的, 上面有鑲好幾顆玉和琥珀)

      阿胖說 "我送你一個玉觀音, 拿去給你媽媽." 我笑說 "謝謝, 不用, 我對石頭沒興趣". 雖然我媽媽喜歡玉, 但我知道這每一件寶石, 不論大小, 都是阿胖這幾十年來精挑細選的寶貝, 還是讓他自己留著好好把玩吧.

      他很擔心萬一他這次死了, 這些珠寶怎麼辦? 我們一方面安慰他說手術會成功, 還會活很久; 另一方面, 我卻建議他把這些寶貝整理一下, 弄成一個博物館. 我說道 "反正你一定捨不得賣掉, 送人又不甘願, 乾脆成立一個博物館, 把這些東西展示出來, 讓其他人也都可以欣賞, 不是很好嗎?" 曉真也說 "對啊, 就像奇美博物館一樣嘛!"

      阿胖曾經想把他的錢拿來蓋孤兒院, 可是想歸想, 沒有實際行動. 我們就慫恿他 "成立博物館後, 你的珠寶就有人照顧, 門票的收入可以拿來當孤兒院的基金, 這樣不是兩全其美?" 他側頭想了一下, 沒有回答, 但我知道以他的個性, 應該還是不希望他的寶貝們被所有人看到, 哈哈!

      他是一個很特別的人, 看著他細心撫摸每個玉石的表情, 會感受到那一股純真的童心. 希望他手術成功, 開心地多活幾年; 也希望他妥善處理這些 "價值連好幾城" 的寶貝, 不要糟蹋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