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覺得我很幸運, 我的人生中, 總會在不經意之下, 就冒出一個改變生活的驚喜.

      從小就知道我將來要服兵役, 但腦海中的 "當兵", 始終停留在陸軍那種形象--> 綠色軍服, 迷彩裝, 在大太陽下滾來滾去或爬來爬去, 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

      高中時, 第一次抽兵種籤, 是我媽媽幫我去抽的, 當時抽到空軍. 不過, 因為接下來要念大學, 所以等大學畢業後重抽, 這回抽到了海軍.

(這是海軍軍官的冬季大禮服)

      服兵役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年十個月, 但這海軍經歷, 在我的人生中卻佔了很特殊,很不凡的一段旅程.

      在上船前, 我先到左營海軍醫院報到; 在那兒受到麻醉科住院醫師訓練, 並且認識了幾位好朋友. 民國八十六年一月, 我正式進駐歸屬的單位--> 海軍武夷艦.

(這是海軍軍官的冬季平日制服)

      當時船上的醫官, 剛好是大我一屆的同校學長, 所以對我頗為照顧. 我上船的第二天晚上, 他便帶了三個醫務兵來灌我酒. 這一頓消夜吃過, 大家都嚇一跳 (包括我也很驚奇), 我從不知我的酒量居然相當好, 他們四個抵我一個, 結果平分秋色, 呵呵!

      跟他在船上交接一個多月後, 他才下船到陸地單位, 而我, 便留下來擔任這一艘運補艦的醫官.

      我這個職位應該是上尉缺, 可是國防體系的醫官不可能上艦艇, 所以都是我們這種 "民間的" 少尉醫官來擔任. 而這一艘運補艦在當時, 號稱是全國最大的軍艦, 長達 160 公尺, 吃水深 8 公尺. 甲板上有停機坪, 船艙底下有可供運輸大型機器的升降機 (就是傳說中的 "電梯", 但我們一般官士兵根本完全用不到!). 至於所謂的 "麥當勞進駐", 則完全是空虛的, 只有一個小小福利社, 賣些簡單的泡麵和零嘴給小兵解饞用. (但左營軍區真的有一家迷你的速食店, 只是, 以 "軍中福利品" 的觀念來看, 價位不算便宜.)

      醫療在軍中屬於 "補給" 單位, 我的直屬長官是上尉補給長. 他除了吃喝嫖賭抽香菸之外, 沒有任何缺點. (啊, 他應該沒有去嫖啦!) 補給長對我很好, 像大哥哥一樣地照顧我, 是我到現在還一直很敬重的好人, 也一直有和他保持聯絡.

(夏季大禮服. 最右邊就是我的補給長, 中間是我們的補給士官長)

      我在軍中主要任務, 當然就是看病, 偶爾做些衛生宣導. 由於在榮總精實的訓練習慣, 我一上船, 便把所有官士兵都製作一份病歷, 並註記過去病史和過敏史. 只要誰來看病, 便用他專屬的病歷, 依次記錄. 後來交班給下一任醫官, 不知道他有沒有繼續做下去?

      由於業務量不大, 所以相對於其他軍士官, 我的工作是最輕鬆的. 每天傍晚吃過晚飯後, 我便到甲板上吹笛子. 一邊欣賞夕陽, 一邊自我陶醉, 生活愜意到居然有 "乾脆簽約下去當職業醫官算了" 的念頭, 哈!

(夏季的軍官平日制服, 很像高中制服)

      我的醫務兵裡面, 有一位只有高中畢業的學歷, 小名叫 "小揮". 他非常認真, 一來到醫務室, 便開始研究起每一種藥以及器材. 誰知, 不久之後, 他越來越大膽, 居然趁我放假回家時, 把發燒的小兵帶進醫務室裡打點滴!

      我收假回來, 看到病歷上的記錄, 把他訓了一頓. 後來想想, 其實對他們而言, 來到醫務室工作, 也是一個學習的機會, 於是我乾脆每週花個 20~30 分鐘, 把我的醫務兵集合起來, 上一些簡單的藥理觀念及用藥準則. 並告誡他們 "我不在時, 真有需要的話, 可以開這幾項比較沒副作用的口服藥, 但絕對不可以打針劑! 萬一用藥出了問題, 趕快派車送去海總, 千萬不要自己亂打針!"

      小揮還會吹長笛和彈 keyboard, 所以, 閒暇時, 我們倆就來個笑傲江湖, 合奏一些曲子. 後來便因為這個因素, 當艦令部要舉辦合唱比賽時, 中校輔導長直接塞了六個小兵到醫務室, 說 "醫官, 你會玩樂器, 所以艦長要你負責合唱比賽的事. 這六個人是唱歌比較好聽的, 就交給你了!"

      我莫名其妙接了這個工作, 本來要反駁的, 但轉念一想, 好吧, 反正音樂是我的興趣之一, 便接下負責人職務. 接著, 和小兵們討論之後, 我改編了 "港都夜雨", "Windflower" 和 "失戀陣線聯盟" 這三首曲子, 教他們唱, 並練習和聲. 沒想到練了一個禮拜後上台, 雖然 windflower 最後收尾的和聲還是不盡理想, 但依舊獲得我們 142 艦隊部的第一名, 分數還遙遙領先第二名, 於是要代表我們艦隊部去參加艦令部的比賽.

      我們艦長很高興, 他也沒想到他帶的艦艇, 有一天竟然會在合唱比賽中奪冠, 喜的在官廳吃飯時一直稱讚我, 還說當我把二胡和揚琴一搬上台, 所有評審都大吃一驚, 哈!

      接下來一個月, "要去艦令部比賽" 這件事, 立刻成為全船最重要的任務. 艦長召集了六十幾位弟兄加入合唱的行列, 依舊由我負責; 只是, 這回我堅持只做音樂部分, 不當指揮. 因此由我們補給士官長當指揮, 我則保留了 "港都夜雨", 另外改編 "國家", 熱血", "憶兒時" 以及 "龍的傳人" (規定總共要五首曲子, 其中三首必須是愛國歌曲), 總共五首歌曲去比賽. 壓軸的龍的傳人, 最後收尾我保持了原唱的 F.O. (fade out), 由小兵們重複唱三遍, 在第四遍的中間把音收掉, 效果居然相當不錯.

      這一場艦令部比賽, 在十幾個艦隊部中, 我們拿到第二名, 所有小兵都獲得榮譽假, 我卻得到 1000 元獎金! 我心中抗議 "我寧願要休假啦!!"

      合唱比賽是一次很難得的愉快經驗, 尤其我和小揮兩人, 在舞台一角盡情的發揮樂器專長. 長笛, 二胡, 揚琴, 中音梆子, keyboard 輪番上台, 讓很多海軍官兵眼睛為之一亮. 我現在回想起在海軍的那一段日子, 合唱比賽那兩個月, 總是佔有一席之地.

      這一艘運補艦最重要的任務, 就是在出海時, 可以幫其他戰鬥艦輸油補給; 也因此, 每年的敦睦任務, 都是由我們武夷艦, 搭配兩艘戰鬥艦出巡. 我們船隻之大, 甚至可以在甲板上舉辦音樂會, 拔河比賽等等. 光是那一座船錨, 就重達 1.8 公噸!

      而 "敦睦" 的過程, 是另一番不同的回憶, 有愉快的, 也有不悅的, 下一篇再來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