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外科理想－訪張樹人醫師

--轉載自台北市醫師公會第五十四卷第一期

特約記者 高瑞鴻

熱情而真摯的人

    到了和信醫院窗明几淨的醫師辦公室，張樹人醫師的熱情招待讓訪問前的種種擔心一掃而空。說起話來條理清晰而直接，聽過記者的簡單說明和問題後，張醫師隨即滔滔地分享了他一路走來的故事和種種想法。

認真玩樂也認真用功的大學七年

    高三考聯考填志願時，因為考慮到醫學系不用讀物理，又有當時在高醫唸書的哥哥的鼓勵，於是填了醫學系，後來也就順利進入中國醫藥學院就讀。

    大學時期的張醫師相當熱血。秉著快樂過活的態度，不但自己打工存錢買了電吉他，還和同學組了一個搖滾樂團，盡情地在舞台上揮灑，絲毫不將生活限制於案牘。即使如此，張醫師對於課業亦沒有放任不管，成績始終保持平均左右。

    在現實下堅持自己的夢想或許張樹人醫師一貫的態度。而下面這個故事或許更是對這樣一種態度的鼓舞。

    大三下有一科微生物免疫學，老師出題相當的「認真」，不僅要考上課講述的內容，厚如磚頭的教科書亦是出題的範圍。這樣高難度的考試，少有學生可以順利過關，幾屆下來，大家暑假來重修微免竟也成為了傳統。抱持著「重複對於生命是一種浪費」的想法，當時的張醫師下定決心絕不「承襲」這個優良傳統，於是努力念書。終於，考試結果公佈﹕全班只有兩人及格，其中一位是班上第一名的同學，另一位就是成績一般的張醫師，讓班上其他同學大感驚訝。

    這件事情給了當時的張醫師一個啟發：「只要是下定決心的事情，沒有什麼事做不到的。」這也成了張醫師面對往後挑戰的一個很好的信心來源。

    進入富有挑戰性的臨床科目時，張醫師結束了搖滾樂團的生涯而全心投入課業。努力的結果，到了大六時，成績已從原來的中間地帶到了前段班，順利按照希望分發到台北榮總去見實習。

開啟外科生涯

    見實習時，張醫師一直保持著認真積極的態度，努力也被老師看在眼裡。於是在學長強力推薦之下，張醫師在畢業後進入台北榮總外科接受訓練，打破了當時榮總的慣例成為第一個來自中國醫藥學院的住院醫師。

    「外科是屬於男子漢的事業！」談起外科工作，張醫師的眼神中閃耀著興奮。「那幾年的訓練真的是很累，但是每天都在學新東西，過得很充實，雖然辛苦，但非常值得！我以身為一名外科醫師為榮！」

    科內同儕之間良性競爭的氣氛也讓張醫師相當懷念。「同學們都能諒解彼此的辛苦然後互相鼓勵，大家一起成長。」其中一個同學邱文祥醫師後來即成為了現在的台北市衛生局長。

    至於為何走泌尿科則是因緣際會，「在那時候的門戶觀念仍重，在許多科別之中泌尿科相對地不受這樣的限制，而且當時泌尿科也屬於頂尖。」就這樣踏入了泌尿外科的領域。

    不做開腸剖肚的大手術，張醫師在當時仍新的內視鏡手術上下了不少功夫，練就一身武功。「自己要well-equipped，就不怕競爭。」張醫師說道。

投入泌尿腫瘤的領域

    泌尿科的訓練快完成時，正逢和信醫院創設不久。在老師陳明村醫師和雷永耀醫師的邀請下，張醫師毅然決定轉投入泌尿腫瘤的領域，相對於過去幾年所學，這是另一個全新的挑戰。

    在啟程前往美國進修前，在榮總做了四個月的fellow，負責全部的腫瘤手術，做足了準備才出發，到美國休士頓貝勒醫學中心拜Dr. Scardino為師學藝。留美一年，不僅完成了泌尿腫瘤臨床研究訓練，也取得了美國醫師執照檢定考試的資格。這次的轉換再度證明了張醫師的決心和對自己的信心。

    學成歸國後，開始在和信醫院做攝護腺癌的治療，然而因為攝護腺癌的病例少，民眾相關知識缺乏，一切並不那麼順利，直到張醫師開辦衛教講座，知名度才漸漸打開。投入泌尿腫瘤領域至今已開過五百二十多例根除性攝護腺切除手術和一百五十例人工膀胱手術，同時也協助病人成立台灣攝護腺癌防治協會，積極推廣攝護腺的相關知識。

    談到泌尿腫瘤的治療，張醫師強調「第一時間」的治療非常重要，因為一旦治療的方針錯誤，很可能延誤病情造成嚴重而難以挽回的後果，因此張醫師看診常會對於問題追根究柢，就是要給每一個病人最好的治療。「我做這個，是做一個救一個！」在手術技術上，即使已經達到如此成就，張醫師還是不斷求精進，「一個攝護腺癌手術，我來做不用兩小時，做得好收費又不貴。」言談中不僅表現出對於自身技術的高度自信，也不經意地流露出對於社會中下階層、缺乏經濟優勢病人的關懷。

永遠懷抱理想

    然而現在的醫療環境卻讓張醫師有點擔心「在我們那時，能夠成為外科醫師是一種無上的光榮，完全想像不到外科竟然有招不滿的情況。」在現今的健保給付制度和醫療糾紛官司層出不窮下，像泌尿腫瘤這樣困難而需要冒險和全心投入的領域不容易吸引後進醫師的加入，使得張醫師感覺到後繼者難尋。即使如此，張醫師還是懷抱著他對外科的理想。「攝護腺癌是一個serious disease，這才是社會需要的。」「當醫生不應該是做一個賺一個，而應該是追求自己真正想完成的事情。」張醫師也相信，即使大環境不甚好，一定還是有人懷抱熱情和夢想，要一展抱負，外科總會再現以往光榮的，而他非常期待這一天的到來。

    「我們享有我們應得的驕傲和尊嚴，但是也要給自己相對的使命感，在醫學這個真正是state of the art的領域不斷努力追求突破。」張醫師一席話意味深長，不僅僅是他的自我要求，更是對於醫學界後輩的深深期許和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