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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情與人性
2021/08/03 23:25:59瀏覽68|回應0|推薦0

  喧騰一時有關一位大老宿舍官司終於塵埃落定了。雖然當事人確有可議之處,社會對於正義的呼求也很高昂,畢竟這等公案是屬『凱撒』的。照例,它會在人們的記憶裡逐漸褪去;正如一池皺水,春去無痕。

然而多年前也曾有另椿『房事』風波。此風波始終令我耿耿於懷,胸中隱隱作痛。

  『素書樓』主錢穆先生是當代碩儒,早年家境清寒,卻憑其好學毅力,雖沒上過正式學堂,竟能力承道統,啟迪新儒,成為中華文化新生命的代言人。

   錢先生學重士林,貴為國瑰,卻仍保一介書生清廉之本色。依錢先生之名望,欲擇棲寓學於當今歐美最高學理當無所困難。但由於他對中華文化的執著,深感道統薪傳之重任,雖值兵荒馬亂,赤禍連天之際,寧可屈身邊陲海隅,默默治學,循誘學子,也不願爭寵伺洋,成為左衽寓公。

   前總統蔣老先生禮嫌賢下士,特在北市近郊築素書樓供錢先生靜心思學,以保道統之不墜,並開中華文化之新契機。此事一時流為儒林美傳。

   錢先生避秦偏安,正慶幸逃過彼岸文化大革命之人間煉獄。卻沒想到在此岸乃遭出身自己任教學校之立法委員藉『公義』之名,六親不認,大義滅親的掃出蟄居數十年,並且後來由錢夫人出示其合情,合理,合法擁有居留權的素書樓。

   如此耆老鴻儒,竟如喪巢之鳳,無枝可宿!

搬離之時,親朋不敢相告。錢先生還以為照例將赴外講學;依舊不察世事,勤加備課,以盡教責!終於數月之後在鬱抑迷恍中溘然長逝。一代碩儒花果飄零,為儒家正統劃上淒美句點。

   我雖非鵝湖學派弟子,但目睹一代高風亮節,開宗立派的學術巨擘,晚年橫遭學生屈辱至死,我不禁悲憤哀痛不已,至今無法平撫。

   當我觀看彼岸紅衛兵喪盡人性,自忖酸枳逾峽當為柑橘,對此岸發展頗為樂觀。但此岸這學生立委澆薄人情的掀起『房事』風波,不只開了我這同為教職的眼界,令我心頭震撼,也使我對中國人的性格與前途更加茫然悲憂。

   十年前,文革剛止,彼岸門戶初開時,文學工作者歐陽子首訪倖存的三十年代作家巴金。談到傷痕,談到投湖的老舍。專訪中,巴金對中國人的特有人性結了一個相當貼切的描述:Cruel and Violent(原訪用字,如翻成中文應為『殘酷』之意。這『CV』(按:亦是『履歷』之縮寫,雙關語)道盡了中國人五千年苦難的歷史。這人性沒有因為禮教而馴化;沒有因歐體更迭而遁失。更沒有因『德』(民主)、『賽』(科學)『馬』『列』(社會主義)之橫植而泯滅。反而它經常蓄勢待發,為中國歷史留下道道刻骨銘心的傷痕。儒家道統已然式微,新儒正忙著於反省摸索。在這動亂不已、鬥爭頻仍的世代,什麼是中國人人性的出處、前途的方向呢?我時常對著暗夜星空兀自發問。

   在最近一次北美東部華人知試份子會議中,哈佛大學的杜維明教授,在旅居西方社會中、浸淫漢學多年後,終於一改往昔之態度,語重心長的呼籲中國人應重新認真的思考研究在西化過程中,曾被我們有意遺漏,輕藐的西方文明真正的底蘊---基督教思想。

   在坊間,我也讀到彼岸廈門大學哲學工作者劉小楓教授,喝足馬列的奶水,歷經勞改黑牢後,竟由浪漫、逍遙的美學之境猛然奔向十字架的道路,全心傾聽神聖奧秘的基督之微聲,企圖以基督教神學為中國重新架構未來。

   這二位文化工作者,在不同國度,境遇與歷練後,潛思研學所得,竟然遙指同一方向。使我們不得不敬虔誠摯的佇足昂首注目那基督教思想,基督教神學所源出,而為當時人們所釘在十字架上的基督耶穌。

   中國人人性的更新,中國人前途的出處,中國人安身立命的憑藉,只有在這位尊貴為神的兒子卻甘願道成肉身成為人子的耶穌基督身上。因為除祂以外,別無拯救,在天下人間沒有賜下別的名,中國人可靠著得救。

   有人問非洲之父史懷哲博士的人生觀。他睿智的答道:『對於浩瀚的知識,我是悲觀的;但對於人性,我卻感到相當樂觀。』

   史懷哲博士歷經兩次世界大戰,對人性仍保有十足樂觀之襟懷令人感佩。但史氏之後,世界依舊動亂頻頻,人間浩劫不止。身為一個科學工作者與神學院的學生,見證時代變遷,感懷身受。對於無邊之知識,我誠然也感到萬分悲觀。但對於人性,尤其是有五千年苦難歷史的中國人之人性,我似乎只有在基督裡才會感到十分的樂觀。 (寫於耶魯)

(轉載自基督教論壇第11版 第1437期--1993/10/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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