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接近黎明前最漆黑時下起今個冬季的第一場大雨。矇矓半醒中，心嘆，啊！終於下雨了！雨聲瀝瀝漣漣，洗得魂魄飄飄然地舒適，心寧安憩中又迷糊睡去，不再釋出那些幽禁中的惡夢。

　　清晨醒來，雨聲密密點滴，寒氣中撥簾細看，玻璃窗上一層濃厚水氣把外面的世界隔絕。放下窗簾，不打算突破這層隨時消失的保護罩，安然把自己藏在這水氣的間斷層中。

　　天色暗淡。綿綿雨水，把近日的煩憂表層的皺紋洗刷得稍為平緩。上天給我下一場好湯水，我當然不能辜負或錯過，要放上配合我自己的材料。於是，也沒亮起燈來，在這微昏暗中，泡一杯苦澀而帶甘味的酸棗仁茶。似是隨心，實是心所選擇的順手拈來擱在書架一角，那久未再揭的草鞋集。口中喉間是酸棗仁茶的甘苦，心中鬱結給《農婦》的文字漸漸撫解，這十一年前的草鞋集中每一篇裡《王司馬》的速寫插圖拂出一陣又一陣的感觸和會心微笑，繼而想起他筆下漫畫中『牛仔和契爺』那一個又一個溫馨的小城點滴。

　　午後，玻璃窗上的水氣有三兩處已經散去，我走到窗前，在我這蝸牛殼裡從露出的這些圈圈天窗看外面的世界。啊！雨後的世界完來已經很光亮、很明淨、很乾淨呢！

       輕嘆一聲，避得一時，透一透氣。然後，依然要繼續裝身，準備上路，扮演最近無辜裁進的鬥爭殘酷的遊戲中。角色？是，祭品。無奈，無力。一切可是由不得你。


《2005年1月13日星期四下午，蔡青樺（心雨）隨想隨寫》

(相片說明：這是家住的小島，雨中新建的水泥路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