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體驗到時光遲緩的感覺。

那感覺很像每一秒你的細胞都在分裂然後重組，很像你搭了很久的時光機，回到這一秒這一刻，一直在時間的隧道裡反覆登入登出, 為上一刻的事情你完全忘記了，然後有一瞬間，你會猛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在這裡，為什麼跟這一群人在一個密閉的房間裡面，說著一些模糊的語言。完完全全地無法控制自己奧。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經歷著不同的時間遲緩，於是乎你在走路的時候，好像揮著一個隱形的鐵錘，肢體先過去了，你的意識很慢很慢，才會慢慢跟上。

好像一段時間被無情的切開成不同的序列，在不同的序列中我都是一個新的自己。

我無法下意識地去做任何縝密的反應，因為我會在不同的序列中醒來，正當要思考著如何保持清醒，又從下一段序列中醒來，然後重新思考要如何保持清醒這件事。

後來我就乾脆不抵抗了，讓記憶的膠卷產生不同的斷裂面。

我隱約記得安說喜歡在這樣煙霧裊裊的時刻閱讀社會主義，喜歡第三個章節關於工作的描述（早上回去看了才發現是工作就是世界的秩序的描述），然後記得伊說到寫新詩，營隊需要發表，問我有沒有寫過;優完全處在一格清醒的狀態中，好像有拿相機拍了我一張; 我搞不清楚傑在做什麼，除了傻笑之外。

然後我有想到鄰居會不會發現，想到警察破門而入後的樣子; 想到賈伯斯也有試過，不知道巴菲特這老頭有嗎; 想到會不會明天就醒不過來了，想到突然卻得異常輕鬆呢。

六樓公寓外的燈光像隻劍一樣斜掛在天花板上，短暫剝離的意識就這樣被切了開來，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像是培養皿上的腦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