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暑假,我們舉辦了第一次正式的同學會,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齊聚一堂。幾十年未見,第一眼很難辨認出誰是誰,但細細一看,年輕時的模樣都跑出來了……
圖/吳怡欣 |
對於同學會,我一直很積極的參與,被深深的感動,因為班上總有熱心的同學發起。大學畢業二十年後,同學小香不停奔走,用yahoo及msn輸入人名逐一尋找,再不斷的透過電話、信件聯繫。其實好多的人早已失聯,小香以她的毅力與耐心,竟然天涯海角一一尋回。
畢業二十年再聚首 見面識不得誰是誰
在澳洲的方,接到小香的長途電話,竟然一聊三個小時;在印度當外交官的明,竟錯愕得不知所措,還擔心是詐騙電話;最神奇的是阿雪,小香乾脆直接到基隆戶政事務所去打聽。
曾有人說過五個人交談,一定會談起彼此認識的朋友、親戚、同事,因此香透過問同事、問鄰居、問學生,就這樣,在大學畢業二十年後,我們班的同學錄,除了二位因病離世,其餘竟一個也沒少。
那年暑假,我們舉辦了第一次正式的同學會,來自世界各地的同學齊聚一堂。幾十年未見,第一眼確實很難辨認出誰是誰,但細細一看,年輕時的模樣都跑出來了。席間,大夥敞開了心房,笑著、鬧著,當國中校長的張,清唱著〈一簾幽夢〉,依舊五音不全,但贏得了如雷的掌聲,因為我們彷彿又回到從前無拘無束的大學生活。
男生們濃濃本土味的口音仍是沒變,他們純樸、踏實、親切,沒有任何的掩飾與客套。每個人歷經歲月洗禮,已有細紋的臉龐,配上了有些斑白的灰髮,而內心世界,卻又回到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孩與女孩,那畫面真是有趣極了。
人是會懷舊的。當時班上只有十二位男生,英語話劇公演時,女生們曾提議要男生們搬演一本大家耳熟能詳的英文小說《十二怒漢》。那時,英語系的女生看同班、同系或同校的男生往往眼高於頂,尤其看南部男孩,總覺得他們不夠俊美,氣質也差些,又嫌他們除不去一層土氣,幾乎一無是處。
有人不愛同學會 害怕超級比一比
曾幾何時,二十年後,他們有的當國中校長、有人是大學系主任、有的在國外當外交官,還有其他好幾位也都是主任級的位階;反觀我們這些女生,都為了家庭、為了兒女,鮮少有所成就,幾乎都只默默的教書。
而當我們誇讚他們時,他們的老婆戲稱,是我們不要的,她們撿了去。這番話讓我思量許久,如果重新來過,回到從前的我們又會有怎樣的態度呢?
在同學會中可以獲得許多體會與感動。卻也有些人不喜歡參加同學會,尤其是十幾二十年後再聚首的同學會,因為害怕那些難以免俗的、或多或少的比較,甚至炫耀,尤其是嫁的先生如何?孩子讀什麼學校?對一些未婚、失婚或另一伴過世的人來說,參加同學會更是一種磨難,強言歡笑後還要獨自痛苦療傷。但那一年的大學同學會是最讓我感動的一次,籌辦的同學是高雄的清,他熱心的投入、規畫。
他雖有個身障兒 竟毫不自怨自艾
那晚,我們大夥開心的在屏東科大招待所敘舊,獨不見他的蹤影,原來他有一個二十歲大的兒子,智能卻只停留在一歲的階段,他必須趕回去,怕老婆一個人無法安撫兒子。上帝給了他們夫妻一個沉重的課題,他倆因此去讀了特殊教育,並給了我們所有人一個好的見證與不同以往的想法,讓我們對生命有了新的體悟。
第二天,他帶來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兒子,魁梧的身材,靜默的身影,跟著我們一塊兒在校園裡看著奇花異草。我感動得好想哭,我的同學並不因有一個這樣的孩子,而把自己藏起來或自怨自艾,他讓我們了解,能擁有健康的身體、快樂的生活,是多麼值得珍惜。世間事再重大,也不及與孩子、家人共度、共同成長。
雖然他的孩子不見得能體會他們的愛,做父母的卻是永遠無條件的付出。反觀許多人,仍陷在「好還要更好」的迷思中。那年的同學會,每個人都有深深的感動,因此更拉近了彼此的心。我們學習不強做世俗的比較,不再迷信名牌、名車、名校或身分、地位與財富,而將心思放在體會什麼叫「愛」、「付出」與「擁有」。
爾後,參加同學會成為我們生活中的大事,分散各地的同學都期待著每一回的再聚首,大夥會特地從美國、加拿大、澳洲、台灣北中南部專程趕來,因為我們知道,人的一生中,值得追求的是什麼、值得懷念的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