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 上個月剛過八十五歲生日, 邁入八十六歲

那天, 母親又病發不適合外出

所以我們姊弟幾人決定延到母親節, 再帶她和九十一歲的老爸外出用餐慶祝

這是他(她)們最喜歡, 卻不能常做的事.

因為母親快二十年的帕金森氏症原因.

小時, 父親士官長的薪水, 要養大我們兄弟姊妹五人已屬不易, 還要加上學費

沒親戚在台的我們, 只有靠母親打零工賺錢來貼補家用.

拿回家的手工-----像編籃子, 繡花, 打毛衣---

到後來外出, 做衣服, 去學校當工友.

夫妻兩辛苦把我們兄妹五人都培養到大學畢業

現在想想, 那真是他們最辛苦的歲月.

隨著大家的就業成家, 有了子女.

住在附近的大妹,二妹,弟弟

幾乎每天下班後都會到爸媽那聊聊

住在外地的我, 週六假日也會帶孩子回來聚聚.

那段含飴弄孫的日子, 應該是他(她)們最幸福的時光囉!

母親快七十歲時, 開始覺得腿軟無力, 經醫院診斷是帕金森氏症

從此開始了一段病痛纏繞的日子

她的症狀是手腳不抖, 但無力

常常, 早上一發作

就像沒了電, 躺在那不能動, 眼不能睜, 嘴不能張,

我們姊弟幾個被嚇過多次,

後來才摸索出原因: 是藥沒按時吃.

因為總想, 早上媽沒起來, 就讓她多睡會兒吧!

 醒來再吃藥.

這一晚吃, 就讓她全身僵硬, 每每必需硬把藥塞入口中, 再用灌的, 讓她多喝水

把藥吞下, 非得等藥效發作, 才會慢慢恢復

不過我們後來慢慢知道, 這樣硬塞也蠻危險的.

這十多年來, 父親堅持自己照顧母親,

不准我們請外勞或家居看護打掃-----他說不方便

我們姊弟, 每天都會有人去幫忙照顧及盯著吃藥

還要拖母親起來走路, 甚至兩人架著她,

也一定要她在家中來回走幾圈,

很怕她躺久了, 以後就不能起來.

母親從初期的疼痛不適, 加上憂鬱(常自己嚇自己)

到中期的: 因為不肯喝水, 藥也常吞不下去,

引發排便,排尿的不順, 導至藥效發揮不出來,

常常全身痛--躺也不行, 坐也會痛, 嚴重時就不能動,

不能吃東西, 痛苦不堪, 受盡折磨

我們幾個連哄帶騙, 甚至威脅, 想盡方法讓母親大量喝水,

好快些恢復正常, 變得舒服些

父親很寵母親, 母親要的事, 不管對不對,可以不可以, 通通答應.

這也是讓我們煩惱的事, 因為有時會因此影響病情.

父親看著母親的病痛, 常心痛的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都吃不好, 睡不好,日見消瘦

想想: 對所有家人, 那真是段堅苦難熬的日子啊!

兩三年前, 八十多歲的母親因肺炎住進加護病房

插管一個多星期, 總算奇蹟出現,

回到普通病房又住了兩星期才出院.

但因久病, 喉嚨變緊, 若發病就根本不能吞嚥;

所以醫生說要一直用鼻餵管餵食

母親不能適應, 常常自己拔掉, 甚至剪斷管子,

為此跑了多趟急診室

後來, 聽從醫生建議, 改在肚子那開洞插個管,

以備不時之需好餵食灌藥, 平常也就可以用嘴吃東西

也因這事, 父親終於鬆口, 願意讓我們請個外勞

新來的外勞很乖巧, 從不會講中文, 不會煮菜

經過弟弟的調教, 到現在煮的菜爸媽都喜歡, 食慾也增加

父親年紀大了, 記性越來越差.

我們沒去時, 不是睡覺, 就是看那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小說.

每回睡醒就以為是早上, 要吃早餐.

小說看過就忘, 所以就不停的重複看.

要不, 就不說話, 一人發呆.

母親也因長期吃藥, 會有幻覺. 有時清楚, 有時又像小孩似的

喜歡不管是戒子,鐵環, 都往手上戴

無論是什麼鍊子, 都往脖子上掛

常常在找東西, 總說: 家中有很多不認識的人來,

偷了她的衣服,手飾,面霜,甚至牙刷,毛巾----

所以我們決定常去陪他們聊聊, 轉移注意力

每天下午, 我們姊弟有空 (大哥住台北, 自己身體也不舒服, 較少回來) ,

兩人,三人或四人全員到齊, 都會去爸媽那陪他(她)們打麻將.

記得年輕時, 每到過年, 全家人就會聚在一塊,

打不算錢的麻將,撲克牌,玩大富翁-----

那是我最難忘, 最快樂的時光!

現在他們老了, 換我們去陪他們玩.

大家也藉此聚在一起聊聊家常, 憶憶過往

母親已忘了怎麼打, 所以我們中總有一人是她的參謀.

這時間, 母親總喜歡含根棒棒糖, 唱唱老歌

甚至是她小時候的歌, 都記的清楚

高興時, 還會拍手,拍桌子助興.

父親只要讓他胡了, 就會呵呵呵的高興笑著, 話也變多了.

我覺得, 這兩年, 應該是 爸媽在媽生病以後最快樂的日子

也是我們姊弟相聚最多的時光.

初期發現爸媽記憶衰減, 說實話還真有些緊張.

但看他們現在, 不知害怕,煩惱, 甚至不知道自己生病,

每天都過的很快樂. -----吃飯也正常,

除了發病時外

但對她們而言, 病痛, 那也是過了就忘了.

心中常想: 這樣也好. 他們日子過的快樂就好.

只是辛苦了大弟及大妹

大弟全權負責爸媽的醫藥飲食,

每次把媽幾天要吃的藥, 按餐,按日裝好; 買好菜放冰箱--

再教外傭何時該吃什麼藥, 每天要煮什麼菜----

而大妹與爸媽就住樓上下, 有事, 警衛,外勞, 總先找他們

我與小妹雖住的遠些,

但, 只要我身體狀況好些, 也都會下午過來陪他們.

這種日子似乎已習慣了

不只他們快樂, 我們姊弟在那, 因著爸媽的童言童語, 也是笑個不停.

幾天前我們就天天提醒母親:

要注意,聽話吃藥, 星期四中午我們會帶他們去吃大餐

前天早上, 很怕媽又不舒服去不成,

而父親是絕對不會一個人外出的.

快十一點打電話問大弟,

他說: 媽好的很, 為了吃飯, 興奮的已換了三四套衣服了.

餐廳中, 他們兩老, 東看西看. 很新鮮, 很興奮,

完全忘了以前這我們常帶他們來

爸媽東西吃的其實不多, 只吃些他們喜歡的

但我們希望, 他們會因為兒女幫他們慶祝母親節

而覺得幸福安慰.

未來他們會如何? 走多久? 我們不敢去想.

只能珍惜每一天, 盡量陪他們.

祈求 天主憐憫 : 讓他們別再受病痛折磨,

就這樣讓他們快樂的安享晚年吧!

求主俯聽我們的祈求!

啊門!

爸 媽 : 我們都好愛您們喔!

媽: 母親節快樂唷!

PS: 前天中午吃飯, 沒拍照.

今天特別買了布丁去, 幫他們拍些近照.

其實, 母親那時已有些不舒服了. 身體搖來搖去,

但還是很高興的聽妹妹們指導擺姿勢,

真是可愛!

(2013.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