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曾身處溺水險境》

前幾天彰化芳苑鄉一對小兄弟與童伴，到小溪捉螃蟹慘遭溺斃。

看到新聞報導，不禁為這仍在人生啟蒙階段就結束的三條小生命，感到哀痛惋惜，也勾起一樁童年往事。

我也曾經身處溺水險境卻渾然不知，感謝老天庇佑沒讓我的腳踩到窟窿，否則必然溺斃無疑。我想當時穿著黑袍罩著頭蓋在一旁竊笑等待的死神，一定失望透了。

讀小學的時候住在大肚溪南岸幾公里處的鄉下，外婆家務農住在大肚溪北岸幾公里處遠的地方，農田不在住處附近，而是緊鄰著溪流堤防。
 
堤防是厚厚的土斜坡，約有十幾公尺高分作兩層，第一層有寬闊的產業道路，可供牛車或機械鐵牛通行，第二層的堤頂約有二公尺寬，即使兩人對面相迎也不會擦肩互撞。堤頂的視野非常良好，一邊可眺望綠油油的稻田，一邊可欣賞傍晚時刻溪水映照夕暉。

小孩那裡會懂欣賞這些，因為堤防內側有一條平坦像走廊帶狀的草地，草地的邊緣是主河道，我們只會把牛放了任其吃草，然後彼此追逐翻滾，快樂的玩耍，我曾轉學住外婆家二次，沒課的時候常跟到田裡，舅舅會叫我們一夥小鬼頭，牽牛去吃草。

話說回來，住在自家的期間也沒常往溪邊跑，因為得走一個多小時的路，我們這頭的地形與外婆農地那一帶不同，沒有明顯的堤防，河床很寬到處都是裸露的大小鵝卵石、灰土層的牛車道、蘆葦草，須深入河床才見得到支流，那時的溪水很清澈，蝦蟹處處可見，所以偶爾也會呼朋引伴到溪邊戲水兼捉蝦蟹，或把大頭針折彎當釣勾，綁上縫紉線學大人垂釣。

有一次已過了中秋，天氣很涼，我們兄弟二人還有童伴三、四人，漫無目的的邊走邊玩，就走到了溪床，那時節正是枯水期，我們更深入河床，走過數個淺水灘，途中折斷蘆葦桿當劍互砍，也追著一種尾巴長長會不斷翹動的灰羽小鳥，最後來到一處水量較多的地方，底有多深誰也不知道，但我清楚知道涉過這灘水離外婆家的農田不遠。

也不曉得到底有沒有人提議，還是突發奇想，大夥真的就開始涉水了，天氣很涼還沒換季，大家仍穿著短褲短袖，水底有石頭有沙子，水面從腳踝、膝蓋逐漸深到腰際、胸口，我們並沒手拉手，而是各走各的。

我微微側身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邊探邊前進，怎麼我走的地方比別人深，人家最深只到脖頸，而我卻須把頭仰成50度才不會淹到鼻子，一夥人是散開來的，誰也搆不著誰，這時我開始有些慌，但大家繼續前進，越走身體越高出水面，我心裡慌著卻必須趕上隊伍，就這樣仰首走了好幾公尺，所幸腳底都是平沙，沒有摻雜石塊凹凸不平的河底，於是我們全數上了岸，爬上堤頂望左看去，一株熟悉的樹杵在那兒，我們管不著濕透的全身，興奮的狂奔過去。

稻子已收割了好一陣子，田裡種了番茄，番茄也已經長的碩大，正是青黃快成熟的時候，剛好舅舅在田裡整理番茄枝，我們叫了一聲舅，卻被罵了，蓋頭鰻不知死或活(鰻魚放進鍋水中，罩上鍋蓋煮不知自己是死或活)。

舅舅摘了幾顆較早熟的番茄給我們吃，又讓我們拿了一些，我們不能多待因為夕陽已西斜，然後帶著我一起越過河堤，不遠處剛好有人撐著竹筏行走水上，舅舅請那位農家幫我們渡回原先涉過的水域，衣褲還濕著，在竹筏上陣風吹過，我們冷的發抖。

冷讓人想趕快回家，但看著手上還拿著一顆碩大的番茄，我們根本沒想過剛才是否曾經身陷險境，反而覺得有種收穫的滿足感。

每每回想起這段往事，現在還會捏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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