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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貼:動物專屬,生人勿擾 陽明山動物穿越涵洞
2005/06/15 17:05:27瀏覽826|回應1|推薦8
【撰文/吳丹華】

馬路如虎口!
人類雖懂得「停、看、聽」,
交通繁忙的路段,
也需要地下道或天橋的輔佐。
可是,當道路切過動物家園,
動物要怎麼穿越馬路呢?

陽明山國家公園,創下了國內動物專屬地下道的首例

一隻叼著小蟲的棕背伯勞,一派神態自若,前方標籤註明了:「一九九一、四/撞玻璃。」另一旁眼神銳利的大冠鷲,正與兇猛錦蛇對峙,劍拔弩張的氣氛滿溢……牠們也各有一紙標籤,大冠鷲的寫著「颱風」,錦蛇的標籤則註明了「車撞」。其他齊聚一堂的動物還有:台灣藍鵲「二○○○、八/農藥中毒」、山羌「一九九八、五、二十五/車撞」、穿山甲「一九九八、二、二○/犬咬」……

這些栩栩如生、姿態合乎自然情境的動物標本,展示於陽明山菁山自然中心。牠們均死於意外,而這些意外大部分因人類活動介入野生動物棲地所造成。其中以動物穿越道路發生車禍的意外死亡較多,也較容易監測。

自一九九五年起,陽明山國家公園管理處持續調查園區內道路意外死亡動物的資料,至二○○四年累積了一萬一千筆明細,這些資料不但顯示當地的生物多樣性,進一步將資料分析、歸類,可得知哪些動物較常出沒於道路兩側,並找出對這些動物而言的高危險路段,進行工程上的補救。從二○○四年八月六日開始,陽明山國家公園的小動物們,在穿越馬路時,便有了一個新選擇-- 動物穿越涵洞。

道路,劃破動物家園

道路開發,大大提高人類的交通便利性、易達性,也將人類活動範圍不斷擴大。根據公路總局的統計,二○○三年台灣公路總長度約二萬公里,平均每一平方公里,便有○‧五六公里長的公路。公路網密度愈高,在只講求人類經濟發展的價值觀中,也許是一種「社會進步」的指標;但當我們不僅以「人」的角度思考時,會發現密密麻麻的道路,竟將整個自然環境切得細碎,造成「棲地零碎化」的現象。

棲地零碎化,對生物的影響主要表現在三方面。一是棲地面積變小,生活空間遭壓迫,生活範圍愈大的生物,愈是首當其衝;二是棲地邊緣容易受到人為干擾,如車輛行經的噪音較大,會使得敏感度較高的核心物種「撤退」;三是棲地與棲地之間的隔離,會阻礙族群間基因的交流、也影響個體的移動、物種的擴散,嚴重的話,會影響整個族群的永續。

於是,援引自島嶼生物地理學的「生態廊道」概念,成為棲地零碎化現象的解決方式。大至帶狀的連續棲地、不連續的棲地踏石(stepping stone),小至專供某些動物通過的涵洞,均是生態廊道,提供零碎棲地間的連結與交流。

「對某些動物來說,道路切穿了牠的生活範圍,造成牠的覓食區在道路左側,飲水源在道路右側;或者牠住在道路左側,但牠的『女朋友』住在道路右側……在這些情形下,牠就有穿越馬路的需要。」負責陽明山動物穿越涵洞計畫的黃光瀛博士生動地舉例。然而在假日交通繁忙的陽明山,行人穿越馬路都得再三顧盼,何況是動物?因此,許多動物在試圖穿越馬路時,不幸成為車下亡魂……陽明山動物穿越涵洞,便是陽管處為這些動物所做的努力,也是一種小尺度的生態廊道。

動物,真的會走地下道嗎?

(攝影/林韋言)
「行人穿越馬路時,都不一定乖乖走陸橋了,你叫動物走涵洞,牠就會走嗎?當然要透過一些措施來引導牠。」黃光瀛笑著說,任職於陽管處保育研究課,忙碌起來三支電話同時通話;第一次拜訪他時,已是下午一點多,辦公桌上尚未食畢的7-ELEVEN關東煮是他簡便的午餐;即使在各種公文、電話的重重攻勢下,向我談起動物穿越涵洞時,黃光瀛還是散發一種熱情與光彩。

分析累積多年的動物意外遺體監測資料,黃光瀛因應這些動物的特性,選擇合適路段,設計了野生動物穿越涵洞,並在涵洞入口兩旁架設喇叭狀開口的誘導網,阻撓動物直接穿越馬路,並沿著誘導網的走向找到涵洞,從「地下道」穿越馬路。由於尚在實驗階段,目前陽明山國家公園暫先設置了五個動物穿越涵洞,且持續追蹤成效。

但是,真的會有動物利用這些涵洞嗎?陽管處利用紅外線感應照相機,監測動物出沒的情形。由於動物體溫高於周遭環境,當動物出現時,照相機便能感應並照下動物經過時的畫面。其中二個涵洞還架設了動態攝影機,以無線傳輸到電腦上錄影,彌補照相機靜態畫面的不足,能更清楚動物在涵洞中的行為。

從涵洞啟用至二○○五年二月十日約半年期間,共記錄了一一一三隻次,包括白鼻心、鼬獾、刺鼠、蝙蝠、松鼠、錢鼠、紅斑蛇、盤古蟾蜍,甚至還有貓。可見需要涵洞穿越馬路的動物還真不少。

「攏」是為了動物啊

(攝影/林韋言)
在一個寒流來襲的日子,我裹著厚厚羽毛衣,跟著黃光瀛、協助涵洞工作進行的工讀生翁名億,實地探訪五個動物穿越涵洞。

由於各種動物屬性不同,白天、夜晚都有動物利用涵洞,因此,涵洞內照相機、攝影機也是二十四小時運作,工讀生必須定時更換底片、電池,並確認機器功能正常。

看著翁名億拎著大包小包的裝備,我好意想幫他提一顆電瓶,沒想到我根本無法支手提起,原來一顆電瓶重達16公斤!腦海便閃過翁名億帶著一堆器材和這顆挺重的大電瓶,一個人騎乘機車,穿梭在雲霧中的陽金公路的畫面。我忍不住問他:一個人在陽明山逡巡,難道不覺得辛苦、孤獨嗎?翁名億卻率直地給我一個很棒的答案:「能經常置身自然環境中,我覺得很舒暢!」因此,不管是艷陽夏日、還是濕冷隆冬,就算是今年二月冰冷的下雪天,他器材背了就上山,甘之如飴。

由於陽明山動物穿越涵洞,設計對象主要是小型動物、爬蟲類,涵洞規模不能太大。一到兩旁圍著喇叭狀綠色誘導網的涵洞口,翁名億身手敏捷跨過誘導網,整個人鑽進去涵洞裡面,後來他告訴我:「這還算輕鬆的,有些涵洞太小,入口前方就是山壁,人鑽不進去時,就只好用手觸摸,憑感覺完成工作。」

當翁名億在涵洞中工作時,黃光瀛會根據最近拍攝的照片結果,指導翁名億將相機的角度調整一下、或者移動某顆石頭的位置、將某根樹枝挪開……一 > 切修正都是為了提高動物使用涵洞監測的正確性。雖然只是一些細微的調整,我卻看見了黃光瀛講求精準、正確的態度。

此時,另一個工讀生劉建福正騎乘機車,以每小時十五至二十五公里的速度,沿固定路線在陽明山國家公園園區內「撿蛇」。「撿蛇」是黃光瀛與工讀生對「道路動物意外死亡遺體監測」的簡稱,因為蛇是變溫動物,常為取暖而接近道路、遭遇不幸,成為最常撿到的物種。「撿蛇」自一九九五年延續至今,不僅提供涵洞設計的基礎資料,如今更能檢驗涵洞是否真的能降低動物意外死亡的數量。

撿蛇計畫,十年歷史

劉建福和翁名億一樣,是文化大學森林保育系的學生,今年一月份他才開始參與動物穿越涵洞計畫。我跟他碰面時,他已完成撿蛇的七十二公里路程,被寒冷天候凍得鼻子都紅了。他拿出這天撿到的不明物種,請黃光瀛辨識。我湊近一瞧,是一張扁平、黑色、帶毛、部分骨頭裸露、看似曝屍荒野已久的物體,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動物。黃光瀛根據毛色特徵,初步判斷為赤腹松鼠,進一步確認則有待DNA鑑識。

由於撿蛇行程安排於週二與週五,若有動物在週三喪命,工讀生週五發現時,多半已進入散發異味的階段,處理時必須相當有勇氣與忍耐力,但我發現無論是劉建福或翁名億,均樂在這份工作。

原本就喜歡自然的劉建福靦腆地表示,撿到動物遺體時,若靠自己就能辨識,會很有成就感。至於已是撿蛇老手的翁名億,則感動於各個物種的野外歧異度,覺得是在學校、課本所學不到的。有一次撿蛇過程中,翁名億在馬路上發現似已一命嗚呼的蛇,將機車停好待要撿拾的瞬間,一輛汽車呼嘯而過,那條蛇大吃一驚,「跳」了起來!「當下我覺得太奇妙了,原來那條蛇只是在路邊曬太陽,而牠嚇到時,竟然『跳』了大概有七、八公分高呢!」翁名億回憶起來時,還是掩不住驚奇的心情。「不過,最快樂的事,是執行撿蛇時,一無所獲。因為這表示動物們都過得很好,沒有發生意外。」最後翁名億認真地說。

動物專屬涵洞,全台首例

不管天候、路況、遺體狀況,工讀生嚴謹撿拾路上動物遺體,並記錄意外現場的植被、坡向、人工構造物……等種種細項,並以GPS將意外地點定位;拾獲的動物遺體,則暫時冰封儲存於菁山自然中心地下室二個大冰櫃內,以便未來DNA資料庫的建立。其中比較完整的遺體,便會製作成先前提到在菁山自然中心的標本,供教育用途。這種種撿蛇的紀錄經過彙整、分析後,能更清楚道路開發對動物的影響,也才能尋求更合適的補救辦法。

到黃光瀛的辦公室,三支電話聲響再度此起彼落,顯然要處理事務真的很多。在各種公務纏身之際,卻還是排除萬難,完成國內動物穿越涵洞的首例,黃光瀛僅淡淡說道:「追求生態及生物多樣性保育、人類與自然之間的平衡,是我該做的工作。當我們不僅考慮人類本身,也懂得為動物努力,才是一種進步社會的象徵。」

【大地地理雜誌6月號207期】

( 心情隨筆雜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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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15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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