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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24 10:16:00瀏覽174|回應0|推薦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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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憶念中的故鄉》(組詩)
祖 父
晚飯後,老榕樹下
祖父坐上竹製搖椅,乘涼
見到有誰,便開始天南地北
老榕樹的軀幹和祖父一樣熟悉
拐了個彎,也沒耽誤給枝葉輸送養分
就像彎腰祖父不斷給我們糖果 零花錢
如今祖父的院子
留最後一抹新綠
那是我們還沒老去的思念
老天 又要下雨了
祖父 你腰裡的傷疤
還疼不?……
呂大爺
沒事做,呂大爺就拄著枴杖
來我家那棵大榕樹下喝茶
還笑呵呵說免費幫我們看店
他那條腿,的確是給小鬼子的步槍打瘸的
那是他一生的榮耀
那些拋頭顱,灑熱血的日子已埋進土裡
那時我們還小,聽不懂歲月是怎樣的崢嶸
幾年前,呂大爺就走了
老榕樹從此安靜了許多
可我每次,路過那裡
意念間 就能看到那個懶洋洋的黃昏
二 姑
在她的眼裡
村莊是收割她的鐮刀
她不想自己變成老處女
甚至渴望
早些嫁給五月 嫁給村莊
嫁給石磨碾壓
她甚至不怕疼痛
覺的有疼有痛生活才有味道
一畝三分地 一條扁擔
一把鐵鋤 一雙繭手
柴米油鹽 五口之家
就是她的井井有條
可是她的生命太脆弱,結婚才兩年
就因一種輕微的病
就因為家裡沒有一種東西可典當
在那個黃昏後 我就再沒見過她
鄰居阿伯
阿伯沒有其它嗜好
午後,空閒下來了
總能在樹蔭下看到他的一杯酒
看到他如何借一點火修道成仙
那眯起眼睛的神情,彷彿真能騰云駕霧
村莊的午後在這一刻走得很慢
「噗通」一聲
阿伯真的騰云駕霧去了
那口鄉井 是看著他去的
4
《我的童年骨瘦如柴》
整個夜裡,父親在我的夢裡
走來走去
走來走去
車過汕頭,家門漸近
舊時的溪水,面目全非
只有村莊後面和前面的山形不變
鄉音不改,父親已不可以眉開眼笑
站在門口等待我歸來
他以一座墳墓的方式
迎接千里之外的遊子
卸下一身風塵
我不是軍人
但我要像一個挺拔的軍人一樣
給我的父親敬一個莊嚴的軍禮
我的每個細胞都被震動
隔著年月,想起我們的1月3日,
悲憤過,痛哭過,絕望過
自從後院的龍眼樹,一株株
化作爐膛裡的柴火
一口口,曾經捕捉過無數星星和月亮的池塘
化作土堆和房屋。一座座的土樓,被鋤頭
一口一口吃掉。村莊的頭髮瞬間白了
但是那裡依然有我很深的牽掛
白頭的村莊,永遠是我的村莊
只要山還在,親人裝在陶甕裡的白骨還在
我童年的歡笑和眼淚還在
二十多年前,或許父親也是這樣抱著我
不同處,我在他的注視下成長,他在 我的傷感中
長眠黃土
很久很久以後
我的童年骨瘦如柴
5
《故鄉,你是我的親人》(組詩)
村子裡的光
村莊面鬢上的胭脂,
一顆黑痣俊俏的亮起
陽光,打個哈欠伸個懶腰
從老井裡洗把臉,爬上來
坐在石磨上摳指甲
小孩子的橘子,掉進了磨眼裡
哭哭啼啼,吵吵鬧鬧
嬰兒咂吸著的乳頭
一半在夢裡
一半在夢外
燈光,棉花捻的芯子
不撥不亮
一副老花鏡,濃縮了親情。
密密的針眼裡,穿綴著母親閃光的牽掛……
老 屋
那些木料老了,
灰質斑斑,更像一個風燭老人
雪花麥子已經飄逝,寂靜中
看著一場北風吹過。
油菜花在三月的曠野
金黃著鮮亮的色彩
老屋的顏色卻一年年暗了下來
一些農具和草木的氣息,
逐漸向回憶的線路靠攏
童 年
也許早該問一問槐花了
或者蜜蜂不絕不休的彈唱
嘶啞的鳴叫響徹樹林和破敗小學
在布書包裡裝著的或白面饅頭裡夾著的心事
在麥秸垛中藏起的小小謊言
村莊不要再用彈弓擊打我的記憶和童年
當我第一次抬起腳步
遠離你
懷念就像槐花落了滿地
麥子歸倉,枇杷飄香
我坐在幾點杏黃裡看熱鬧
糧站門前賣麥子的隊伍很長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擠在一起
在等待中罵娘、打諢、逗趣
生活一下子貼的這麼近
煙味、酒味、汗臊味
這些氣味在六月的烈日裡蒸騰
結晶成汗漬並在襯衣上
皴擦出日子是多麼奢侈
舊鞋子
-- 懷念逝世的父親之二
如果我能夠翻曬,
爸爸的那隻舊鞋子,
依然會是月光下最動人的情節
踩一腳 春天,
那些小草就會迭迭宕宕,
冒出綠來……
戀過的那個男孩
我又回來了
漫山遍野,都是熟悉的氣息
田埂上的小草小花,連同那片玉米地
依然是舊年的模樣
你在田壟裡彎腰鋤草
黝黑的面龐,微微發福的側影
似乎小日子過得還行
你身邊的女人,一邊灑水一邊微笑
她的臉上佈滿玉米的光澤
她不知道,我曾經替她怎樣愛你
她不知道,我曾是你懷裡最大的玉米
她不知道,我此時昂首站在玉米中間
不用風吹,滿臉玉米粒一樣的
眼淚,就掉了一地
6
《舊鞋子》
-- 懷念逝世的父親
如果我能夠翻曬,
爸爸的那隻舊鞋子,
依然會是月光下最動人的情節
踩一腳 春天,
那些小草就會迭迭宕宕,
冒出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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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詩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