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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能不動容
2022/07/16 11:31:18瀏覽355|回應0|推薦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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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紀念 先岳逝世十週年,半年前
 家岳母希望子女們每人寫一文章與親
友匯編成冊;我雖每次提筆皆感思潮洶
湧但始終不能成書。一股難掩的哀思會
立刻緊扣我心,那份「親不在」的無奈
和沉痛令我窒息,那份感似在身旁而惟
恐觸不及,想試又不敢試的遲疑令我心
弦顫動。

  我每每淚水模糊,失神跌坐,久久
不能自己。

  *                    *                    *

  民國五十二年我考取國防公費去哥大讀書前,已在美國受過陸軍步兵、傘兵及突擊兵等特殊兵科軍事訓練
。我想多了解六十年代的美國,所以選了紐約。

  在校園裡,我注意到宗清;使我忘卻國內尚在推行「克難精神」的時代背景。我為找到我心目中的妻子而熱情追求。報告回家, 先慈也跟著興奮,為兒子加油。還偶或慫恿 先嚴寄點「台援」,叫我邀宗清出遊;當時真是忘我。

  一日 先嚴賜函曰:「理兒知之,我深知汝當年志願從軍報效黨國之心。我也為爾找到知心女友而高興。惟汝可曾想過時風以出國居美為尚,一女中、台大畢業之費小姐,學成後可願回國吃苦?費府尊長可願掌珠嫁做軍人婦?」我心忐忑。

  年餘,宗清告我 先岳因公赴加拿大途經紐約。那天下午,我走進客廳,向 先岳立正一鞠躬,請安報名說:「老伯您好,我叫丁善理。」 先岳聞言稍嫌愕然,可能心想真是個當兵的,隨即展顏微笑握手道:「請坐」。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 先岳。

  當我警覺到時代變遷,我的軍事學識可能無處發揮時,我做了一個極痛苦的決定離開了我深愛的軍隊。斗然間我失去了那引以自豪的軍服而必須重新開始,與先我跑了十五年的同輩在工商界裡一爭長短。十八年後,承前後期同學看重,選我任陸軍軍官學校校友基金會董事長時,才重回軍校,激情中仍帶那份愴鬱。

  我知道 先岳及 家岳母都以關懷的心看我起跑,五年後,我升任中美合資華夏海灣塑膠公司的執行副總經理,當時的華夏海灣是我國含公營事業在內的第十六位大公司。有日晚宴, 先岳遇到友人,介紹我說:「
丁善理,我的女婿,China Gulf的EVP。」我知他放下了一顆久掛著的心。

  多年後,我的塑膠事業步入困境,思維亦失敏銳, 先岳注意到我心緒不寧曾表關切,我稟覆後,深記得他當時的勉勵,乃繼續努力。後承 趙廷箴伯伯抬愛提名我競選全國塑膠公會理事長,兩任六年來,一千兩百餘會員廠的全國第三位產值公會團結精進從無糾紛的事實,蒙 吳伯雄部長親頒部狀獎勵,終於為我的塑膠事業劃下了一個完美的句點。

  我有時自問,當我年長時,可有 先岳睿智?言簡意賅點醒後人?

  承 蔣彥士伯伯(時任教育部長)、徐亨伯伯(時任國際奧會委員)、 邱創煥先生(時任社工會主任)厚愛,要我業餘幫忙處理些國家奧會事務。為了維護會籍,進而兼任國家奧會副主席隨 徐伯伯奔走八年,其間擔任過加拿大奧運會我國代表團團長,周書楷伯伯於我行前熱淚盈眶,集合眾人慨而言之「當年我退出聯合國
,今日善理去蒙特婁,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謹慎因應,我心與你同在。」加拿大奧運事件後, 嚴前總統召見說:「由於諸位的努力,使美國人覺得適時的幫助很重要,所以同意賣給我們多年懸而未決的防禦武器;而加拿大奧運事件過程中的大量媒體報導具有用一億美金也買不到的世界性宣導效果;對國家來說是失之東隅而收之桑隅,只是太辛苦諸位了,我代表大家謝謝你們。」隔了三年,又擔任倍受爭議出席國際奧會烏京大會及名古屋執委會我國代表團首席代表,在中美斷交風雨飄搖中,喊出十億人口固需活動空間,但在台灣的二千萬中國人也應有爭取生存的權利;幸能贏得國際支持,爭得「中華台北」(Chinese Taipei)的實質平等待遇。復於波多黎各會議中相機主動爭取 TPE代號,消除後遺症,同時藉以化解出場序之難題。此事旋被論者稱為「奧會模式」。使我國逾五百個各式民間社團在國際組織中得以生存,保持對外連繫。繼而官方組織也引以解困,其後甚至於許多官方、民間場合想援用已不可得。

  過程中時遭挫折,嚴重時也向 先岳請益,其中為了對外宣稱「中國目前是在分離狀態中」引起國內許多關切,在「不兩立」之總體環境下,內外皆難令我苦惱萬分。 先岳告我何不向 先總統經國先生當面報告,我稟覆曾多次討論,但不敢。 先岳目光沉穩、語帶慈祥的說:「不要怕,他為年青人著想,會同意的。」 經國先生聽我報告足足二十分鐘,一言未發。我知他也苦惱萬分,我則更是不安。回家稟明上情, 先岳說:「他會同意的。」

  從這裡,我們有了務實的開端。

  民國七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 先岳故世三個月後,教育部 朱前部長匯森先生於內閣總辭職務調整前親頒我頸授金質體育獎章,同時說:「這是我心中的一件事。我離職前要做的事。」我感到是在替 先岳受勳。

  近五年來,我負責中央貿易開發公司越南開發計劃,連宗清都陪我去過數十趟,有人看我們跑的辛苦,問我何以如此?我們到越南的時候,可說是遍地瘡痍,路上睡滿了難民,整個城市的建築皆呈黑霉色,五年來,眼看到他們日日進步,使我想起近數十年來的台灣。我與公司同仁在越南的工作十分有意義,不僅有益黨庫收入,同時也為越南人民造就數十萬就業機會。子女們也隨我及宗清深入該國南北參與戰後復興,他們同時可從中體認生活疾苦。宗清這些年主理家務又忙於服務教堂復任台北基督教女青年會會長,進進出出忙上加忙。

  今年七月間,越南政府首長們在宗清面前頒我胡志明勳章;對官校畢業生來說,勳章的意義自是重大,我立正受勳中豁然省悟,想到當我塑膠事業步入困境時, 先岳勉勵我的後半句話;那些一直念於我心中的話,天啊!原來如此。

  *                    *                    *

  昨晚,宗清幫我整理行囊,曾問要不要帶書到機上?我答謝不必,因我想寫文章;如今我又沉坐一廂,那份哀傷熾烙我心房。

  我正乘長空,我正騰白雲,您可感到我現在正伴您身旁?我感情奔放,我想倒流時光,我想哭,我想喊,我淚眼迷惘……

  Sir, I miss you so much!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三十日
丁善理寫於赴越南機上
( 創作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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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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