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到炳謙是煤人帶他來潭子我家相親幸如,那時我大概是高一,Teenager,俱有反叛心理,本來對陌生人就存畏懼感,何况炳謙是一個要從我家把幸如帶走搶走的我家破壞者.不過我那時年纪青青,已經懂一點舊式習俗觀念,暸得我總不能永遠把幸如闢牢在家理當老處女.我一看炳謙身高6尺以上,五官又端正,一表人才又在台电谷闢工程處工作有個好職位,慶幸幸如將有個好丈夫.所以那時炳謙幸如訂婚前後,我是存著畏攫又慶幸的予盾心理.

記得他們訂婚之後不到一個月,幸如就為幫忙我父親所經營的小工廠事業奔波, 三餐無常,操劳過度,得了胃潰瘍.炳謙知道這消息之後,他一黠也沒不高興,他很體貼的要幸如好好休息保養.

每個礼拜六或礼拜天,他從谷闢下山来看幸如和我爸媽,他總是帶来山上的鹿肉,羊肉,野豬肉和山上的桃子,梨子,蘋果等等要给幸如補给營養,或孝敬我爸媽的.那時,我年青,食力大,肚子一天24小時,唱空城記.结果呢,大部份炳謙帶来的鹿肉羊肉野豬肉桃子梨,本来要補給幸如營養和孝敬我爸媽的却被我狼吞虎嚥掉了.

我印象最深一次是炳謙從山上帶來两條,長差不多15寸的魚,那種那樣的魚,那時我一生從没看過,魚鱗很小,青绿色,炳謙説那是鱒魚,生長在大雪山高山深林的水溪裡,由於溪水水清,水冷,所以這種魚最好吃又最有營養.結果呢,這两條鱒魚,本來是要補给未婚妻幸如營養的和孝敬丈父母娘的,却被我這個準小舅子,那時幸如炳謙還沒正式结婚,所以我還不够资格是正式正標的小舅子呢.要不是我吃了那些鹿肉,羊肉,野猪肉,桃子,梨子,鱒魚,幸如的胃潰瘍,一定可以提早康復好幾個月.後來我在加拿大,美國,偶爾也會在超集市場看見賣這种鱒魚,英文叫Rainbow Trout. 因為它魚鳞在日光下,閃亮反射成七色的美麗彩紅.每次我看到這種魚,我就想起炳謙的這二條鳟魚.

炳谦幸如結婚後,住在先前台中市政府西邊一家租來的房子.第一次去看他們,留我吃午飯,菜以當時我家3餐水準本已豐富,炳謙却硬要幸如打2個雞蛋,煎2個荷包蛋,特别專利给我吃,他說我年青,正在成長需要營養.我食髓知味,被寵壞了.以後每逢感覺肚子稍為鬆軟時,我就自己發明個緊要事(Emergency)或找個藉口(Excuse)去找幸如加蛋加菜.

大概是我考入成大建築系或大一的夏天,炳謙說我最好去他的谷關工程処見習,另一方面打工,赚一點補助學費.他就替我安排在工程處打工見習.那時我還沒學工程製圖,或是我大一所學程度不够或是課堂上教授所教的,我左耳聽進去,却從右耳跑出来;黑板上教授所教的,我右眼看進去的,却從我左眼跑出来•總之,所讀所學的不足應用到看圖或制圖上,打工是好聽好名堂;其實是打雜.那時一個工程師要我替他削削制圖鉛筆,制圖鉛筆是進口的德國鉛筆,很貴重的.不知是我笨手苯脚,還是鉛筆贵重,我撑不住重壓,緊張過度,结果鉛筆我愈削愈短,到最後我拿给工程師時, 本来是12寸長的,只剩一寸短的鉛筆碴,工程師根本無法拿住在手指,休想制圖.還有一次工程師要我把一小部份的圖用橡皮擦掉,结果我是愈擦愈黑,甚至把整個图都塗黑掉了,更有厲害者,我甚至把圖纸從正面擦破到後面.工程師要我幫忙,我却幫倒忙,愈幫愈忙.我想那暑假在工程了處打雜,只帶给炳謙麻煩和難堪.

炳謙也照顧了我的食住,吃的是他們台电員工食堂,住的台电員工臨時宿舍,食住都比我家,甚至成大宿舍好的多.山上,温度凉外,空氣新鮮,山水又冰凉,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休假暑假,又有錢領,不異樂哉.

我要去加拿大留學時,炳謙知道我飛機票旅费還欠缺一半,他就拿了一把钞票,大概5萬台弊给我,說是補助我機票的.我說以後我再還他,他回答說那錢要给我求學留學的.後来我畢業工作,大概是第3或第4個月,我寫信告訴他要分期付款還债,他還是說那5萬是给我求學留學的.後来我坚持分期付款還錢,他才接受.,大概經過６,７個月我才還清本金,利息都沒算在裡面.那時銀行存款利息很高,至少7,8%,不像近來的0.5%,2年3年累進下来,利息也至少是本金的20%,结果我一分一犛的利息都沒付.一傑,冠東,伊文,你們做生意,千万不能借錢给像阿舅没付利息的人.

几十年来,常常都想找機會回報炳謙對我父母,對我的恩惠,结果每次坐機回來,受他照顧招待,恩惠債務不但沒還少還輕,反而一次一次加深加重.

我一直不知道人生死的意義.我想以你的待人處事,慷慨樂意助人,你的先走一步,你只是要先去那未知的世界替我們後輩者铺路築路.正如每一件工程剛開始,你都是打前锋,先到工程所在地,收購工程所需的農地山地.

葬禮後那晚,躺在床上,眼瞪白色天花板…..恍忽之間,好像在台中新市政府廣場,炳謙在前頭中央, 一傑,冠東,伊文與孫男孫女跟隨在他两旁後面,他們一起輪式溜冰向我溜來,我也跑步往前迎接.

我緊緊抱著炳謙不放, 說: [我到現在才了解: 你电話上所説的你患上血癌這件事,只不過是在跟我開玩笑.]

聽到樓下改修房子的敲打聲和感覺整個樓板上下振動得快垮下來時,窗外巷外隔壁鄰居玻璃窗反映的曙光早己相當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