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孤單地留下來......4

伊希爾登對他的父親揚著一道眉毛。萊格拉斯最常玩在一起的同伴有特爾貢，和另一個叫做安納兒的小精靈。安納兒是一個與開明優秀父母親同住的好孩子，但是特爾貢卻是個老闖禍麻煩不斷的小孩，並且伊希爾登很清楚他的父王對於萊格拉斯老愛跟闖禍大王連成一卦兒感到擔憂沮喪。

瑟蘭迪爾流露痛苦的表情。「麥片粥吃完喔，萊格拉斯，」他說，「蓋利瑞爾大概在等你了喔！」

「我今天一定要上課嗎？」萊格拉斯哀怨地問。

「是啊，要，」瑟蘭迪爾堅定地說。「把麥片粥吃完吧，然後我陪你走到圖書館。」

萊格拉斯再鏟了三匙的麥片粥到嘴巴裡，然後站起來。「我準備好了。」 他宣佈。

瑟蘭迪爾看著那些還剩在碗裡的一大堆麥片粥，但他決定不要來強迫這件事，而在心裡想著他要吩咐御廚做些兒比較能引發他孩子食慾的食物，他站起來，牽著萊格拉斯的小手，然後看著伊希爾登，「稍後我們再繼續原先的討論那些關於其他的議題。」他說。

當瑟蘭迪爾站起來的時候，伊希爾登早已起身站好了，「我必須去檢視一下是否其他的偵巡報告已經進來了，」他說，「一旦彙整了所有的情報，我將會到您的辦公室去向您報告我的因應策略的。」瑟蘭迪爾點點頭做為回答。

萊格拉斯轉向伊希爾登，「你們是不是在說半獸人？」他悲慘的發問。瑟蘭迪爾沒辦法想像他有時候竟能做這樣敏銳的猜測，然而，似乎他的小小心靈蒙上了半獸人陰影只因為那影像實在是太明晰了。伊希爾登匆匆瞄了瑟蘭迪爾一眼，把這個大哉問的解答任務拋過去給了他的父親。

「是啊，沒錯，」瑟蘭迪爾說，「但是我們在談的那些半獸人可遠的很呢！」他可不想再添加任何一點的恐懼擔憂來給他的孩子不斷地作惡夢了。

「那他們是在埃里安那邊嗎？」萊格拉斯毫不放鬆的追問。

「不是。」瑟蘭迪爾回答。這個答案只不過耍了點兒陰謀詭詐而已，埃里安那邊兒有半獸人，瑟蘭迪爾並非不知道，但那些並不是他和伊希爾登在談的那些半獸人。

「那就好，」萊格拉斯說，「我才不要讓埃里安被半獸人給吃掉了呢！」瑟蘭迪爾和伊希爾登兩人不禁為萊格拉斯話語之中那鮮活的想像給驚懼得畏縮起來。

「埃里安可擁有著強力的弓和鋒利寶劍呢，萊格拉斯。」伊希爾登插入，「而且他還跟著許多高強戰士一起作伴呢。有哪隻搞不清楚的半獸人要靠近的話那就要等著倒大楣啦！」

萊格拉斯仔細思考著這些話，嚴正的點點頭，這才允准他的父親牽著他往圖書館出發，在那兒他的家庭教師正等著他呢。

***

第一章 孤單地留下來......3

瑟蘭迪爾坐在他的椅子裡皺著眉頭，並且疲倦地往後靠。他半夜裡又再度陪著萊格拉斯醒來，而此刻伊希爾登帶回來的情報加給他的重擔似乎又比以往更甚了。

「偵察兵昨夜就回來了，但直到今晨才來稟告，」伊希爾登說著，「遺憾的是，他們證實了先前的傳聞，在迷霧山脈裡半獸人正以倍數在增加。」

「他們到底從何而來？」瑟蘭迪爾納悶著。

「我不清楚，」伊希爾登遺憾地回答，「但我恐怕他們正由森林的南部往西擴展。而我們已經無法擊退甚至抑止他們，而生靈們正為著我們的失敗在付出代價。」

瑟蘭迪爾對他的長子射過去凌厲的一瞥。伊希爾登為著擔憂而愁容滿面，自從兩星期前他回到家以來，瑟蘭迪爾注意到似乎就是如此了。伊希爾登統領著幽暗密林的大軍。 多年以來他就一直野戰實地的在操演著，親身帶領著小隊偵防任務，四處走訪親自探查他的下屬的詳實情況。但自從30年前邪魔闇影再度降臨，他麾下戰士與日俱增，而調兵遣將的工作也日益繁重。瑟蘭迪爾本來認為伊希爾登應很快就必須戒絕帶兵親征以身犯險，並且開始將工作指向宮牆之內帷幄之中的人員訓練養成和運籌部署。他也覺得伊希爾登太過於將每次的征戰失利歸咎於他個人的疏忽。然而，在他得以開口說些什麼之前，門打開了，萊格拉斯一蹦一跳的蹦進來。

「爸爸！」他高喊著。瑟蘭迪爾對他的小兒子張開了雙臂，而這個小朋友熱切地投入這個擁抱。

「早安呀，小傢伙！」瑟蘭迪爾說。「你該要趁著伊希爾登把它們全吃光以前，快點兒坐好來吃你的早餐。」

「他不會那樣做啦，」萊格拉斯抗議著，但是他依然爬上了他的椅子，然後冷冷的瞪著躺在那兒的那碗麥片粥。

「不會啦，我才不會呢！」伊希爾登欣然的同意。

瑟蘭迪爾瞧著萊格拉斯的表情，努力地遏制著不要笑出來，「也許在麥片粥裡來一點兒蜂蜜，你覺得怎麼樣啊？」他問道。當萊格拉斯頓時精神百倍的猛點頭時，他將這甜絲絲的東西舀了一匙加到碗裡。「來，要吃光光喔！」他提醒著。萊格拉斯的胃口在這幾個月裡總一直提不起勁兒，而且他也比瑟蘭迪爾心中的標準要瘦得多了。

「伊希爾登就沒有把他自己的吃光光。」萊格拉斯注意到，開始舀起一小匙並慢慢把它們舉到嘴邊兒。

「他會的。」瑟蘭迪爾說著，頑皮帶笑的瞥了他的大兒子一眼，而那個人嘻嘻笑著，作了一個鬼臉，然後開始去刮著他剩餘的麥片粥。

「你今天要做什麼呢，萊格拉斯？」伊希爾登問著他的弟弟。

「我要上課，」孩子回答著，全神貫注在他在碗的中央挖出的那個井。「然後我要去特爾貢家玩。」

第一章 孤單地留下來......2

萊格拉斯悠悠地醒來，慢慢的從睡意的朦朧迎入嶄新一天的明晰之中。對他來說感覺有點兒晚了，他想知道為什麼媽媽還沒有來為他梳洗。然後他想起來了。媽媽死了。一頭半獸人把她吃掉了，而她都不會再來幫他準備著起床了。他把他的毛毯拉過來，用它的軟綿綿絨毛捂住臉。這毛毯正開始有一點點的味道。萊格拉斯喜歡這個味道，但是妮牡洛絲不喜歡，所以今天她很可能會趁他在上課的時候把它拿去洗了。也許他可以把它藏在枕頭底下。

正在那時，門打開了，妮牡洛絲進入他的寢室。「該起床了，小懶蟲，」她愉快的說道，並且把毛毯從他身上拉下來。萊格拉斯滾向她，慢慢地坐起來，揉著眼睛。「我們得快些兒了，不然你早餐就要遲到了，」她告訴他。「我的大兒子正要過來，而我今天早晨在家裡逗留得太久了。」

妮牡洛絲在白天的時候照顧他，但由於她自己也有小孩，因而每天晚上她都要回家去善盡當一個媽媽的責任。爸爸親自照料他上床，除非他太忙，那樣就會由一些恃女來代替。萊格拉斯希望爸爸也可以在白天照顧他，但他太忙於當一個國王了。他就睡在從前媽媽常常共享一張大床的房間的隔壁，不過，當萊格拉斯作了嚴重惡夢的時候，爸爸總會過來。萊格拉斯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是否他昨天晚上作了惡夢。他記得爸爸抱著他搖著他，但他就是不能確定那是昨天晚上還是前天晚上。

妮牡洛絲已經從壁櫥裡拉出一件外衣和綁腿。轉過身來對著他，「來吧，馬上，」她催促著，「起來把手和臉洗一洗，並且我要幫你梳梳頭髮。」他從床上溜下來，輕輕跑進浴室裡去做那些被吩咐的事情。當他又回到房間的時候，妮牡洛絲已經把他的床整理好了，並且把他的毛毯丟進一個籃子去跟他的髒衣服作伴去了。

太遲了，他後悔萬分的想著。他把他的雙手舉高，想讓妮牡洛絲能夠把他的睡衣脫下來。

「你自己會脫呀！」她溫柔的斥責，並且等著他。

「我要妳幫我！」他懇求著。

她仔細地觀察著他。「你會自己穿衣服，」她告訴他。「但是你可要快一點兒了，因為爸爸在等了喔！」

萊格拉斯猶豫著，想要跟妮牡洛絲生氣，因為她沒有好好的照顧他，可是他喜歡跟爸爸一起吃早餐，而且伊希爾登也會在那裡。他開始跟他的睡衣搏鬥起來，妮牡絡絲抓住它，把它從他的手臂上拉下來，然後拿他的綁腿給他，並幫他把它們轉到正確的那面。他滿心想著要快點見到爸爸和哥哥，拉上他的綁腿和外衣，然後不耐煩地站在那裡，好讓妮牡洛絲幫他梳那些凌亂的頭髮，並在耳朵旁邊打上小小的辮子，免得它們散到臉上去。

「好啦，」她說，為他的輕巧小鞋子繫好鞋帶，然後在他的頭髮親吻一下，「現在可以跑開啦！」他向她微笑了一下就跑出了房間，沿著大廳來到了皇室家族私密的小餐廳。

妮牡洛絲把那扔在一旁的睡衣也加入了受洗隊伍然後提起了籃子。可憐的小東西，當她開始從房間走出來時這樣想著。他的笑容所閃耀的神采，甜美的足以刺痛她的心，因為這些日子裡她實在太少看到它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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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孤單地留下來……1

瑟蘭迪爾感覺到他自不安的夢境中被狂拉而出。他孤身躺在黑暗之中，凝神細究，迷惑著到底是什麼將他喚醒。瞬間他即體認到，將他從夢中驚醒的那份警覺，是來自內在而非外界。那道與他的最年幼孩子相通的靈犀，通知他萊格拉斯正遇到了麻煩。

他就近隨手拉過一件睡袍便火速趕往緊挨著他的套房的小精靈臥室。他已經太清楚當他趕到的時候大約會碰到什麼情況，因為他與他最幼小的孩子半夜被惡夢驚醒早已經變成稀鬆平常的事兒了。推開了門，就著高懸在牆上夜燈的微弱光線，可以見到萊格拉斯在夢中不安的掙扎著。

「媽媽，」這孩子在煩亂之中嗚咽著。「媽媽！」
「萊格拉斯，」瑟蘭迪爾呼喚著，來到了床前，輕輕地搖著他的孩子的肩膀。「醒來。」

這孩子睜大了眼睛，轉向他的父親急促地喘息著。「媽媽，」狂亂的喊著。他費勁兒地凝視了瑟蘭迪爾好一會兒，然後開始哭了起來。

瑟蘭迪爾將萊格拉斯緊抱在臂彎之中，用一條溫暖的被子將他包裹起來，並且給了他一條柔軟的毛毯好讓他再度入眠時可以用，然後在一張搖椅上安頓下來，將這猶自啜泣不停的孩子放在了大腿上。

「好多半獸人，」萊格拉斯失去理性的怒吼著。「半獸人來了。」

瑟蘭迪爾的胸口為著萊格拉斯顯示在臉上的驚駭和聲音透露而出的恐懼而緊繃起來。「你是在做惡夢，」他柔聲低吟著，輕輕地搖，一邊兒撫摸小精靈的頭髮。「這裡沒有半獸人。」

在瑟蘭迪爾輕柔的愛撫之下，萊格拉斯的啜泣逐漸減弱，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倚靠在他父親的胸前。然後他的視線投向了瑟蘭迪爾。「媽媽死了，」他說。

「是啊，」瑟蘭迪爾同意道。「她死了。」

「我要媽媽在這裡。」萊格拉斯堅決地告訴他。

瑟蘭迪爾吻了吻他的頭髮。「我也是。」他說。

萊格拉斯落入了沉默，高高掛著的搖曳燈暈中，他們兩個安靜地輕輕搖晃，直到萊格拉斯的呼吸變得低緩、視線也逐漸迷離。瑟蘭迪爾小心翼翼的站起來，把他的小兒子安置在床內，舒服地用毛毯裹好。

他疲倦地朝下注視著這小小身影，站了一會兒。無疑的這些夢靨不久就該停止，他悲痛的這樣想。然後，嘆了一口氣，他回到自己那冰冷的床上，明白這剩下的將是個無眠的夜，因為無人能夠給他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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