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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30 13:05:48瀏覽600|回應0|推薦1 | |
三、 我看到夏鷗笑得最多的時候,是在她過生日那天。
頭天晚上我在電腦前整理一分檔案,夏鷗洗了碗,就推了張椅子過來挨著我。 前幾天給她買了件白色居家裙,這是我送她的第一件禮物,當她接過這很普通的裙子時,就笑了,只抿了抿嘴,但滿眼的笑意。然後她就時常穿,感覺像一朵純白的棉花一樣在屋裏飄來飄去。看上去比以前更女人。
我早說過她有嫵媚的潛力。
那時她就穿著那裙子,離我的距離剛好能讓我聞到她身上的女人香,若有似無。我發現我無法認真工作了,回頭瞪了她一眼,本來滿眼的責備,卻對上那雙含笑的眼睛。 夏鷗在笑,我突然覺得滿屋是春天,花草爛漫。 怒意全無。
“你在笑嗎,夏鷗?” “恩!”她答,還孩子氣的點頭,可愛至極。
“呵呵,這可奇了,說說看,你開心個啥。” “明天我就可以結婚了。”她說。 明天她可以結婚?這是什麼意思?夏鷗說話永遠那麼不清不楚。
“明天我滿20。”她輕輕的說,笑,我又可以感覺到,那偶爾一笑的動人。
我不想接著她的話題說下去,你會想和一個20歲的妓女談婚嫁嗎?
“恩,那好啊,總算長大了。夏鷗你說,想要什麼禮物。”女人那麼一眼期盼的告訴你她過生日了,大概都有這層意思。夏鷗是個直接而現實的女人。
“我要,你就給嗎?”
我吃驚的望著這個提出疑問的女人,她那水晶般的眸子正毫無遺漏地展示著她孩童般的無邪。 “不會,要看你的心有多大了。畢竟我還在為別人打工。不可能給你個房子啊車子啊什麼的。”我想了想,結合她之前的話題,猛的覺得可笑——她不會是想要我娶她吧?
“當然,更不可能對你有什麼遙遠是承諾……”
“我要你明天陪我去見一個人,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從她嘴裏滑出,且字字清晰。
我在考慮中,我不能猜到她有什麼企圖。她是我最不能懂的一個女人。
“你明天剛好不上班。” 連這也算好了,看來她是準備很久了。我防備的看著“去見誰?”
“我母親。”
第二天,我像真的要去見丈母娘大人般穿戴得整整齊齊,白襯衫,鑲金邊的領帶,由夏鷗親自燙得平整的名貴西裝,一塵不染的皮鞋——“我母親,很會生活。”全為夏鷗的這句提醒。
夏鷗也穿得很漂亮,舉手抬足間儘是青春的流瀉。
我倆像一對金童玉女般坐上車,一時間引來目光陣陣。
當我開著車,目光偶爾滑過身邊的夏鷗時,她正在望向窗外,沒多說一句話,靜靜的把美麗倒影在我眼角。我又開始產生幻覺了,以為這是我要帶回家的新娘。
我本想無奈地歎口氣,卻不想竟是傾瀉了滿足。
大概開了30分鐘左右,到了。 原來夏鷗家並不貧窮,至少她媽住的花園小社區是我對父母給不上的。我望了夏鷗一眼,更加覺得這個叫夏鷗的妓女不可思議。
最可笑的是,在夏鷗按了16樓門鈴那一刹那,我居然莫名其妙的出了身汗。以前不是沒見過女朋友家長,活到快30了,我分析不清楚為什麼這次假冒的護花使者身份讓我激動而緊張。
門開了。
“呀,寶寶回來了!快讓媽媽看看,喲!瘦了好多!寶寶上次讓你帶的鑰匙呢?怎麼每次都叫媽來給你開門呢?呵呵,寶寶在學校還好吧?”
我就立在門口,睜大眼的看著那個當門一開馬上擁住夏鷗的女人,一邊喋喋不休的嘮叨,一邊幫女人提過手上的包。有時候夏鷗依偎在她懷裏,只笑不語,笑是我從來看不見的那種,帶著嬌憨的甜美,半親溺半撒嬌,永遠膩個不夠。
那女人叫夏鷗寶寶,她只是個普通的母親,讓女兒在懷裏昵語。 我眼眶濕潤了,我有點無力了,夏鷗是個妓女。 說不出什麼感覺,當你看見一個萬人廉恥的妓女,在她家人前親熱時……或者全天下,就只有她母親會那樣對她了。
那個叫夏鷗寶寶的婦女,看上去不過40左右,風韻十足,但很蒼白,也是瘦。此刻多了股母親特有的慈祥。我想夏鷗的眼睛完全會遺傳她媽--媚。只是夏鷗的雙眸裏放了種讓人鬆懈的天真,比她母親更厲害。
“好了媽,還有客人呢。”夏鷗這才把我拉進去。“這是小斌。” 那婦女這才注意到我,馬上用一直戒備的目光看著我。
“伯母您好!我叫何念斌。”像個紳士一般,連忙對她鞠了一躬,帶著一背生怕不受寵的寒意。 “哦哦……好,小斌啊。”她又把目光轉向夏鷗,“他是……” “媽,他是我男朋友。”說得跟真的一樣。
“男朋友?”那種不放心的眼神掃得我極為不爽。 “是啊媽,他已經向我求婚了。等我畢業我們就訂婚。”夏鷗說,輕輕的笑著。 我猶如當頭一棒。訂婚?和夏鷗?想想都是罪。
“啊!訂婚了?”她母親的眼神一下子對我有了從未有過的和善,馬上變得有了我所熟悉的,常常在我親媽眼力找得到的慈愛。 “恩……哦,是……是啊,我很喜歡你們家夏鷗。”面對這位慈母,我真不好說什麼。在心裏盤算著回家怎麼好好收拾夏鷗,嘴上支吾的應著。
“啊,真好!恩!!真是好!哦哦,快進來屋裏坐!!”她溫柔的拉我進屋,然後馬上就開始忙起來。 端水果,倒茶拿飲料和啤酒……恨不得把家裏能吃的都搬了出來。
“夏鷗!”她頗為嚴厲的叫女兒:“你怎麼還愣在那兒傻笑?還不快給小斌削個蘋果!真是的,這麼大了……唉,女兒大了,長大了……總算……”然後一邊念著,一邊進了廚房。
我見“丈母娘”忙去了,馬上換過一種臉色,正想嚴厲的呵斥夏鷗,這種話怎麼能對老人亂說。但是當我轉過身時,看見夏鷗在削蘋果,而且一滴晶瑩的淚就從她眼力滑出。 夏鷗一般是不哭的。我一共看見她哭過三次,這是第一次,第二次是她母親過世,第三次就是後話了。
夏鷗的眼淚,順著她白淨的臉頰流下,一滴滴滑得飛快。我就忘了要罵她,呆住不知道怎麼辦好。 正當我束手無策時,還好她母親出來了,一眼看見女兒在哭,急忙問原因。
“媽,小斌欺負我!”
本來我也想知道她為什麼哭,也在等答案,誰知道聽她這麼嗲聲的對我一指,她母親的眼光就順著她嬌小可愛的手指望向了我。 當時是很尷尬的,怪夏鷗太不懂事。自己竟呆住了不知道怎麼辦好。
“啊?小斌欺負你?” “是啊,人家給他削好了蘋果他還不吃!又說要吃梨!可是人家把蘋果都削好了嘛!” 我狂汗,我根本沒看見她何時把蘋果遞給我的。
“唉,寶寶你別太任性啊!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這孩子!”她母親明顯鬆了口氣。 轉向我,笑著說:“呵呵…小斌啊,你一定把我們夏鷗都寵壞了,她以前不愛撒嬌的。哈哈!對她好是對的,可是有時也別太將就她了。你看她,無理取鬧了吧?”
“媽~~”夏鷗的聲音嗲嗲的,很害羞的樣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配合的說:“唉是啊,當初看她小,懂事,慣了她幾個月,沒想到現在都快騎我頭上了。伯母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對小鷗的,她要是改不過來,我就依著她,讓她任性一輩子。到老了,都還對著我使小性子。”說了這些話我才覺得我演戲挺不錯了。我望了夏鷗一眼,她那時眼淚還沒乾,掛在臉上,可能沒意料到我會那樣說話,表情有些吃驚。不過在下一秒,就帶了滿滿的感動。
她母親信了,輕聲說了夏鷗幾句,又進廚房去了。
我看著夏鷗,她對我笑,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夏鷗輕聲提醒我去幫她媽做飯。我說好,就去了。起身時夏鷗小聲說了句誠懇十足的謝謝。
“謝謝你。”她說,聲音是輕柔的,表情是真誠的。
就進了廚房。雖然不會真的抄菜,但以前回家總要圍在親媽身邊轉,也常幫著打打下手。於是廚房裏的活我基本上還算熟悉。當然那是我媽在世前了。
“伯母我來幫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哎~要你做什麼呀,你儘管等到菜好了,多吃幾碗就對了!”和我媽的話怎麼一樣啊。我馬上想到了母親,就差點喊出聲媽了。
湊合著開始整理菜什麼的。儘量不做得手忙腳亂。期間聽她一直撈念她家夏鷗:“是個好女孩啊” “從小就乖順啊”什麼的,我不多說話,偶爾真摯的應兩聲。 她又說到:最近老是鬧肚子痛。我就想到我父親以前肚子痛用的良方,說下次來給她帶上。
她感動的望了我一眼,似乎要落淚了。發現她認真看你時,和夏鷗的眼神十分相似。
一直沒看見有男人,也沒聽伯母提過夏鷗的父親。我有點感慨,覺得這個家庭,也不似表面看上去那麼風光。
飯菜都是一般家常,但是我吃了3大碗,樂得夏鷗她媽臉上紅潤潤的。一個勁的毫不忌諱的直接讚揚我。 其間偶然問到我工作的地方,正欲說,夏鷗把話岔開了,竟露出點急切。“哎呀媽!!你老問這些幹嘛呀?說得好像我們家很勢利似的。” “哦哦,好好,不問了,啊小斌,來多吃肉!你得再長胖點才好呢!”然後給我夾了快回鍋肉。 我一口吞下。
我奇怪了?按理說我在一家規模影響都不錯的外企(註:外資企業=外商公司)工作,而且也算是個小資級的(註:收入還算不錯),以前這些都是我炫耀的資本,怎麼夏鷗會急切的不想我說出來呢?當然我也沒必要在她媽面前炫耀什麼,我只是想說點好的,讓長輩開心一下,覺得自己女兒沒找錯人。 但是夏鷗不想我說,我也不多說什麼。
吃了晚飯夏鷗就說要走了,看得出她媽很不捨,卻只說了句:“這麼快就走了不多休息下嗎?”在沒得到夏鷗同意後,沒再說什麼。
依依地送我們在樓下社區,夏鷗說:“媽你回去吧”。她說:“哎!就走。” 然後車開很遠了,在轉彎時從照後鏡裏看見她還站在那兒,踮著腳向這邊望。
“你應該多來陪陪你媽,反正又不遠。”我輕聲說,夏鷗現在已經又換回那一貫的表情——保持麻木。 她低下頭,沒說什麼。我也就不多問了,我不想追究許多我不用知道的事。我知道沒那個必要。 當車快進入市中心時,夏鷗突然叫我調轉頭。 “調轉頭!回到剛才那裏!”她說得很急切,又帶有命令的意味。
我望著她,變得冷漠起來。 “哦……請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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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