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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27 01:03:07瀏覽116|回應0|推薦2 | |
這的確是我寫的故事,但原名是"苦工",不知為何, 李家同 什麼叫愛 我做大學教授已經很多年了, 大多數男生都有很健康的膚色,可是比起在外面做工的工人來說, 張炳漢是少數皮膚非常黑的那種大學生,難怪他的外號叫作「小黑」 第一天導師生面談,他就解釋給我聽為何他如此之黑, 再加上他是屏東鄉下長大的,所以皮膚黑得不得了。 他說他家不富有,學費和生活費都要靠哥哥, 他大一暑假就跟著他哥哥打工,賺了幾萬元。 有一天,一位屏東縣社會局的社工人員來找我, 他說張炳漢現在的父母絕不可能是他的親生父母, 他們早就發現了這個個案,經過電腦資料庫不斷的搜尋, 長話短說,我只在這裡說一個強有力的證據: 他現在的父母領養了他, 而他被發現時穿的衣服也有很清楚的記錄,當時他只有二歲, 他的親生父母仍保留著當年尋人的廣告, 也從未放棄過找他的意念, 再加上其他的證據, 社工人員問我小黑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 他建議我們就立刻告訴他這個消息。小黑聽到了這個消息, 可是,他告訴我,他早就知道他的父母不可能是他的親生父母, 另一個因素是他和他哥哥完全不像,他哥哥不太會唸書, 他卻對唸書一點困難也沒有,他哥哥體格也比他強壯得多。 他們倆唯一相同之處是口音, 不要看小黑年紀輕輕,他的決定卻充滿了智慧, 可是不論他們是什麼人,他的身分證上父母欄不會改變, 他的理由非常簡單:他們對我這麼好,收養了我, 我這一輩子都會認他們為爸爸媽媽。至於親生父母,我會孝順他們, 將他們看成自己的父母,只是在法律上,我不要認祖歸宗了。 我和社工人員都為小黑的決定深受感動,社工人員告訴小黑, 他的生父是一位地位不小的公務員,生母是中學老師, 比小黑小一歲,念大學一年級,他們住在台北。 小黑表現得出奇鎮靜,他要和社工人員一齊回屏東去, 他的爸爸媽媽是典型的鄉下好人, 約好週六小黑去台北見他的親生父母。 誰陪他去呢?這個責任落到我和太太身上,我們夫婦二人抓了小黑, 新的花襯衫,當時已冷了,我們順便又替他買了一件新毛衣, 星期六一早就從台中開車去台北「相親」。 小黑雖然是個壯漢,可是當他走下汽車的時候,兩腿都有點軟了, 幾乎由我和太太扶著他進電梯上樓,大門打開, 哭得像個小孩,小黑有沒有掉眼淚,我已不記得了, 我發現小黑比他媽媽高一個頭,現在是由他來輕拍安慰媽媽。 事後,他告訴我,當天他在回台中的火車上,大哭一場, 我和我太太當然識相地只坐了半小時就走了,半小時內, 他的弟弟和他很像,可是白得多,和小黑一比, 我心中暗自得意,覺得還是我們的小黑比較漂亮,尤其他笑的時候, 黝黑的臉上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有一種特別男孩子的魅力。 小黑收到一件夾克做為禮物,是滑雪的那種羽毛衣,小黑當場試穿, 完全合身,這也靠我事先通風報信, 我的工作還沒有結束,小黑要我請客,將他的「雙方家長」 我這個導師只好聽命,除了兩對爸媽以外, 因為大家都是很真誠的人,宴會進行得十分愉快, 我又發現小黑的弟弟比他們白了太多,小黑好像感到這一點, 叫做「非洲小白臉」,他顯然希望由此說來縮短他和弟弟間的距離。 小黑的帳戶中增加了很多錢,可是小黑的生活一如往常, 有時南下屏東,他的親生母親一開始時每天打電話來噓寒問暖, 他只好求饒,因為同學們已經開始嘲笑他了。 大二暑假開始,小黑向我辭行,我問他暑假中要做什麼? 我暗示他可以不必擔心學費和生活費了, 他說他一定要再去屏東,和他哥哥在一起做一個暑假的苦工, 他要讓他哥哥知道他沒有變,他仍是他的弟弟。 我知道屏東的太陽毒得厲害,在烈日之下抬磚頭、搬水泥, 我有點捨不得他做這種苦工。 小黑看出了我的表情,安慰我,教我不要擔心, 他還告訴我他做工的時候,向來打赤膊打赤腳, 可是小黑沒有騙得了我,我知道小黑不是為了喜歡打赤膊、 如果僅僅只要享受這種樂趣,去游泳就可以了, 我知道他去做工,完全是為了要作一個好弟弟。 小黑大三沒有做工了,他是資訊系的學生,大三都有做實驗的計畫, 整個暑假都在電腦房裡,他自己說,他一定白了很多。 暑假快結束的時候,我看到小黑身旁多了一個年輕人, 我覺得他有點面善, 小黑替我介紹,原來這就是他弟弟,可是我怎麼樣都認不出來了。 過去不是個白面書生嗎?現在為什麼黑了好多,也強壯多了? 小黑的弟弟告訴我,他已經打了兩個暑假的苦工,都是在屏東, 我忍不住問他,難道他也需要錢嗎?小黑的弟弟笑了,黝黑的臉, 他指著小黑對我說「我要當他的弟弟」。 在烈日下做兩個暑假的苦工,他真的當成小黑的弟弟了。 我們都有選擇的權利,而每個選擇都是轉折。 小黑可以選擇回台北血緣父母的身邊, 小黑的弟弟可以選擇做其他輕鬆的工作; 而他們的選擇,更加強了彼此間的聯繫,不單單是親情, 還有在選擇後面的智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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