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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撒下幸福的種子》精采書摘搶先看!
2009/06/30 18:29:46瀏覽2095|回應1|推薦8

第三章 帶領孩子走進圖畫書的世界

殘酷與幽默

   經常有人問我,該如何比較民間故事類的圖畫書?該如何分辨圖畫書的好壞?該如何比較不同版本的圖畫書?父母或多或少也都會碰到類似的問題,下面我就以著名的《三隻小豬》的故事為例,來做簡單的比較說明。

  《三隻小豬》是一則家喻戶曉的故事,幾乎每個孩子都讀過。目前光是圖畫書就有十種以上的版本,並且因為改寫者不同,故事大綱也有相當大的差異。其中,最明顯的差異是故事的結局,大概可以分為下列三種:

  第一種:小豬和大野狼成了好朋友。

  第二種:大野狼被燙傷後落荒而逃。

  第三種:大野狼死了。

  為什麼結局會有這麼大的差異呢?事實上,不同的結局暗示了改寫者的文學觀、教育觀,以及他們對這個故事的評價。

  例如,小豬和大野狼打架後盡棄前嫌,成為好朋友的大團圓式結局,是大人基於教育上的考量而設計的。而大野狼最後逃之夭夭的結局,則是擔心把大野狼殺了,會太殘酷,對孩子不好。

  但是,「大野狼死了」,真的很殘酷而不適當嗎?如果不澄清這一點,就無法評論這則故事。首先,讓我們來看看這則古典童話的原貌。

  《三隻小豬》是英國最具代表性的童話故事之一。如果要看英國的童話故事,約瑟夫.雅各布斯(Joseph Jacobs)所編的《英國童話集》,可說是最具權威性的。安德魯.蘭(Andrew Lang)也寫了一本相關著作,但雅各布斯的著作在現代的評價較高,所以建議您利用這本書來進行深入研究。非常幸運的,雅各布斯的《英國童話集》已有日文譯本,像木下順二翻譯的《傑克與碗豆》及石井桃子翻譯的《英國童話集》,都是極優秀的譯作,而且淺顯易懂,適合兒童閱讀。

  相同的原文也因為不同的譯者,在文體和表現手法上就有差異,兩者比較起來相當有趣。兩本書裡都有收錄《三隻小豬》的故事,情節完全相同,如果再加上瀨田貞二翻譯的《三隻小豬》圖畫書,三者比較起來更有意思。

  雅各布斯所寫的《三隻小豬》,是英國最流行的版本。它的結局不是第一種或第二種,而是第三種,也就是最後大野狼一命嗚呼了。不過,大野狼的死法和大部分的日本圖畫書不一樣,這一點非常重要。日本的圖畫書大都採用第一種或第二種結局,即使是第三種結局,大野狼也只是直接掉進鍋裡死了。目前和雅各布斯的結局相同的圖畫書,只有三個版本。

  在雅各布斯改寫的故事中,第一隻小豬和第二隻小豬都被大野狼吃了,最後只剩下第三隻小豬和大野狼鬥智。當牠好不容易度過第三次危機,大野狼卻企圖從煙囪進入牠用磚頭砌成的房子。一旦大野狼溜了進來,小豬便毫無勝算。聽到這裡,每個小朋友都緊張得手心冒汗,想著:「這次小豬一定完蛋了。」但是,小豬卻不慌不忙的在煙囪下燒了一大鍋熱水。當大野狼從煙囪滑下來時,小豬趕快打開鍋蓋,等大野狼「咚」的一聲掉進熱鍋後,再蓋上鍋蓋,把大野狼咕嘟咕嘟的煮了,當晚飯吃。

  也就是說,大野狼不單是「死了」,而且出乎意料的,還被小豬「咕嘟咕嘟」煮成了美味的「狼肉大餐」。有趣的是,幾乎每個看過這個版本的大人和小孩,都會開懷大笑,並沒有悲傷或厭惡的表情。我個人也非常喜歡這樣的結局,這故事因這個結局使人讀起來趣味滿點,尤其,看到大家開懷大笑,更是令我高興。

  但是,大部分的圖畫書卻擅自改寫這個趣味十足的結局。最後大野狼不是單純的死了,就是燙傷後落荒而逃,一點兒也不好笑。我認為這樣的結局其實更有問題,落魄的大野狼反而讓人覺得可憐。甚至有些版本,小豬和大野狼最後竟然成了好朋友,這種作法簡直是看不起孩子的智慧。因為從整個故事的發展來看,小豬和大野狼根本不可能言歸於好。這種寫法表面上是基於教育上的考量,實際上是在愚弄孩子,而且充分顯現出對人的不信任。孩子聽到大野狼被小豬吃了,不都笑得挺開心的嗎?如果這樣的結局真的太殘酷,孩子怎麼笑得出來呢?這證明這樣的結局健康而幽默,一點兒也不殘酷。而豐富的幽默感,孩子聽了開懷大笑,正是這個故事的精髓及價值所在。如果把這最精華的部分,硬改寫成無聊的結局,就是所謂的「教育」,那這種教育不要也罷,因為它根本不信任人的判斷。遺憾的是,這種結局的圖畫書竟占了將近九成。

  《三隻小豬》的文學價值,就在它幽默有趣的結局。這也是這則故事可以和莎士比亞的文學匹敵的一大原因。《三隻小豬》的圖畫書中,最不足取的就是迪士尼的版本。它的文字和圖畫都很糟糕,是不宜讓孩子閱讀的圖畫書的代表。

關於可愛

         日本圖畫書界普遍認為:出現在插畫中的孩子,個個都應該長得一副可愛的模樣。從古早以前,圖畫書裡的兒童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圓圓的臉、小小的嘴巴、含笑的眼睛,再加上和頭部不成比例的肥短身軀,個個都是名副其實的健康寶寶。用「古早以前」這個字眼,或許有些誇張,但據我所知,在一九三五年以後,這副模樣就成了圖畫書裡的孩子的標準造型。二次大戰後,這種傾向變本加厲,甚至發展成為日本圖畫書的表現特徵。

  不管是誰畫的,不管故事內容講什麼,每一個孩子的長相都大同小異,都是一副之前所述的「可愛」的模樣。

  但這種長相真的可愛嗎?仔細觀察會發現,這種「可愛」是刻意塑造出來的,充滿匠氣,缺乏自然美;雖有形體,卻沒有生命;只有軀殼,彷彿是一種幻影。然而,大人們卻很喜歡這樣的表現,連最了解孩子的母親和幼教老師也不例外。

  圖畫書中的小孩一定要畫得很可愛的想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盛行的呢?我很意外的發現,它的歷史相當短。在貝提納‧修里曼所著,記錄歐洲三百年童書歷史的《童書的世界》一書中,就沒有提到可愛類的插圖,更未主張這類可愛的插畫最適合孩子。相反的,他認為不刻意迎合孩子口味的插畫,才是應該發展的畫風。所以,圖畫書的插畫必須把小孩畫得可愛的說法,只不過是迷信。而大人擅自決定每個孩子都應該天真可愛的想法,更可能在不知不覺中傷害孩子。

  我很懷疑,孩子看到這些圖畫書上的小朋友,真的會覺得他們好可愛,對他們產生認同嗎?這樣的造型真的是孩子喜歡的模樣嗎?其實孩子不見得這麼認為,反而是因為大人不斷在他們耳邊說著:「好可愛,好可愛!」才使他們慢慢形成一種概念。

  記得小時候常常聽我母親和姊姊說,岡本歸一、清水良雄、武井武雄和初山滋等人的插畫很棒,所以印象裡一直認為他們的畫就是好畫。這些畫家在二O年代完成的作品,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仍然有不少傑作。這些作品讓我學會如何判斷插畫的優劣,對我頗有助益。

  另外,熱愛美術的父親也常帶我參觀國家級的畫展,讓我對畫有了基本的判斷。我還記得橫山大觀、竹內栖鳳及上村松園等人的畫作在當時極受歡迎,至今我仍不時回想起參觀畫展的情景。對當時年幼的我來說,日本畫要比西洋畫更容易理解。

  已過世的美國著名畫家沙恩(Ben Shahn)曾說:「要了解藝術的價值需要一種直覺。這種直覺並非與生俱來,而是長時間培育而成的。人剛生下來都是盲目的,經過訓練,才能理解眼睛看到的東西,所以根本不可能有『天真無邪的眼睛』。群眾的眼睛不是沒有訓練,只是沒有接受良好的訓練,看了太多低俗的、粗糙的視覺表現。」(《一幅畫的傳記》美術出版社)讀了沙恩的這段話,希望您能思考一下,您給孩子看了什麼?替孩子選擇了怎樣的圖畫書?

  圖畫書的插畫應該把小孩畫得可愛的說法,沒有任何依據,甚至可以說是錯誤的。認為孩子徒有可愛,也只是大人一廂情願的想法。孩子並不認為自己應該如此。如果孩子自以為自己可愛,反而會惹人討厭,讓人覺得不舒服。其實,孩子心裡只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可以像大人一樣,做愛做的事,身體強壯,善良且值得信賴。孩子的這種願望是健康的。所以我們應該慎選內容及表現手法恰當的圖畫書,來滿足孩子這種健康的願望。站在這個角度來看,或許畫風可愛的圖畫書,才是不健康的圖畫書。

迪士尼圖畫書

   我曾經深深為迪士尼卡通電影的美所震撼,那時戰亂尚未平息,我在大學念書。我認為華德‧迪士尼(Walt Disney)是個偉大的魔術師,竟然能將童話世界活生生的呈現在我們眼前。但是在另一方面,我也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觀賞「小鹿斑比」電影時,我發現迪士尼改編的電影情節,與費利克斯‧薩爾登(Felix Salten)的原著有相當的出入。《小鹿斑比》的原著描寫了寂靜的森林深處、樹林間的簌簌低語、動物間的輕聲交談,以及鹿兒被葉縫灑下的點點陽光照得暖洋洋的模樣,讓人彷彿可以呼吸到森林的恬靜味道,感受到鹿兒母子間的深情。那不是眩人的彩色世界,而是光與影交錯的世界。

  迪士尼以過人的才氣與技術,將《小鹿斑比》轉化成色彩絢麗的動畫世界,但這一場光色爭輝的動畫盛會,卻使人無法真正走入《小鹿斑比》的世界。之後,我觀賞每一部迪士尼電影,都擺脫不掉這種不對勁的感覺。看過電影以後,留在腦海裡的不是彼得潘,不是小木偶皮諾丘,也不是愛麗絲,而是迪士尼。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迪士尼的聲光效果佔滿了。

  我很訝異,迪士尼電影強烈刺激感官的本質,與文學娓娓道來、緩緩勾勒出圖像的特質,差異竟然如此懸殊。在我心裡,薩爾登的《小鹿斑比》與迪士尼卡通中可愛的小鹿斑比,是兩個不同的角色。我回想迪士尼的「小鹿斑比」中的情節和畫面時,感受不到鹿兒們溫暖的親情。對我來說,《小鹿斑比》只存在於薩爾登的文學世界。

  觀賞過迪士尼的「小鹿斑比」幾年後,我在書店看到卡通版《小鹿斑比》的圖畫書。這本圖畫書是新潮社特別企畫的圖畫書系列中的一本。這項企畫如果拿到現在來做,一定會很成功,但是當時因為構想太前衛,沒有繼續出版下去。這個系列中,還收錄了木下順二撰寫,福田豐四郎繪製的《夕鶴》,畫風優美動人。

  看過《小鹿斑比》的圖畫書,我很失望。書中的插圖雖然維持迪士尼可愛、明朗的一貫風格,但是沒有電影那靈動活躍、歡喜洋溢的色彩感,只覺得單調且缺乏層次。而且故事情節大幅縮水,與其說它是一篇故事,倒不如說是一篇連簡約版都不如的摘要。我認為這本圖畫書與薩爾登的《小鹿斑比》已經毫無關聯。這類迪士尼圖畫書愈暢銷,只會扭曲孩子們對《小鹿斑比》的認識。

  這些年來,迪士尼的圖畫書在市場上廣受歡迎。但這些圖畫書比電影遜色許多,毫無魅力可言,感覺就像在看被塗上一層有毒色素、表皮皺成一團的水果乾。直到拜讀今村太平所著的《漫畫電影論》一書後,我才了解圖畫書與電影之間的落差為什麼如此懸殊。今村先生指出,迪士尼卡通色彩表現的祕密,在「以光來表現色彩」,將印象派的色彩理論應用在電影中。它的色彩和油畫、印刷的色彩不同,本身好像會發光,讓人眼睛為之一亮。迪士尼初期的電影,如「米老鼠」,還沒有這種效果。後來他對光與色彩的重視遠超過影像(形體),開始用光來表現色彩的躍動時,迪士尼的卡通才真的為電影藝術開拓出一個全新的領域。在我的感覺中,迪士尼電影與迪士尼圖畫書的本質差異,在於一個是充滿光線躍動的色彩,另一個則是經過印刷過程而失去了光的質感的色彩。換句話說,一個是艷麗的色彩,另一個則是失去光澤的色彩。大家都說迪士尼的圖畫書色彩悅目。但其實書中的色彩毫無生氣,且完全看不到電影的那種動感。死寂的色彩和像空骸般僵硬的插畫──這就是迪士尼的圖畫書。

  母親們看過迪士尼的電影後,以為圖畫書的品質一定與電影相去不遠,所以才買給孩子看。但母親的想法,卻帶給了孩子災難。可是孩子既不了解原著,美感經驗也還有限,根本看不出這兩者的天壤之別。

  即便迪士尼的圖畫書會吸引小孩,但還有另一項原因,讓我始終無法接受這類風格的圖畫書。

  迪士尼圖畫書均取材自世界名著。日本講談社的圖畫書中,也有許多世界名著的簡約版,如《金銀島》、《苦兒流浪記》、《魯賓遜漂流記》、《拇指姑娘》、《賣火柴的女孩》、《白雪公主》等。以講談社所出版的《金銀島》為例,就算改寫得再好,但內文只有原著的幾十分之一,只要有一點常識,就知道它只是故事簡介而已。又如《拇指姑娘》原著有一萬多字,改編成圖畫書被縮成五分之一,整個故事只剩下骨架,既無血也無肉。由於安徒生童話架構相當完整,從骨架也能了解故事的發展,但是他的文學特質卻在於對細部的生動描述。您可以拿任何一本《拇指姑娘》的圖畫書,和木島始翻譯的《拇指姑娘》比較,一定很快就能發現它們的差距,並且了解安徒生的童話塑造了多麼迷人的文學世界。

  所有(應該沒有例外)自稱是世界名著的圖畫書,不是簡約版,就是模仿原著卻又四不像的海盜版。所謂「世界名著精選圖畫書」,只是「原著是世界名著的圖畫書」,至於圖畫書本身,不過是如「真」包換的仿冒品。希望父母為孩子選圖畫書時,能夠先剔除這類世界名著改編的圖畫書。

  不久以前,桐朋幼稚園的大場牧夫老師決定為小朋友設置一個圖畫書專櫃。在進行這個大膽嘗試以前,他來和我商量,希望我能替他剔除不適當的圖畫書。我認為孩子不需要迪士尼圖畫書以及世界名著精選圖畫書,所以將它們全數刪除,只保留了《小飛象》、《一O一忠狗》及自然的驚奇系列。結果,書架上一下子變得空空如也。可是大場老師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我的建議,幼稚園的圖畫書實驗專櫃就這樣成立了。桐朋幼稚園的老師因此證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雖然沒有改編自世界名著的圖畫書,孩子們一樣讀得津津有味。

  迪士尼抽掉了世界名著的內涵,擅自改編,做出與原著內容似像非像的東西。比較原著與迪士尼圖畫書後會發現,迪士尼圖畫書大幅重塑原著人物的性格,誇張不重要的部分,使原著完全變質,把原本可以激發孩子豐富想像力的藝術創作,搞成追逐市場的廉價商品。

  此外,部分迪士尼的作品也暴露了他們對圖畫書的無知,例如巴頓的作品《小房子》,架構巧妙,表現手法不凡,是膾炙人口的傑作。後來,迪士尼將它改編成卡通電影,並「周到」的把它做成圖畫書。但是我覺得這本書被改寫得面目全非,非常醜陋。書中完全感受不到貫穿於巴頓作品中的美式爽朗風格,以及對美國生活的緬懷。整本圖畫書只不過是一場空虛、愚劣的鬧劇。這種與美學背道而馳的圖畫書,根本不配列入童書。聽說迪士尼曾一再爭取,希望能以相同的手法,將古典名著《小兔彼得的故事》改編成電影,但卻遭到原出版社──倫敦的腓特烈‧華恩(Frederick Warne)出版社斷然拒絕。我很高興《小兔彼得的故事》沒有加入迪士尼家族,這實在是全球兒童之福。

 

( 時事評論教育文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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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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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應文章

千帆舞
等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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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8/01 23:25

老實講,這篇試閱的文章,讓我看不出有幸福的樣子。

很像批判文@@"

SOR

純屬個人感觀


ღღ..〝珍惜 你眼前所擁有的〞~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