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回顾金色冒险号二十周年
作者：周泽浩
今年六月六号是金色冒险号在美国抢滩的20周年。1993年六月六号凌晨，一艘载有286中国乘客名为金色冒险号的货船在纽约皇后区搁浅，船上的乘客相继跳船。十人随即淹死。六人游到海滩后在警察没到达之前就逃离了海滩。其余的人全部由美国政府收容。其中十六人在18岁以下属未成年的，随即依法被释放到寄养家庭中去，其余的由移民局关押。两天以后，被关押的金色冒险号乘客被送到全美各地的移民监狱。女性乘客被送往路易斯安那州。大部分男性难民（１５３个）都于1993年六月八号被送往宾西法尼亚中部约克县的约克监狱。
当时我正好刚到约克谋职。该地白人占人口比例百分之九十二。华人极少，我随即被媒体和律师请去协助翻译，有机会进入牢房内直接地接触了大量金色冒险号难民。他们的年龄和背景都很不一样。大部难民是福建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浙江人。年龄大的四十来岁，都是当父母的人了。小的才十八岁。
难民们申请避难的原因以一胎化迫害居多，但也有不少其他原因的，如因和政府对抗而遭到政府迫害的，也有几个学生因参加过六四抗议而受到惩处的。
金色冒险号难民在监狱里关得最长的是三年半左右，从1993年六月六号到1997年二月二十七号。当中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申请避难成功但更多的难民坐了一年多移民监后放弃希望接受遣返。在1997年二月二十七号最后保释出狱的有五十五人，其中三十八人是从约克监狱里获得半自由的。半自由是应为他们的法律身份还是未定，而移民局有可能随时将他们遣送回国。
五十五人中至今还有二十个难民的法律身份未定。其中不少人在美国居住的时间比在中国的多。也都成家立业了，但是他们还是既没有中国护照也没有美国护照，属于无国籍人士，生活得非常不安。不能离境，还要定期到政府指定地点报到。
金色冒险号是美国移民史的一个重大里程碑。回顾在过去二十年中与金色冒险号难民，律师和媒体的接触，我觉得金色冒险号有若干特点。
金色冒险号的第一个特点是旅途特别坎坷。举一个典型的例子：张先生18岁离开福建后，经云南入缅甸，在环境险恶的缅甸丛林中行走30天，然后到泰国在半囚禁的条件下侯船半年，随后又从泰国登船在金色冒险号上度过112天，在好望角和纽约登陆时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有不少人在肯尼亚的蒙巴萨港滞留了半年才搭乘金色冒险号来美的，路程更长。很多金色冒险号难民至今不愿意多谈这一段历史，这和他们九死一生的旅途经历有关。
金色冒险号第二个特点是美国政府对金色冒险号的“从严，从重，从快”的处理方法。金色冒险号来美之前，中国人到美国提出难民申请后，一般都是根据惯例马上保释在外候审。而这次金色冒险号登陆被描绘成“诺曼底登陆，”社会影响太大，况且克林顿刚上台六个月诸事不顺利，所以在金色冒险号一事的处理上下手很重。政府不仅改变以往做法把难民全部关起来，而且在法律程序上偷工减料不给律师足够的时间准备材料。有的法官还对律师咆哮，而美国国务院则断言百分之九十九的避难理由都是编造出来的。大部分律师都觉得正常的法律程序受到了严重干扰。
金色冒险号的第三个特点是义务律师的大量涌现。金色冒险号的义务律师项目的规模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就约克而言，该县在1993年金色冒险号难民涌现时，只有两个移民律师。一个不愿意协助，所以就只剩下另一个本人也是英国移民过来的刚拿到律师执照的移民律师Ann Carr. 该律师受到约克律师协会的委托和凭着职业感召免费替约克的34个从事各种法律专业的义务律师加班加点办移民法培训班，随后大家一起去监狱替难民申诉。可以说大部分律师在政治上是非常保守的，包括律师协会主席本人。但是当政府处理法律不合理时，他们就把职业道德和责任放到第一位了。三年半里不辞辛劳地替难民服务，如收费的话几万美金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们非但不收钱，有一个律师还经常给她的客户零用钱。不少律师和难民最终成为挚友。
金色冒险号第四个特点是约克群众自发的草根组织“金色展望”的成立和救援活动。该组织每周一次在监狱外面举办声援会。每次都有退伍空军军官Robert Merrill 专门为此创作和演奏的新歌一首，历经三年半，寒冬酷暑，没停过一次。好像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金色展望“和其他民间的支持者有黑人，犹太人，越南人，西藏人，东欧人，当然最多的是本地的白人。支持者中有宗教信徒，也有无神论者；有支持堕胎的，也有反对堕胎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即要维护法律尊严，用人道和合理的方法来处理金色冒险号难民。
其他社会各界支持金色冒险号难民的方法也是非常感人。约克是个德国后裔为主的社区，居民外表上相对冷漠，但冷漠后面有热情。我的飞虎队忘年交瑞斯先生（Robert Riese）二战时在中国的柳州和桂林服务于14航空队时，和日本人打得死去活来。难民来了以后，他还主动到监狱去关心看望他们并和他们讲述他在中国作战的经历。他的儿媳妇Lynn也在里面教英语和高中课程。不少难民英语不错，和她的教学有直接关系。约克学院的一个教授自己身患绝症还到各处替金色冒险号难民收集鞋子，送到监狱去（很多难民来时连像样的鞋子和裤子都没有，全靠各界捐献）。而这位教授自己在难民全部出狱之前就因得不到器官捐献而去世了。另外一个约克居民Ann Wolcott 儿子在越战时阵亡，但她和他二战退伍军人的丈夫一起“认领”了一个金色冒险号难民，像自己孩子一样关心。另一个居民在他所“认领”的难民出狱以后，还带他去迪士尼乐园去“压压惊。”有一个难民被放出来时，一些曾经关押过他的狱警们特意走出监狱来祝贺他获得自由。这样的感人故事有不少。
金色冒险号的最后一个明显特点是难民自己的努力。他们举行了三次绝食来抗议对他们的不公待遇。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狱中用最原始的材料制作了大约一万二千个精美特殊的金色冒险号折纸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极大地把难民们人性化了。记得我自己在1996 年到明尼苏达州参加一个婚礼时还带了一个大型的龙凤呈祥的折纸艺术品作为婚礼，引起了不少赞美。华盛顿的史密松博物馆也一度展出部分金色冒险号艺术品。
不光老百姓对他们的艺术品折服，连克林顿据说也受影响。1996 年，在约克的国会议员戈德林拿了一颗难民制作的松树和一只“自由鸟”即白头鹰去白宫看克林顿后没几天，克林顿就下令允许金色冒险号难民全部保释在外。克林顿虽然是对金色冒险号难民从重，从严，从快处理的始作俑者，但他还是在政府内部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决定让他们在监狱外面等候司法处理。所以也可以对他做个七三开吧。
金色冒险号难民的近况因人而异。他们刚来时，约克的一个居民写信给报纸说，“我们不需要更多的罪犯和吃救济者！”好在我所知道的几个金色冒险号乘客都遵纪，守法，纳税。也没有吃救济的。生病了自己掏钱买药。有失败再爬起来的，也有相当成功的，开了几家店，几个饭店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吃苦努力。我自己虽然也在文革时托毛泽东福修了几年地球，但和他们的勤奋相比，还是自叹不如。
回顾和感受：离开父母孩子出生入死远走他乡去谋生不是中华文化基因里的必然组成部分。2500多年前，孔夫子就告诫大家，“父母在，不远游。”但老夫子也知道“苛政猛于虎”这一事实，也为远游留了条路，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中国人近几十年大批涌入美国，看来和那个体制，那个 “道”还是有联系的。有人说偷渡客来美国，就是为了钱，其它都是假的。金色冒险号难民来后，美国人也有人说他们是经济难民。试问一下，如果到美国来是光为了钱来的话，那为什么现在中国有那么多最有钱的人也想方设法来美国呢？
世界上有穷人的国家多得是，但他们的穷人也没有不顾死活地逃到美国来，请看孟加拉国，菲律宾的穷人中可有像中国人那样争先恐后不顾一切地到美国来的？世界上有富人的国家也是比比皆是，但他们中有哪些国家的富人向中国有些人那样一边唱红歌，一边削尖脑袋把孩子和自己往美国送？墨西哥的亿万富翁有很多，好像墨西哥的富人好像没有到美国来定居的风气。世界上好像只有中国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争先恐后要到美国来，这不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吗？
不久前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和中国大陆现在情况一样。那里的穷人和富人都想要到美国来。我１９８０年代年到美国的时候在世界日报上看到一个关于几个台湾偷渡者在德州在闷罐子车厢里闷死的故事。曾几何时，台湾的学生读完书就往回赶；绿卡等到期了，放弃；不到美国来定期居住绿卡要作废了，作废算数；绿卡熬到可以申请公民了，放弃公民； 已经拿到美国公民了，但在台湾诸方不便，放弃美国公民；想到美国来玩了，买张票就可以，到机场以后入境签证即可。
台湾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美国光环顿失？在台湾发生的事，能在大陆发生吗？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
在过去２０年和一些金色冒险号的乘客接触的过程中。最有感触的经历有两个。一个是我当年常去看的一个难民朋友在他获得自由十周年那一天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以去红十字会献血的方式来纪念这一天，以感谢美国社会给他的机会。人是可以感动和改变的。２０１３年五月三十号，我在费城美国故事团（Story Corps）一个录音室里和金色冒险号的最年轻的乘客重聚，并做一个访谈。我们年龄相差二十年，二十年后相聚，我带上了他当年从监狱中寄给我的２０封信。故事团的制作人计划录大约４０分钟的谈话，但我们不知不觉地就谈了８０分钟，但觉得好像才开始一样，谈不完的话，问不尽的问题，止不住的回忆……
但愿中国人再也不要不得已远离父母，孩子，亲人，朋友，离乡背井去过一个自由，有尊严，有希望的生活。民主，自由，幸福不是任何人的专利。中国人通过努力争取也一定能够获得这一切，使金色冒险号这类悲剧不再重演。
2013 六月六号凌晨于约克
有关金色冒险号的书：
The Snakehead: An Epic Tale of the Chinatown Underworld and the American Dream by Patrick Keefe
http://www.thesnakehead.com/
有关金色冒险号的纪录片：
Golden Venture: A Documentary about the U.S. Immigration Crisis by Peter Cohen
作者：周泽浩
今年六月六号是金色冒险号在美国抢滩的20周年。1993年六月六号凌晨，一艘载有286中国乘客名为金色冒险号的货船在纽约皇后区搁浅，船上的乘客相继跳船。十人随即淹死。六人游到海滩后在警察没到达之前就逃离了海滩。其余的人全部由美国政府收容。其中十六人在18岁以下属未成年的，随即依法被释放到寄养家庭中去，其余的由移民局关押。两天以后，被关押的金色冒险号乘客被送到全美各地的移民监狱。女性乘客被送往路易斯安那州。大部分男性难民（１５３个）都于1993年六月八号被送往宾西法尼亚中部约克县的约克监狱。
当时我正好刚到约克谋职。该地白人占人口比例百分之九十二。华人极少，我随即被媒体和律师请去协助翻译，有机会进入牢房内直接地接触了大量金色冒险号难民。他们的年龄和背景都很不一样。大部难民是福建来的，也有一小部分浙江人。年龄大的四十来岁，都是当父母的人了。小的才十八岁。
难民们申请避难的原因以一胎化迫害居多，但也有不少其他原因的，如因和政府对抗而遭到政府迫害的，也有几个学生因参加过六四抗议而受到惩处的。
金色冒险号难民在监狱里关得最长的是三年半左右，从1993年六月六号到1997年二月二十七号。当中有不少人陆陆续续申请避难成功但更多的难民坐了一年多移民监后放弃希望接受遣返。在1997年二月二十七号最后保释出狱的有五十五人，其中三十八人是从约克监狱里获得半自由的。半自由是应为他们的法律身份还是未定，而移民局有可能随时将他们遣送回国。
五十五人中至今还有二十个难民的法律身份未定。其中不少人在美国居住的时间比在中国的多。也都成家立业了，但是他们还是既没有中国护照也没有美国护照，属于无国籍人士，生活得非常不安。不能离境，还要定期到政府指定地点报到。
金色冒险号是美国移民史的一个重大里程碑。回顾在过去二十年中与金色冒险号难民，律师和媒体的接触，我觉得金色冒险号有若干特点。
金色冒险号的第一个特点是旅途特别坎坷。举一个典型的例子：张先生18岁离开福建后，经云南入缅甸，在环境险恶的缅甸丛林中行走30天，然后到泰国在半囚禁的条件下侯船半年，随后又从泰国登船在金色冒险号上度过112天，在好望角和纽约登陆时与死亡擦肩而过。也有不少人在肯尼亚的蒙巴萨港滞留了半年才搭乘金色冒险号来美的，路程更长。很多金色冒险号难民至今不愿意多谈这一段历史，这和他们九死一生的旅途经历有关。
金色冒险号第二个特点是美国政府对金色冒险号的“从严，从重，从快”的处理方法。金色冒险号来美之前，中国人到美国提出难民申请后，一般都是根据惯例马上保释在外候审。而这次金色冒险号登陆被描绘成“诺曼底登陆，”社会影响太大，况且克林顿刚上台六个月诸事不顺利，所以在金色冒险号一事的处理上下手很重。政府不仅改变以往做法把难民全部关起来，而且在法律程序上偷工减料不给律师足够的时间准备材料。有的法官还对律师咆哮，而美国国务院则断言百分之九十九的避难理由都是编造出来的。大部分律师都觉得正常的法律程序受到了严重干扰。
金色冒险号的第三个特点是义务律师的大量涌现。金色冒险号的义务律师项目的规模是美国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就约克而言，该县在1993年金色冒险号难民涌现时，只有两个移民律师。一个不愿意协助，所以就只剩下另一个本人也是英国移民过来的刚拿到律师执照的移民律师Ann Carr. 该律师受到约克律师协会的委托和凭着职业感召免费替约克的34个从事各种法律专业的义务律师加班加点办移民法培训班，随后大家一起去监狱替难民申诉。可以说大部分律师在政治上是非常保守的，包括律师协会主席本人。但是当政府处理法律不合理时，他们就把职业道德和责任放到第一位了。三年半里不辞辛劳地替难民服务，如收费的话几万美金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们非但不收钱，有一个律师还经常给她的客户零用钱。不少律师和难民最终成为挚友。
金色冒险号第四个特点是约克群众自发的草根组织“金色展望”的成立和救援活动。该组织每周一次在监狱外面举办声援会。每次都有退伍空军军官Robert Merrill 专门为此创作和演奏的新歌一首，历经三年半，寒冬酷暑，没停过一次。好像也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金色展望“和其他民间的支持者有黑人，犹太人，越南人，西藏人，东欧人，当然最多的是本地的白人。支持者中有宗教信徒，也有无神论者；有支持堕胎的，也有反对堕胎的。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即要维护法律尊严，用人道和合理的方法来处理金色冒险号难民。
其他社会各界支持金色冒险号难民的方法也是非常感人。约克是个德国后裔为主的社区，居民外表上相对冷漠，但冷漠后面有热情。我的飞虎队忘年交瑞斯先生（Robert Riese）二战时在中国的柳州和桂林服务于14航空队时，和日本人打得死去活来。难民来了以后，他还主动到监狱去关心看望他们并和他们讲述他在中国作战的经历。他的儿媳妇Lynn也在里面教英语和高中课程。不少难民英语不错，和她的教学有直接关系。约克学院的一个教授自己身患绝症还到各处替金色冒险号难民收集鞋子，送到监狱去（很多难民来时连像样的鞋子和裤子都没有，全靠各界捐献）。而这位教授自己在难民全部出狱之前就因得不到器官捐献而去世了。另外一个约克居民Ann Wolcott 儿子在越战时阵亡，但她和他二战退伍军人的丈夫一起“认领”了一个金色冒险号难民，像自己孩子一样关心。另一个居民在他所“认领”的难民出狱以后，还带他去迪士尼乐园去“压压惊。”有一个难民被放出来时，一些曾经关押过他的狱警们特意走出监狱来祝贺他获得自由。这样的感人故事有不少。
金色冒险号的最后一个明显特点是难民自己的努力。他们举行了三次绝食来抗议对他们的不公待遇。更重要的是他们在狱中用最原始的材料制作了大约一万二千个精美特殊的金色冒险号折纸艺术品。这些艺术品极大地把难民们人性化了。记得我自己在1996 年到明尼苏达州参加一个婚礼时还带了一个大型的龙凤呈祥的折纸艺术品作为婚礼，引起了不少赞美。华盛顿的史密松博物馆也一度展出部分金色冒险号艺术品。
不光老百姓对他们的艺术品折服，连克林顿据说也受影响。1996 年，在约克的国会议员戈德林拿了一颗难民制作的松树和一只“自由鸟”即白头鹰去白宫看克林顿后没几天，克林顿就下令允许金色冒险号难民全部保释在外。克林顿虽然是对金色冒险号难民从重，从严，从快处理的始作俑者，但他还是在政府内部意见不一致的情况下决定让他们在监狱外面等候司法处理。所以也可以对他做个七三开吧。
金色冒险号难民的近况因人而异。他们刚来时，约克的一个居民写信给报纸说，“我们不需要更多的罪犯和吃救济者！”好在我所知道的几个金色冒险号乘客都遵纪，守法，纳税。也没有吃救济的。生病了自己掏钱买药。有失败再爬起来的，也有相当成功的，开了几家店，几个饭店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吃苦努力。我自己虽然也在文革时托毛泽东福修了几年地球，但和他们的勤奋相比，还是自叹不如。
回顾和感受：离开父母孩子出生入死远走他乡去谋生不是中华文化基因里的必然组成部分。2500多年前，孔夫子就告诫大家，“父母在，不远游。”但老夫子也知道“苛政猛于虎”这一事实，也为远游留了条路，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中国人近几十年大批涌入美国，看来和那个体制，那个 “道”还是有联系的。有人说偷渡客来美国，就是为了钱，其它都是假的。金色冒险号难民来后，美国人也有人说他们是经济难民。试问一下，如果到美国来是光为了钱来的话，那为什么现在中国有那么多最有钱的人也想方设法来美国呢？
世界上有穷人的国家多得是，但他们的穷人也没有不顾死活地逃到美国来，请看孟加拉国，菲律宾的穷人中可有像中国人那样争先恐后不顾一切地到美国来的？世界上有富人的国家也是比比皆是，但他们中有哪些国家的富人向中国有些人那样一边唱红歌，一边削尖脑袋把孩子和自己往美国送？墨西哥的亿万富翁有很多，好像墨西哥的富人好像没有到美国来定居的风气。世界上好像只有中国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争先恐后要到美国来，这不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吗？
不久前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也是和中国大陆现在情况一样。那里的穷人和富人都想要到美国来。我１９８０年代年到美国的时候在世界日报上看到一个关于几个台湾偷渡者在德州在闷罐子车厢里闷死的故事。曾几何时，台湾的学生读完书就往回赶；绿卡等到期了，放弃；不到美国来定期居住绿卡要作废了，作废算数；绿卡熬到可以申请公民了，放弃公民； 已经拿到美国公民了，但在台湾诸方不便，放弃美国公民；想到美国来玩了，买张票就可以，到机场以后入境签证即可。
台湾发生了什么事，使得美国光环顿失？在台湾发生的事，能在大陆发生吗？彼能是，而我乃不能是？
在过去２０年和一些金色冒险号的乘客接触的过程中。最有感触的经历有两个。一个是我当年常去看的一个难民朋友在他获得自由十周年那一天打电话告诉我说他要以去红十字会献血的方式来纪念这一天，以感谢美国社会给他的机会。人是可以感动和改变的。２０１３年五月三十号，我在费城美国故事团（Story Corps）一个录音室里和金色冒险号的最年轻的乘客重聚，并做一个访谈。我们年龄相差二十年，二十年后相聚，我带上了他当年从监狱中寄给我的２０封信。故事团的制作人计划录大约４０分钟的谈话，但我们不知不觉地就谈了８０分钟，但觉得好像才开始一样，谈不完的话，问不尽的问题，止不住的回忆……
但愿中国人再也不要不得已远离父母，孩子，亲人，朋友，离乡背井去过一个自由，有尊严，有希望的生活。民主，自由，幸福不是任何人的专利。中国人通过努力争取也一定能够获得这一切，使金色冒险号这类悲剧不再重演。
2013 六月六号凌晨于约克
有关金色冒险号的书：
The Snakehead: An Epic Tale of the Chinatown Underworld and the American Dream by Patrick Keefe
http://www.thesnakehead.com/
有关金色冒险号的纪录片：
Golden Venture: A Documentary about the U.S. Immigration Crisis by Peter Cohe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