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山那邊人家 / 老 旦
2020/05/28 07:07:30瀏覽109|回應0|推薦2

山漢子

 

  一排錚亮的銀犁,從第一縷陽光爬上梯田開始,嘩嘩地锨開三月的春早。待嶺頭上朦朧的雲霧漸漸散去,逶迤的大山便露出了男人一樣的胸膛。

  龍涼溝的清晨,於是在男人們粗獷的號子中醒來。此時,春犁仿佛變成了一把豎琴,咚咚地彈響著大地的復蘇之歌,而操琴手則來自一群牛一樣健壯的男人。

  古老的犁春開始翻卷著大地的浪花,在三月和煦的風中低吟淺唱;空曠的大山谷,迥蕩著布谷鳥呼喚春風的叫聲;而那些在田埂上忽左忽右搖曳的男人,手握著舵一樣的犁把,嘴裡哼著歌謠,眼裡笑著春風,靈活的身子在水的中央跳著優雅的探戈!

  大山裡出生的山娃成長為壯漢的願望,是他們的父輩傲立天地引吭高歌的模樣。一代接一代的動力,是成為傳說中傳奇的“田力”的向往。山嶺再高,它高不過雄鷹有力的翅膀,溪流再長,也長不過他們夢想成為男子漢的願望。

  ——你瞧,那些長成精壯的男子漢,只有他們才有資格大聲唱著只有他們才懂的山歌;只有他們才有資格甩響脆聲聲的長鞭;他們用犁鏵將泥的艱澀與土的群山掀翻在了他們的腳下;然後用大山一樣的胸膛,撫平泥土沉重的喘息,給他們身後的女人和孩子報以驕傲的微笑!

  ——你瞧,滿臉稚氣的孩子們笑了,爬滿皺紋的老人們笑了,他們的女人們笑得更是嬌媚,一張張笑臉都開成了鮮艷的紅花!搖曳在田壟上的犁春人啊,臉上更是掛著一個碩實豐滿的喜悅。從此春犁誕生了山村的神奇,神奇之源來自於被他們傳頌的“田力”,傳奇的“田力”接著釀造了一代又一代的美麗的傳說。

  春犁碾轉著光陰,年復一年,鍛打著男人堅實的臂膀;也鑄造著山村不朽的神奇與傳說,鑄造著那些男人大山一般堅韌偉岸的軀體與風魂!

  難怪那聲音錚錚作響,原來是腹地精氣十足的吆喝透著底氣,透著自信!

  難怪那笑聲如此的歡暢,就像濃醇的糯香米酒一般,醉美在人的心頭,就像山谷裡那道歡快的小溪,一路潺潺穿過田野,流過沸騰的村莊,奔騰著一直流向遠方……

  或許某個早晨一覺醒來,這幅“山村晨耕圖”已讓時光悄然掩藏;可我知道,——那些曾經的逆光中的背影,無疑會被人們一一定格在眼眸之中;於是讓它變成一簾迷人的風情水墨畫卷珍藏心中,陪伴著我們走過漫漫歲月,直到天荒地老……

 

野婆娘

 

  晌午的陽光斜照在荒坡之上,那是村婦們粉墨登場的時刻;腳下的大地便是舞台,銀鐮和鋤頭即為道具;無須塗脂抹粉的本色出演,就在天地之間。

  農婦們飛揚的鐮刀茅草上劃出弧線,草蟲紛紛聞風而逃。她們手中的銀鋤,仿佛是馬良的神筆,銀鋤落下的地方,展現出最美的圖畫;她們是一群拓荒牛,在荊棘叢中耕耘著春天;她們撒下的汗雨,浸潤著無聲的大地上;她們用身體的溫熱和那一縷乳香,喚醒了干癟的泥土……

  她們唱著歌,揮舞著銀鋤,奏響一支富於音律的鏗鏘之歌;大地是鼓,每一鋤都咚咚作響。汗水化成乳汁,每一滴都飽含深情喂養著泥土。干渴的土地喲,它們咧開貪饞的大嘴,吮吸著來自天堂般的甘露。

  遠處拂來熱情的風,吻著女人額前的汗珠和她們柔媚的臉龐;野性的山風,一次又一次撩動女人的胸襟;叮當晃動的風鈴中,女人們褪下那身厚實的衣裳;亮開了脖子上那圈誘人的暈白,亮開了大山女人的風情與粗獷……

  大山的女人喲,惹得遍地的野花都含笑開放;它們模仿著女人的笑靨舒展嫵媚,讓寂寞的荒地從此變得阿娜多情,滿載春光!

  於是陽光照耀下的群山,變成了天底下最美的一塊布景;你看那起伏逶迤而又綿長的山嶺,就仿佛被誰鑲嵌了奇妙的五線譜;你看那些荷鋤揮鐮的女人喲,像不像那五線譜上一個個鮮活跳動著的音符?你側耳細聽,那散發著母性的愛與光芒的山歌調子,像不像山林裡姍姍而來的夜鶯在歌唱?!

  哦,這大山的女人喲,早已傻傻地將一份野性的溫柔,默默地奉獻給了這片芬芳的泥土,甘願痴情守候,幸福相伴一生!

 

歡樂谷

 

  村頭古榕,小橋流水,炊煙裊裊,牧笛聲聲,永遠是山寨人家快樂的歌謠。

  一杆橫笛,吹得夕陽如醉漢,吹得一河清水跳歡歌;綠的是樹,綠的是河,小橋上站著老爺爺,村前迎訝的是老婆婆。

  牧笛飄散在山崗上,長號子悠揚在山腰小道,夕陽如畫,號角聲聲,笑彎了山村上空的炊煙;號音與笛聲,灑在歇腳的馬背上;牛呵羊呵前頭進了村,惹得一群光腚腚小屁孩吵吵嚷嚷後面往上爬……

  男人們回來了,獵槍上掛著野兔野鼠和山雞,鬥笠上別著螞蚱與蟈蟈;女人們回來了,挽起的衣袖裡藏著憐和愛,蔸蔸裡裝滿了紅紅的酸梅和山梨……

  暮靄中的小山村,雞鴨鵝歡叫著,孩子們歡呼著。男人們人前人後咋咋呼呼,活靈活現講敘抓野兔捉山雞的神氣。女人們笑哈哈圍著鍋台轉,進進出出忙前忙後忘了歇。小河邊,姑娘們與小伙子們在晚霞中嘻笑嗔罵,從翻騰的浪花中悄悄地打撈她們濕漉漉的愛慕……

  山村的暮歸,是一幅掛在千年古榕樹上的古畫,安謐而生動;直到皎潔的月亮升起來,把它擁住,慢慢變老,變成遙遠的傳說和童話……

(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FOWNLP&aid=1371957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