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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愛是菡萏 / 王張應
2017/11/18 07:39:33瀏覽59|回應0|推薦0

蓮是一種人見人愛的美物。凡夫俗子難以免俗,人愛亦愛。同樣是愛,卻有不同。

於蓮之愛,先是愛了蓮的根莖——藕。愛藕,主要圖實惠。藕是美食,生吃又脆又甜,熟吃又甜又面。藕還是一味好吃的良藥,南朝梁人陶弘景《名醫別錄》曰:生藕性寒,能生津涼血;熟藕性溫,能補脾益血。生食熟食,於人有益。

虛實相生,有實即有虛。藕之虛,虛得實在,腹有洞天,實實在在的虛心者。不僅虛心,而且有節。見過藕的人,不會忽略藕身上那個與眾不同的細節。藕如竹,亦有節。虛心有節之外,還有一樣不容忽視——“情思連綿”,正所謂“藕斷絲連”。當然,亦有例外,廬州包河藕,據說無絲。生在包門,自然秉持了包氏門風。那黑臉包龍圖最讓人敬佩亦最令人喪膽的,正是他鐵面無私。

虛虛實實,總有許多可愛之處,無怪乎藕令人生愛。有愛藕心切者,對蓮花不稱蓮花,亦不稱荷花,干脆直呼藕花。宋代才女李清照便如此,《漱玉詞如夢令》雲:“興盡晚歸舟,誤入藕花深處。”“藕花”之稱,恰到好處。若將句中“藕花”換成“蓮花”或者“荷花”,還有原來的韻味嗎?

愛蓮,除卻愛蓮之根莖——藕,便是愛了蓮之葉。說到葉子,更習慣於叫它荷葉。夏天,到荷塘看荷葉,真是一件賞心悅目事。荷葉原先在水下,只是一根從淤泥裡生發出來的莖,一根努力向上的莖。莖的頂端是芽,冒出水面之後,芽才漸漸舒展開來,形成一片淺鍋形的葉子。長長的莖將葉面高高舉起,很像頑皮的孩子撐開一把綠陽傘,用力過猛,撐過頭了,令傘仰面朝上。原本並不密集的莖芽,長成荷葉,便變得擠擠挨挨。荷葉塊頭大,片片相連,將荷塘水面罩個嚴嚴實實,放眼望去,一派“田田”的樣子。近觀一片荷葉,常見葉心有一顆顫動的水珠。原來,荷葉正面有一層厚厚的蠟質,它不沾水。雨點或者露水灑在上面,會形成一顆晶亮的水珠,在葉面低窪處,伴隨著荷葉搖晃而震顫滾動。

人愛荷葉,歷來各有愛法。漢樂府《江南》雲:“江南可采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民國年間,朱自清夜不能寐便去看荷塘月色:“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少時喜愛荷葉,一心想做葉窩裡那顆晶瑩剔透的露珠。荷葉是露珠的母親,荷葉的手掌將露珠高高捧起。露珠當然明白,它就是荷葉的掌上明珠。壯年時代亦愛荷葉,將自己想像成荷葉底下那一尾嬉戲的游魚。“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魚在荷葉下,自由自在,想游就游,想停就停,沒有奔波,沒有操勞,多麼愜意的生存狀態。

似乎沒有真正愛過蓮花,或者叫它荷花。盡管宋代詩人楊萬裡將荷花說的那麼美:“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六月的荷花的確榮盛一時,詩人又是在杭州西湖賞荷花,自然別有一番風致。荷花美,詩亦美,傳誦千年,魅力不衰。讀詩或者賞荷,對於那些“別樣紅”的映日荷花,總有一絲淡淡的憂傷。那種別樣的紅,意味著什麼呢?不言而喻,夏日終將過去,秋天很快到來,這是一條不可逾越的規律。凋謝和枯萎,無可回避,近在眼前。

愛蓮,最愛是菡萏。芙蕖、芙蓉、菡萏、玉環、溪客、靜客、翠錢、紅衣等等,蓮的別名多到讓人數不勝數,個個超凡脫俗,無不可愛,卻尤愛菡萏。《爾雅釋草》曰:“荷,芙渠……其華菡萏。”菡萏是一種狀態,荷花將開未開,含苞待放時。那情狀宜與美人相提並論,《詩陳風澤陂》即如此:“彼澤之陂,有蒲菡萏。”

菡萏初立,“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蜻蜓也是愛蓮者吧,愛的即是菡萏。在菡萏高高的鼻尖上,蜻蜓正做著一場好夢,遲遲不肯醒來。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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