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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01/17 15:14:40瀏覽1499｜回應2｜推薦3 | |
| 轉載文 返北斗 【聯合報╱吳柳蓓】 2009.01.06 11:04 am 北斗鎮民以喧天鑼鼓歡迎遶境進香回駕的媽祖鑾轎。 本報資料照片／記者丁志寬攝影 從來不曾思考過要寫「北斗」這個地方，因為很難用一段周延的文字去詮釋，哪怕是最熟 悉的亦然。這幾年在他鄉賃居求學工作頗為順利，因此從無回北斗謀事的念頭，偶爾得空 反覆閱讀林文月先生收錄在《遙遠》的〈過北斗〉一文，算是抒發內心的思鄉情愫，也算 給自己一個交代。我留意林先生〈過北斗〉的定稿日期為民國 68年二月，約莫是我出生 半年之後書寫的，求證父親當時的北斗街景，確實如林先生所言人車皆罕的景況。 當然，閱讀林先生的文章純粹是對故鄉懷思所致，並非使我回到北斗的最大原因。去年歲 末，有感父母親年事漸高，兄弟姊妹工作在外無法經常返家陪伴，遂讓我有了回鄉就近看 顧的念頭。我致信給任教明道大學的蕭蕭詩人告知欲歸鄉求職一事，他於第一時間允諾， 並且安排與所學相符課程給我，讓我完成歸鄉並且承歡膝下的心願，對此，特別感謝他的 成全。 北斗這幾年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旅居他城多年的子民恐怕很難在第一時間認出它原來的面 貌。三十年前與三十年後的北斗在日子的推演中不斷成長翻新，從原本全鎮僅有兩輛出租 車、一條短街、人雞同眠的生活條件，變成一座現代化城鎮，十多樓層的公寓矗立在斗中 路上，行在北斗的邊緣即可清楚望見這座大樓。每逢例假日，以中華路為核心的北斗肉圓 攤位皆被外地人包圍，當然也有部分離鄉在外的北斗人趁著北上或南下之前購買給還在工 作崗位不克返鄉的親人吃個安慰。 林先生曾於文章中說，她於肉圓攤子前逛了又逛，有位老闆用招呼外客的語氣告知她北斗 肉圓很好吃。她暗忖自己一身素衣，既無行李又無相機，攤子老闆怎能一眼斷定她是個「 外來者」。其實追根究柢而言是氣質。世居北斗的女人不論已婚未婚都染有一抹北斗精神 的氣質，或者說是一份面對生活的篤定更為貼切。即便是一名開著進口轎車到攤子前喊買 的前衛女客，老闆也能一眼認出她的北斗人身分，因為說話的口氣、挑剔的語脈、付錢的 動作，以及與人接觸的神情。林先生雖為北斗人卻不曾在北斗長居過，她眼裡北斗所有的 一切都是新鮮的，她的眼光自是流露出迥異於北斗人應對進退中所隱含的意味。這也是攤 子老闆將林先生誤作他客的其中之一原因。 經常有外客進入北斗鎮後一陣亂逛，滿街的肉圓店不知道哪一家最道地，因此暫靠路邊等 著問在地人。我就被問過好幾回，有一次到中華路上辦事，途中碰到一名外客攔下我的摩 托車，客氣的問我肉圓哪裡買，我請他尾隨在我之後，打算一路送他們到我最常光顧的攤 子。當然，有部分外客在田尾公路花園採買花花草草後，也是要進入北斗酒足飯飽的，北 斗的小吃商店林立美味又價廉，一入夜彷彿不夜城，閃著霓虹招牌的店家座無虛席，連小 攤小販的生意都很好做。母親就曾打趣的說她也要弄一輛攤車做點小生意，賺點零用錢， 無須看父親的臉色。 父母親均為彰化縣溪州鄉人，結婚後遷出至北斗定居，家裡的兄弟姊妹皆在北斗張綜合醫 院出生，母親的紅檜衣櫃至今仍保存張綜合醫院開出的四張分娩證明書。每次母親翻箱倒 篋要找什麼重要資料，我就愛賴在邊上翻這四張證明書，然後對身高、體重和出生時辰較 量一番，看看誰是優生寶寶。從有記憶以來，記得住的事物都以北斗為經緯，儘管經常與 母親回溪州看外公外婆，也只是短暫的片刻，黃昏一至，母親便又牽著四個小孩坐上公車 ，返回與父親共組的愛巢。溪州，像一名老態龍鍾的老嫗坐在黃昏裡，專心且慈愛的等待 年輕的子輩回來看她。 父親在街心開了一間裁縫店，學徒十數人，生意忙不過來時母親要幫忙縫釦子、車布邊， 以及熨燙等瑣碎的工作，那時母親的注意力便不在我們身上，我們抓到機會像衝出籠子的 小狗，拔足狂奔至奠安宮（媽祖廟）樓下的眾小販之間撒野溜達，偶爾還能吃到香客供奉 神明的水果。哥哥皮過頭，媽祖廟逛久了也會失去吸引力，他領著我和姊姊往街尾挺進， 見喪家在馬路中央搭起靈堂，不知避諱的帶我們在搭建的靈堂下方鑽進又鑽出。通常這時 候母親的手裡已經握著一枝細竹帚往街尾這裡尋來，哥哥因此被罰跪小石仔，我和姊姊則 各端了一盆水半蹲。蹲到雙腿發軟，邊蹲邊哭說以後不敢了。 提到奠安宮則不能不提媽祖遶境盛事。奠安宮最熱鬧的時機在每年農曆三月，大甲媽祖遶 境隊伍北返行經北斗鎮駐駕至凌晨才開鈸，鎮民趁著攤販大隊駐紮的幾個小時之內攜家帶 眷逛市集，北斗鎮的主要街道，如中華路、光復路以及周邊的道路施行封街、交通管制， 整個北斗不夜城瞬間燃亮，大夥集體逛街，集體記憶屬於北斗小鎮的宗教慶典。 當然，媽祖遶境是很後來的事。 當我還是一名小童時，北斗鎮還很純樸，有一股天睜眼、地大醒的純粹，人事物都還在規 矩的範圍之內，小孩子獨自上街、上學都很安全。我們就讀的螺青國小就在距離住家一公 里左右，母親或父親忙於工作很少來接我們放學，故經常與同學走泥徑或繞小路，總要超 過回家的時間才會慢吞吞的出現，母親的晚飯大約也做好了。國小畢業後，直升北斗國中 ，一路念到北斗家商，高中畢業後離家在台中就學，從此踏出北斗的大門，直至而立之年 才又返回北斗安居，算是一則遊子離鄉背井、歸去來兮的番外篇章。 返居北斗數月以來頗怡然自得，日子在上課、下課、寫字、讀書中分門別類的進行著，父 母親老了，走得動就帶他們到外縣市走走看看，走不動就在自家的庭院策扶老以流憩。將 父母親拴在衣角邊，夜半驚夢也能坦然心安，翻個身再續前一段殘夢。 【2009/01/06 聯合報】@ http://udn.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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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