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恐怖小說，慎入)
作者：柚臻
轉自 http://www.wretch.cc/blog/cansnail


第二章　舊校舍

2-2

　　我殺了英文老師。

　　小時候的記憶一下子恢復，像是尋回一片我想拋棄的拼圖，卻又無意間被撿回，強迫的塞還我手裡。

　　一直想要遺忘的記憶，卻又一次被喚醒。捉迷藏的下午，英文老師追著我跑，也許當時的他並沒有惡意，但我無法克服心中的恐怖，我拼命的逃，而他還是不放過我。

　　「不要跑！」他惡聲的追著我，不斷警告我不準跑。

　　當時我心想，被他抓到一定必死無遺，因此我沒有停下腳步，一路從三樓衝向二樓，卻聽見老師摔下樓梯，整個人撞在水泥地板上，頭破血流的模樣更是可怕。

　　我被嚇的說不出話，只是顫抖的看著他。他忽然一把抓住我的小腿，我下意識奮力想將他踢開，可是他的力氣太大了，我根本敵不過他。我隨手抓起樓梯口的滅火器往他敲去，重重的敲在老師的頭上。

　　他的手鬆開了，我卻更加不知所措。

　　小時候的我，殺了老師。

　　「怎麼會這樣？」我摀著嘴巴喃喃自語，一半是對於記憶的寒慄，一半是我第二次殺了英文老師。

　　因為我殺了英文老師，所以他來找我報仇。難不成，我也殺了大野、小野和諺西。我像是一名哮喘發作的病患，不斷抽倒著空氣，可是肺部依然感到空虛，獲取不到半點氧氣。

　　幾分鐘過後，我才拖著斧頭要往樓下走，身後卻突兀的傳來高亢的金屬碰撞聲。我立刻回頭，一名和我年紀相若的女生正驚恐的看著我，她的腳邊是一個被踏翻的垃圾桶。

　　她慌忙的揮手，一邊喊著：「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我停住了腳步，仔細的打量她，同時握緊斧頭以應付突如其來的意外。

　　女生的臉上佈滿淚痕，膝蓋發軟的往內彎曲，隨後，她一屁股跌坐在地，嘴中還是喃喃的哭求：「不要過來，我不會說出去…」

　　她用手背擦著不斷滾落的眼淚，模樣煞是可憐無助，但是我仍然無法興起同情，因為她也有可能是怪物的偽裝。

　　我努力想看出她的身份，一會兒，我看見她手腕上圈著的紅色手環，我幾乎是反射性的喊出她的名字：「糖糖。」

　　「你…」糖糖的眼淚停住了，疑惑的望著我，但表情依然佈滿恐懼。

　　「妳是糖糖嗎？」我又驚又喜的再問一次。記得小時候的糖糖手腕上，就有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紅色手環，聽說那是她奶奶給的護身符，所以她總是隨身攜帶，連洗澡也不會取下來。

　　「你是誰？」她警戒的反問我。

　　「雲哲。」我說。

　　「雲哲！你…怎麼會在這？」糖糖詫異的望著我，眼中矛盾的交錯著驚喜和畏懼。

　　她是糖糖，一定是她，我已經有八成的把握，眼前的女生就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之一。

　　「我不知道。妳呢，怎麼會在這？」我嘆了一口氣，沒有靠近糖糖，擔心她會和像諺西一樣，忽然變成一具骷髏。

　　「我也不知道，我看見鬼了，有鬼要殺我，我一直逃…結果就回到學校了。」糖糖也沒有靠近我，我們兩人距離遙遠的對話。她吸著鼻子，聲音帶著濃濃的鼻腔。

　　沒想到她的境遇會和我相同，我忽然感覺一陣訝然，「我也是。」

　　她立刻瞠大了眼睛看我，「你遇到的鬼是小叮噹和阿虎嗎？」

　　「不是，是大野、小野那對雙胞胎兄弟，以及諺西。」與糖糖對話的同時，我漸漸卸下心防。

　　糖糖則宛如遇見救星，綻起一抹燦爛的笑容，她往我走過來，喊著：「救我，雲哲，你一定要救我。」

　　「別過來！」我忽然惡聲惡氣的舉起斧頭，又把糖糖給嚇壞了。

　　「對不起，因為我不能確定妳是不是鬼。」我愧疚的對她說。

　　氣氛頓時僵住了，因為在危急時刻，我們誰也無法信任誰。

　　糖糖了解的點頭，然後她舉起拳頭不預期的往教室窗戶敲去，玻璃應聲而裂，並在她的小指上留下血痕。她舉起傷口對我說：「雲哲，你看，我會流血…我不是鬼。」

　　我的愧疚更深了，但她再次開口：「換你證明了。」

　　沒想到她會提出這種要求，不過，如果小傷口可以帶來彼此的信任，這樣的交換很值得。我也學著她徒手去敲玻璃，然後在手上留下傷口。我把傷口亮給她看，對她說：「我也是人。」

　　她立刻回復精神，「我可以走過去你那裡了嗎？」

　　「可以。」我給了她一個友善的笑容。

　　糖糖立刻飛奔到我身邊，緊緊的宛住我的手臂，我可以感受到她的顫抖和體溫，她肯定被嚇壞了。一會兒，她低聲問我：「我可以信賴你嗎？」

　　「不知道，但我會努力保護妳。」我說。小時候的情愫在瞬間復燃，我曾經喜歡過她，那是一種單純的喜歡，沒想到十幾年後，這樣的心情依然存在。

　　「謝謝你。」她甜甜的笑著，但很快就斂起笑容，「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我打算走出學校，然後招一台計程車回家。」我說出我的打算。

　　「好，我們走。」糖糖完全的信賴我。

　　我帶著她往樓梯口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的觀察左右。我發現她顫抖的厲害，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我問她：「妳還記得我們玩捉迷藏的下午嗎？」

　　「別再提了，阿虎和小叮噹出現的時候，也是這樣問我。」糖糖打了一個寒顫，不願意再說。

　　我愣了一會兒，告訴她：「諺西、小野、大野出現的時候，也是問我這個問題。」

　　可見那個下午一定發生過什麼事，牽繫著我們七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