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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13 05:40:52瀏覽9207|回應14|推薦58 | |
不太知道怎麼開始寫這篇文章。
說遊記,也沒什麼玩到;說參展,但過程有太多溝通上的疏漏,導致不少烏龍;說主辦單位不力,但我想他們也很辛苦…總歸一句,可以確定的是,我仍收穫不少。
受邀參展,原該是件美事,但從我接獲邀請到抵達韓國、直到影展最後一天,整個行程非常烏龍,烏龍到讓我忍不住懷疑:雖然韓國電影產業近幾年興起,但待客之道怎會如此跟不上腳步?
事情的原委是這樣的。 整整忙了一年,就在繁瑣之事累積之最的11月,突然收到一封來自韓國的email,邀請《被俘虜的人生》參展,並主持一個工作坊。 這個「國際學院和平影展」(International College Peace Film Festival)影展是從11月26日到30日,接獲邀請時,已是11月初了,換句話說,我只剩下不到三周的時間準備。
那時手邊的另一拍攝案正在收尾,若決定去韓國,就得軋出時間準備工作坊的上課內容,再加上語言不通,我不知道工作坊的進行方式,究竟是有翻譯?還是得使用英文?我提出種種疑問、卻遲遲未獲解答,仔細考慮再三後,一度婉拒策展單位的邀請。
我問了什麼問題呢? 第一,有沒有人到機場接機? 第二,有沒有翻譯?不然我不知道課程如何進行。 第三,想知道貴單位希望我開的課程主題為何?以及上課時間要多久? 第四,我想知道工作坊的成員背景,以便準備適合的題材。 第五,我會帶姪女一起去,可否麻煩一起安排我們的住宿?
對方馬上回覆我,但只回答我第五個問題。他說,「我們只負責妳一人的機票與住宿,姪女要請妳自行負擔。」
我一看到信,其實很不舒服。我當然知道我會自負姪女住宿與機票費用,但問題是,與這趟行程有關的重要問題,他一句也不回。不回也罷,我會以為他很忙、看漏了。但這種回法,實在讓我傻眼。 之所以會提到擔心對方「看漏」了,是因為第一次回信時,我就把他要的劇照、影片簡介、導演介紹等資料一併回信過去,但過了兩天,他說:「妳提供的資料雖然很多,但不符所需,請依列出的清單再寄一次給我。」我仔細看了一次他提出的內容,怎麼看都想不透:這些資料不就是我上次已經寄過的嗎?於是我又回信給他,問個清楚。
根據他列出的清單,對照著我之前寄過的檔案,一一跟他解釋。結果,他回信給我的解釋是:「我看到了,我一天要看三百多封信,看漏了。」 只是一句「一天要看三百多封信」,足以要人家體諒他離譜的疏失?
考慮再三後,我決定向對方表明不親自參加影展的想法,但也強調,只是本人不出席,影片我還是會寄過去讓他們播映。這位與我聯繫的策展人,回信速度永遠很慢、又或者總是「看漏了」,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竟然立即回信並誠懇邀請我一定要去。
「請妳放輕鬆,一定要來,問題不是妳所想的那樣複雜,有任何問題,請妳讓我知道。」 不複雜?有問題要讓他知道? 這讓我覺得和他聯繫根本是鬼打牆啊!我不都提出問題了?他也不回我,還請我要讓他知道我的問題。這回信,聽來還真是空洞。然而,由於他請我一定要出席、身旁朋友鼓勵我無論如何要去看看,再加上這些往返溝通的誤會,大大提高了我的好奇心,想去韓國好好一探究竟。帶著姪女,韓國春川影展之旅就此展開。 這種信件上往返的訊息落差,直到我出發,仍未解決。所以可想而知的是,我到了仁川機場發生的離譜狀況。原來他們有安排中文翻譯來接我,但事前主辦單位根本沒告知我這件事。我在機場等了兩小時後,確定沒有看到策展單位的人來接機,於是和姪女自己搭了巴士前往春川影展地點。 跑到影展現場時,把工作人員嚇了一跳:「妳一個外國人,怎知道要怎麼來?」我拿著手上幾份列印出來跟整展有關的地址,說:「有地圖啊!」雖拎著大包小包行李,但眼見開幕式即將登場,工作人員希望我先參加開幕式之後,再送我回飯店。 撇除種種聯繫上的疏漏,導致我的不快不說,看到他們的開幕式,我實在佩服。這個影展並不大,也只辦過三屆(2006年開始),今年是第四屆,它是為年輕創作者、甚至學生而設計的影展,希望鼓勵年輕人創作,也因此在影展上看到的參展人、競賽者,平均年紀不超過三十歲。 開幕式上,官員政要、贊助廠商齊聚,而且當地三大電視台之一的KBS也派了幾組記者全場守候。我在想,台灣的「學生影展」可能就沒有這種待遇了吧,不僅沒錢沒資源,也別奢望媒體會有多大的報導。
ICPFF影展除了一般的影片播映外,還有工作坊的課設計(這也是我這次出席的重點之一)。他們的工作坊邀請各國導演為學生設計課程,希望透過短期課程,讓韓國學生有機會與外國創作者接觸互動。 這是讓我感動的地方。看到韓國人這般願意花錢向下紮根培養電影人才,難怪這十年來,韓國電影、戲劇可以成為強大「韓」流,席捲各地。 雖然他們政府願意花錢推動電影,但不表示策展單位執行地很好。因為我正飽嚐另一件離譜之事。
開幕式結束後,工作人員送我回飯店。洗完澡,我正準備就寢時,房間電話突然作響,接起電話後,只聽到電話那頭一個女生氣喘如牛: 「呼呼呼,請問…妳是…陳心怡嗎?…呼、呼、呼…」 「我是,請問妳是?」 「我是妳的翻譯啊,我可以上去找妳嗎?」 「喔?…上來吧。」
翻譯終於出現啦?我還在惱著,隔天的工作坊到底幾點開始?我要怎麼進行?翻譯就突然出現了。 她一進門,就劈哩啪啦跟我解釋: 「我今天去機場接妳,都沒看到妳!」她說。 「妳幾點去的?我十一點四十分入境後,都在大廳等主辦單位的人耶,等到兩點確定沒人,我才去搭巴士。我來回走了幾遍,都沒看到接機的人,我以為主辦單位要我自己到會場。」 「我就是因為沒有看到妳,所以我接了另一位日本導演啊!」
這位翻譯明明就是說謊。後來我才知道,她因為接錯人,被策展單位罵了。明明被指派是我的翻譯、要來接我的,卻接走了日本導演。
這位翻譯是大一學生,小學在上海待過四年,所以參加這此影展的志工招募,擔任中文翻譯。她說,未來三天要上課,她想先知道我的影片故事,不然她擔心翻譯不出來。 現在?晚上十一點?明天上午要上課,而她跟我說現在要瞭解影片?這不是早在我把影片寄過來,策展單位都該跟翻譯聯繫好的事情,翻譯也該做好功課,準備我來上課?怎麼三更半夜要我幫她惡補呢?
好吧,不計較了。我告訴自己。當我開始訴說《被俘虜的人生》時,她一臉困惑,她不僅不知道國共內戰那段歷史、也不知道國民黨,還問我:「什麼是俘虜?」我當場被打敗。後來,我把自己帶著備用的光碟給她,請她回去看,因為我不想浪費時間多說了。
一切看著辦。與其靠這位年輕的翻譯小姐,我還不如靠自己上課時的臨場反應。
三天的翻譯烏龍狀況百出暫且不細說。最後一天上課時,翻譯告訴我,她下午三點半得離開春川回首爾。 我心想:妳這是告訴我,課程要在妳三點半離開前結束嗎? 我是隔天(30日)才要回台灣,她卻早我一天要離開春川。晚上的閉幕式,看著別國導演的翻譯都在身邊陪著,而我的翻譯已經閃人,主辦單位又是一個驚訝:「妳的翻譯先走啦?」
隔天一早要從飯店到機場,我看到日本、加拿大導演的翻譯,還陪搭巴士親自送到機場時,我和姪女兩人熟練地拎著自己的行李,買了車票,快樂踏上回家的路。
有沒有翻譯,早就無所謂了。 只是我還是很懷疑:ICPFF明明就很有資源可以做不少宣傳廣告,但為何翻譯卻要用學生志工?這實在是相當極致的敗筆啊! 又或者,是我比較倒楣?因為我看其他導演的翻譯都很盡責,唯獨我的翻譯例外。這是不是跟一開始與我聯繫的策展人金先生有關呢? 之所以聯想到與我聯繫的金先生,是因為最後一晚的餐會上,我與加拿大導演聊天時,才知道,他是在十月初就接獲策展單位「電話」邀請,然後拿出一封正式邀請函跟我說:「準備工作坊的時間好趕啊!」我是十一月初才接到邀請,而且是email,直到出發前我都還沒收到邀請函,所有跟影展、工作坊的相關訊息,我即使問了,策展單位回應也都付之闕如。
直到我到了韓國,與這位溝通始終不良的金先生碰上面之後,他非常老練世故地給了我一個擁抱,然後用口音極重的英語告訴我:「這份工作真的很辛苦,不好意思。」
我是客人、你是主,豈有主人跟客人訴說:「我工作很辛苦的道理?」那我是該趴下叩謝回禮嗎? 他的英文我實在聽不懂,所以五天行程,我再也不跟他多談。最後一晚的餐會上,我除了與加拿大導演聊天,也和兩名台來自泰國的導演聊得很開心,金先生看到我和泰國導演相談甚歡時,面露訝異之色地驚呼問我:「妳可以和他們用英語對話啊?」我想,他可能一直以為我無法使用英語吧。
我笑笑回他說,當然。其實我很想告訴他:「是你英語口音很重,我聽得很辛苦,所以不想跟你多說。」
於是我不得不這樣聯想:韓國人是不是真的有優越感,特別是面對台灣時?
雖然我是客人,但我還是必須老實說,這次經驗讓我對部分韓國人的工作態度起了問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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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