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談「左邊最後那棟房子」之前，得先承認自己做了一件相當心虛的事情。我帶著未滿十八歲的姪女一起去看這部限制級影片。

基測結束後，她興致勃勃地計畫著下午要如何慶祝，最後決定去看場電影。我有個壞習慣，就是除了簡單的影片介紹外，在看一部電影之前，是不閱讀任何影評的。

常常會看到出乎意料的片子，也就不足為奇。或許這也是我喜歡的驚喜過程。

姪女在「左邊最後那棟房子」和「20世紀少年第二章」兩片之間掙扎，向來愛看恐怖片的她，最後決定前者。我沒弄清楚這部片子的背景，一直當成是驚悚懸疑片，以為它被列入限制級，是因為中間有一段描述女主角遭遇性侵的過程。

買了兩張全票後，我告訴她，片中會有段性侵的劇情，可能會比較不舒服。所有的揣測，就在影片播放前五分鐘的畫面——兩名警官慘死在重犯手中——馬上被否定。那血腥畫面，雖不置至於讓我作嘔，但也夠攝人。看完電影，姪女告訴我，那個開場讓她後悔選了這部片子……。 

人性，也善；也惡。

你不會理所當然站在善良這邊，當有一天你面對生死交關時

「左邊最後那棟房子」是重拍37年前的同名驚悚片，「血腥暴力」貫穿了部整電影。當年的導演威斯克瑞文升格製片、決定重拍後，四方尋覓有能力處理血腥暴力的新銳導演，「赤裸裸」的導演丹尼伊理塔迪斯，因而出線。

警匪片很暴力，異形、科技反噬人類等影片，也不脫離血腥場景，我因為沒膽加上怕痛，幾乎不碰這類電影。「左邊最後那棟房子」血腥暴力、歹徒近乎變態的殘暴人性，讓我從頭坐到尾沒落跑，除了不想花冤枉錢，更重要的因素是，不同於一般的警匪片，「左邊最後那棟房子」有著太多的人性探討。

瑪莉和父母親來到湖畔度假，隨後瑪莉便開了車進城拜訪多年不見的好友佩姬。歹徒柯魯克的兒子賈斯汀在雜貨店內和佩姬搭上線，兩個小女生就跟著賈斯汀到住處哈煙，驚悚的一天一夜就此展開。

對從小跟著兇狠的殺手父親、叔叔到處流浪的賈斯汀來說，瑪莉和佩姬的出現填補了他需要同儕的渴望，由於個性溫和懦弱，因此當他看到父親叔叔夾持瑪莉和佩姬時，愧疚感油然而生。佩姬後來死於父親和叔叔的刀下，瑪莉則當著他的面，遭到父親強暴。諷刺的是，原本這個少女身軀，是父親要留給他「轉大人」的成年禮。只是，賈斯汀做不下去。

賈斯汀的懦弱與良善，一開始就被塑造出來。因為懦弱，所以導致兩女孩被夾持；也因為良善，最後他站在瑪莉的父母親約翰與艾瑪這一邊。

那個暴風雨來襲的長夜即將結束，天空漸露清晨曙光，瑪莉在父母親的保護下，三人狼狽地登上遊艇急速駛向城裡的醫院。被自己父親捅了一刀的賈斯汀，赫然在列。當鏡頭帶到賈斯汀也在船上時，我們知道了——這個懦弱的男孩，還是有他正確的判斷。

中國成語裡，「大義滅親」這四個字並不陌生，說來容易，做來可不簡單。你真能仗著各種正義之詞，親手斷送自己父親的性命？如果賈斯汀沒有做出這種決定，仍能被人所接受，畢竟他身上留著殘暴歹徒的血；但當賈斯汀決定和善良站在一起時，觀眾的情緒有了出口：我們可以對正義的一方，繼續燃起希望，「邪不勝正」依舊是真理。

鏡頭從遊艇上四個飽受驚嚇的臉孔，慢慢拉遠，然後看到湖水、整個湖畔，片子似乎就此結束。因為三個變態殺手已陳屍在那棟度假屋裡的各個角落。

畫面突然跳回到這棟度假屋，讓人驚恐地看到：怎麼柯魯克的眼皮還在動、眼睛竟然睜開了？他的視線模模糊糊，逐漸對焦後，原來瑪莉的父親約翰站在這裡。氣氛變得不太一樣，那個原本氣質高雅的醫生，經過一夜折磨的狼狽形象不復見，這回他老神在在地戴上手套，熟練地把下半身癱瘓的柯魯克移來移去。

無法動彈的柯魯克，突然出現殺手不該有的驚慌，他無助地詢問約翰：「醫生，我怎麼了？」約翰笑笑，要他安心，沒多說。然後把柯魯克的頭放進微波爐裡，按下開關，幾秒後，「呲、呲、呲」聲音連同火光出現，瞬間，半個頭炸開。

這間屋子白色潔淨的外觀，隨即映入畫面，搭配著優美的配樂淡入，片尾字幕出現。彷彿，一切不曾發生。

後記

這部影片出乎我意料的「噁心」，尤其是看到這對無辜夫妻為了復仇決定反擊後，想盡辦法要殺死第一個歹徒、卻殺不死的那種過程，根本就是折磨。殺人，真的不是本能，光是連要活生生地宰掉一隻雞，恐怕很多人都無力承受了，更何況是人？但在那個當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選擇，勢必被迫要做出這種痛苦的決定。這讓我想到，父親在戰場上敵我短兵相接的殘酷經驗。

儘管這種邪不勝正、一切終歸平靜的故事，不是新意，但編劇暗藏許多細膩的伏筆，讓整齣劇情節奏很緊湊。比方說，瑪莉是游泳好手，在她逃脫殺手魔爪跳進湖裡游泳逃跑，雖然右肩中彈，但她隨即翻身仰躺在水面上，歹徒以為她死了，事實上水壓反讓瑪莉止血。之後瑪莉也才有機會回到父母親懷抱。

另一例子，瑪莉在媽媽艾瑪的保護之下躲進船艙，父親約翰和柯魯克正在屋裡纏鬥。賈斯汀突然闖進船艙嚇了母女一跳，艾瑪本能拿起槍隨時應變。隨後畫面跳回屋內兩個打鬥的男人，就在約翰居被打得半死那千鈞一髮之際，柯魯克背後突然有了一聲扣扳機的聲音——是賈斯汀，他的親生兒子拿著槍、對準自己。

這些鋪陳，都讓觀者沒有冷場喘息的片刻。我必須說，編劇真的很讚！

看完電影，姪女一直嚷嚷好噁心，別說她受不了，連我在看片過程時，牙齒都不斷打顫，背脊一直發冷。為了讓姪女分散注意力、別讓腦子充滿那些血腥畫面，我開始找話題跟她討論。

「美國是由陪審團來決定一個人有沒有罪，如果妳是陪審團的人，妳會判瑪莉的父母親有罪、還是無罪？」

「嗯…無罪吧。」

「為什麼？」

「因為他們是正當防衛啊。」

「那最後瑪莉的爸爸又回來，戴上手套，把柯魯克放進微波爐裡炸到腦袋開花，這部分，好像已經不是正當防衛了？妳會怎麼判？」

「喔…有計畫，嗯…好像是故意殺人了，他要報仇吧，有罪了…。」

姑姪兩人，一整晚就在這不斷提問、討論中度過，看來，她剛離開戲院的噁心驚恐感受已減退。最後，她說：「這片子還滿有意思的！」終於讓我的罪惡感平復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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